方才小环儿依偎下林夫人的裙羞下,转眼间已是扑到沈风怀里,只是短短一年,小环儿又长高了不少,身高与晴雪相仿,今夜打扮如同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惊世绝俗,艳影可与夜空最闪耀的星星争辉。
    “小环儿,你又长高了不少,都快赶上晴雪姐姐了。”沈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中感叹多少,看着妹妹长高,当哥哥的自然千般思绪。
    身边的唐大小姐听罢不快,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她现在是当姐姐的人,自然要有长辈的风范,从手中拿出一件事物,嘻嘻道:“小环儿,这是雪姐姐给你的礼物。”
    她手中是一个精致的荷包,“过些天便是除夕了,到时候你定是要守不少压岁钱,小环儿成年了,拿了压岁钱,可以买很多自己的东西。”
    一旁几个女人咯咯娇笑,这个礼物的确是别出心裁,小环儿收下成人礼,欣喜道:“谢谢雪姐姐。”
    陆陆续续其他几个女人送了礼物,连顾碧落也不例外,最后终于轮到沈风,众人都好奇他会送什么礼物,沈风早就准备了礼物。
    唐晴雪娇声问道:“沈风,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小环儿用期待地眼睛望着他,他会心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送礼都是一门学问,特别是在送女朋友礼物,更是一次大考。
    身旁不乏见多识广的人,顾碧落见此瓶子形状奇特,疑惑道:“这个瓶子里是何物,似是水壶,又似香囊。”
    小环儿撩了一下头发,多看几眼,也好奇道:“沈哥哥,这是什么?”16岁已经是成年了,现在她的举动中慢慢露出妩媚,如才露尖尖角的小荷。
    沈风笑道:“过了今年,你便是成年的年纪,既然是成年了,便少不了被人骚扰,我这瓶水叫防狼喷剂!驱蚊驱狼,无往不利,只须朝对方面门一喷,对方立即丧失行动能力。”
    林可岚啐了一声,嗔怪道:“你怎可送小环儿这种东西,今日是她的笄礼,你却教她提防,理是有理,可显得不伦不类。”
    挺着肚子的茵儿却轻笑道:“我倒觉得没有不妥,要是遇到不轨之徒,便可好好惩戒他们。”
    小环儿接过瓶子,开心道:“只要是沈哥哥送的礼物,环儿都很喜欢。”
    沈风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止准备一件礼物,小环儿,送你一件正式的礼物。”笄礼对于发展至今还十分被家庭重视,很多地方还举办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做客。
    及笄有可以成婚的隐晦意思,但沈风对于这个年纪的理解是简单的长大成人、应该懂事的年纪。
    沈风让人拿来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盒,然后拆开盒子一双厚厚的靴子,道:“这是一双远足靴,环儿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出去外面看看,而不是一直养在深闺里,虽然外面的世界有些危险,但更多的是美丽,我希望出去外面走走,历练心智,增加见闻,用这双远足行走一次成人旅。”
    闻言,众人不禁觉得很有意义,对他这番新鲜的话也非常赞同,按照古代的思想,成人礼一般都是按照礼教去指导,断然没有这么先进的思想。
    唐晴雪急忙抢答道:“你这双靴子的寓意是否便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沈风哈哈大笑地搭上她的肩膀:“大小姐功课做得不错,这双靴子是专门用来远足行走,可以让你走很远的路,可以行走在泥沼和荒野上,可以阻挡风寒和炎热。”
    小环儿听得向往不已,本来她是升州的野丫头,是在底层贫苦的人群里面打滚出来,从小便父母双亡,命运多舛,在她身体里面蕴藏着不畏艰难的精神,欣喜不已道:“谢谢沈哥哥,环儿很喜欢这双,有了这双靴子就可以走很远的路。”
    林可岚面露担忧道:“环儿一个人孤身在外,是否会有危险。”她由于早早担起家里大梁,经常在外奔波,深知在外十分不易。
    沈风道:“这个自然,环儿可以找个有经验的人陪同小环儿出游,别的人我没有,天府之中多的是见多识广的游方士子。”
    他另一只手搭上林可岚的肩上,笑道:“放心吧,我的妹妹我若是没有考虑周全,也不敢让她出游。”林可岚对于小环儿的感情亦是深刻,当初是沈风带着小环儿进林家,她一眼便喜欢这个小丫头,并认为她为妹妹,名义上,她也是林家的人。
    今日之后,不止小环儿会去远足,其他几个女人也要远行。
    一家人其乐融融,环眼看了看,却没发现夏嫣然和顾碧落,刚才还在这里,便抽出身去寻找她们二人。
    在庭院里面转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们坐在亭中,石亭桌上点着一盏纸灯,可看见她们两人正在说话,当走近的时候,她们还未发觉有人过来。
    两姐妹在说什么?神情好像有点古怪,好奇之下,偷摸摸过去,这两姐妹随各自母亲,长得不相似,性格也迥然不同,平时听人说不是很亲密,往来甚少。
    偷听不是很好吧?
    心里想着,却悄悄在旁边竖起耳朵听。
    “你这次随军出征,可要好好保重。”
    “这些年多劳烦你照顾爹,此事本应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责任,我却未能尽孝,真是惭愧,再过几日便又要离京,爹爹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走了之后,爹爹便交给你了。”
    “我们本皆是爹的女儿,照顾爹爹是我应尽之责,咯咯,若要说个情由,你如今已是出嫁之身,你只管嫁鸡随鸡,照顾爹爹之责自然是落在小妹身上。”
    “呵,你如此有趣,难怪沈风钟情于你,我与他之事只是一场误会,莫要当真。”
    “在你口中是误会,可在天下人口中却是事实,事关你的清白,你勿要儿戏。”
    远远传来一声叹息,沈风心里也堵,抬眼再看,两人已坐在小亭围边的木椅上,正好是前面,看见两人背对着自己,索性便向前匍匐。
    “当日他本欲与你成亲,只是错把你当成我,初非初心,难以修成正果,待到合适时机,我便会状书明高此事解除婚事。”
    “若是上错花轿嫁对郎呢,我看你们平时话语投机,相处起来并不似如表面水火不相容,反而像是一对冤家。”
    “他的冤家是不少!”
    “这倒是,原先我亦十分抗拒,但他身边的女子一个个往上扑,她们可抛却顾虑,我亦可,凡事我皆不落于人。”
    才女的思维固然强大,一扑就扑倒,照她的想法,以后三更半夜要留个门,方便才女来扑,想到才女多少个夜里无功而返,心里都直叫恨。
    “你如此想,倒是便宜了他,你已非女儿身,不如趁着这几日,我为你上门提亲。”
    噗嗤——
    “你笑什么?”
    “万万落不得这个儿,你要是去提亲,我便成了公敌,如今她们各个没有开这个口,便是婉词也未曾开口,若论先后,该是婉词先成亲。”
    “这个人便喜欢吊着人的心,也不替人考虑考虑,若你有心,我便为你登门讨个说法,就是揍也要将他揍出个子午卯丑。”
    “噗嗤,这句话莫要被他听到。”
    “听到又如何,我还会怕了他不成!”
    “你好似对他有怨气,他是如何得罪你了。”
    “——我只是替你们鸣不平。”
    不凑巧,此时这个人还就真的在她们后面附耳偷听,沈风听得大气,这口气你当是我妈,还是我媳妇,嘿!
    他突然诡异一笑,伸手在草丛抓出一只绿色的小怪物,这只小螳螂正在休息,却无端被人抓,它才搬来这个园子没多久,命运就被这个人戏弄。
    敢说我坏话!
    沈风恶念一生,偷偷将小螳螂放在顾碧落的脚边,原本是想螳螂爬到她脚上吓吓她,没曾想螳螂却顺着她的裙子爬上去,伸手欲将螳螂抓回来,她却突然站了起来。
    顾碧落全然不知身上来了一只不速之客,走前几步到亭口,望着当空明月,神色黯然道:“嫣然,若是沈风在战场上有所闪失,你可否还会将终身大事托付于他?”
    夏嫣然语调坚定道:“我一生只会选择一人,然后倾其生命钟情于他,无论他是生是死,我绝然不后悔!”
    顾碧落莞尔一笑道:“看来我担心倒是多余了。”
    夏嫣然忽然泛起一道俏皮的笑意,羞红着脸,檀口微微张了张,细弱蚊声道:“且我与他已有夫妻之实,我是退无可退哩。”
    闻言,顾碧落立即紧握拳头,横眉怒道:“他竟然对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我这便去为你讨回公道。”
    夏嫣然急急道:“别去!我人便在他园子里,你要为我讨回什么公道,你若去说,不把人家羞死。”
    顾碧落无奈叹息一声道:“你——唉!”
    夏嫣然轻哼道:“反正他还未曾娶了其他人,未有人先我于前,我亦未独占当头。”
    顾碧落笑斥道:“这是何歪理!是!犯傻的岂止你一人,园子里面还有一个挺着的大肚子,你又何须着急,等哪日你肚子大起来,我看你如何自处。”
    闻言,夏嫣然神情露出一丝慌乱,心想,琴茵乃是异族公主,但认识她的人却极少,且她的宅子原本就在隔壁,住进来名正言顺,可我若是有了身孕,该去何处落身。
    顾碧落揶揄道:“害怕了么,之前那股撒泼劲呢,爹经常夸你聪明,可你怎在终身大事上犯了糊涂。”
    夏嫣然把嘴一撅,脸一别,哼道:“大不了我也搬到这里来。”
    见这个妹妹一副恋爱中的样子,顾碧落摇摇头,哼道:“这个可恶的人!”
    此时那只螳螂已经从她上衣里面钻进去,夜里还有些凉,它估计是在找一个温暖的地方休息,找的还真是个好地方。
    夏嫣然忽然皱眉道:“他如今是三军统帅,我们家亦要依附于他,你说他会否对我不如其他人。”
    顾碧落冷哼道:“他敢!他若敢亏待你,我便帮你将他揍成猪头!”
    啊——
    她话刚落音,便突然惊叫一声,身子好像被什么电到,然后蹦蹦跳跳甩着衣服,这人还没揍到,就被沈风派来的小螳螂戏弄了。
    “嫣然,快快快——我身上有虫子,快帮我抓出来!”
    看着她上蹿下跳,始作俑者偷偷捂着嘴乐,难得看到她如此失态,也不忘我趴在草丛这么久。
    “在哪儿——在哪儿——哎呀,你跳来跳去,我如何帮你抓虫子!”夏嫣然在她身上挠来挠去,“这虫子为何偏偏跑到你身上。”
    不在这里,在后面一点,你勿要乱抓——你先将外衣脱下来——可有看到——啊——它还在里面,再将布衬衣也脱下来——
    啊——可恶!
    撕拉!
    身上敏感之处被抓了一下,她猛然浑身剧震,剧烈挣扎起来,那件薄薄的衬衣也被她胡乱撕成粉碎。
    沈风看得目瞪口呆,这衣服可是她自己脱的,天地为证,我没有出半点力气,眼睛瞪了几眼,眼角余光忽然被眼前飘来的碎衣块吸引,只见碎衣块略微隆起,是一个小小的口袋。
    这边夏嫣然终于将螳螂给抓出来,见她身上只剩一件肚兜,不由得大嗔道:“你快将衣服穿上。”说着,急急将衣服给她穿上。
    她脸红红,急忙将外衣穿上,然后想到了什么,急忙探下身寻找地上的碎布。
    “你在寻找何物?我也帮你找。”
    顾碧落遍地寻不着,恍惚了瞬间,皱眉道:“罢了,你先去前园,我一会儿自己取来灯火再寻。”
    夏嫣然走到前园拱门,正好看见沈风在拱门旁边的灯火下,只见他双手捧着一物正在细看,走上前道:“沈风,你怎么也在这里,是来寻我的吗?”恋爱中的人,都会说一些智商低情商低的天真话。
    沈风将手中物收起来,顺口道:“我在前面到处找不到你,便来后面找你,你来后园做什么?”
    夏嫣然道:“我与姐姐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说话,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了,快随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若是独见我们二人不见,只怕有人说我将你拐跑了。”说着,挽着他走。
    沈风大笑道:“才女要拐跑我,我是不会反抗的。”
    讨厌~
    院落里面热闹依旧,来的都是相互之间的熟人,彼此之间不生份,话络自然不暇,这些各地方的人,因为沈风的关系被联系在一起,都或多或少是沈风阵营这边的人。
    简单的素宴很快结束,留下园子里的人所剩无几,有唐家一家人、林家人还有厉亥等人,其实沈风真正的朋友只有寥寥几个,倒是有很多人想跟他盘上关系,但他在这方面行事比较冷淡,一向很少跟人来往。
    “沈哥哥,明天环儿就要走了,我走了就见不到沈哥哥了。”这种小女孩扮一下可怜,真是我见犹怜。
    沈风笑道:“环儿不想留在京城过年再走吗?”
    见他有挽留之意,环儿喜上眉梢,又愁眉道:“可姨娘那边叫在杭州过年,环儿不敢违逆姨娘的意思——”说着,悄悄看了沈风一眼。
    闻言,沈风不快道:“她又给你搞独裁那一套,她当自己是老佛爷吗!”
    “你说谁是老佛爷!”
    话刚落音,便有一道不善的声音在背后接茬,林家夫人神出鬼没般地站在他身后,“这么多人在,你且注意言行!”
    沈风尴尬笑了下,转而道:“夫人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小环儿今年想在京城过年再回去。”
    夫人听着,见他不再说话,顿时不悦道:“你这岂是商量,小环儿你托林家照顾,这会儿说带走就带走,你可将我放在眼里。”
    夫人这是吃枪药了,怎么一开口就喷火,沈风干笑两声道:“小环儿难得来一次京城,就让她在京城多待几天,刚来京城就要回去,来回路程颠簸,小环儿身体吃不消。”
    夫人冷硬回应道:“这是小环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小环儿不敢违逆,沈风自然揽道:“这是我的意思,但我是发自肺腑地为夫人着想呐!如果夫人执意要将环儿带回去,对夫人有三不好。”
    听他说得入情三分,却是偷偷卖了个乖,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定会被他骗了,夫人面色冷淡道:“那我倒要感谢你了。”
    沈风笑道:“夫人您仔细想想,你若将小环儿带回去,我必然对你心生埋怨,这是其一!”
    这小子怎会想自己也算在内,好的乖的都念着自己,夫人差点笑出来,忍住笑意道:“还有呢?”她是长辈,自然不会与晚辈的斗嘴。
    “其二,我家里那几位与夫人一样都喜欢小环儿,但她们与小环儿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还不如夫人一个人多,夫人若是将环儿带回去,恐怕会让她们埋怨你,而且是众怨!”
    说个情还拖家带口,真是天下独此一人。
    “其三,要是过年,我们园子肯定热闹,我们有晴雪、末末还有红叶,她们都可以陪小环儿玩,小环儿写信告诉我,在杭州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也没人陪玩,她十分无聊,夫人,你虽然将小环儿照顾得白白胖胖的,但除此之后,小环儿最需要的是童趣。”
    闻言,夫人终于不淡定,争辩道:“每日但凡有闲空,我便会去陪环儿,你言词如何说我冷落了环儿。”
    沈风不紧不慢道:“夫人可以给予环儿母爱,但总归不是同龄人,你能陪小环儿老鹰捉小鸡、捉迷藏和斗蛐蛐吗,夫就算有心也无力,老胳膊老腿,哪能经得起折腾。”
    夫人越听越气,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便是你不说,我也欲将小环儿留在京城几日。”
    不管她这话是不是找台阶下,沈风笑道:“多谢夫人成全。”
    小环儿也欣喜道:“多谢姨娘。”
    夫人笑了下,淡淡道:“小环儿可以留下,但可岚要跟我回京城过年,其中道理不由我与你多说吧。”
    沈风思索片刻,立即理解了她的用意,点点头,林可岚还未出嫁,要过年当然是要回到杭州。
    夫人不再多说,转而道:“环儿,今日天色很晚了,你该去休息,姨娘带你去房间。”
    环儿道:“好,今晚我要跟姨娘一起睡。”
    两人走后,唐家一家人走过来,此时庭院里面一堆人在收拾,亦是其乐融融,尤其是唐大小姐表现得最为活跃,似乎是想证明她在这里有多开心。
    唐家一家人是沈风最初认识的权势家族,当初沈风在将军府门庭前如同尘粒一样渺小,而如今唐家却听命于他一人,唐家一脉的军系归附解体之后,又重现形成行伍,如今依旧是镇守一方的军队,但地位却不如从前,所有的军权变得更加集中,这也是为了一视同仁,免得原本其他几家军系有怨言。
    “沈风,能否随老夫去说说话。”唐父看到沈风,顿时心生感慨,他年岁将近半百,又是一方将领,闻见无数人事,但从未见到如他一般传奇般的际遇。
    沈风抱拳点头,跟着他来到一处偏静的地方,如今他面对这位将军已经没有当初的惶恐,当初他表现得桀骜不驯,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只是他当时不承认内心的自卑罢了。
    原本沈风并不自卑,只是刚才当这个世界经历了残酷的境遇,令他内心受到创伤,变得自卑而敏感,像个刺猬一样保护自己。
    “将军,近来身体无恙?”沈风率先打破沉默,自然是寒暄客套。
    唐父点点头,他依旧很少有笑容,如当初在升州那般刻板严肃,“你可有我家小宁的踪讯?”
    沈风犹豫片刻道:“唐宁有可能是去了柔然。”
    闻言,唐父脸色僵了一下,变得黯然下来,叹息一声,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任谁也能感觉出他心中的痛苦。
    沈风又道:“将军请勿担心,我觉得唐宁去柔然之事扑朔迷离,如今还难以定论,他身上总归留着汉人的血。”
    唐父更加黯然。
    沈风愣住,沉思之下,马上想到原因,即使唐宁是去了柔然暗中帮助,那也是九死一生,怪不得唐父为子担忧。
    “唐将军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将唐宁带回来,否则晴雪不会原谅我。”
    唐父沉声道:“你是统帅,绝不可顾念私情,这次大战关系举国安危,我唐家已做好了准备。”
    沈风沉默下来。
    唐父忽然道:“若能带唐宁回来,我愿意牺牲性命去换。”
    无论什么情况,唐大小姐都会伤心,沈风没有答话,叹了一口气,心中另有想法。
    唐父拍了拍沈风的肩膀,破天荒地笑了笑,语气中透出不同寻常:“老夫一声纵横沙场,从未敬佩过任何人,你是唯一一人。”说罢,转身即走。
    难得从唐父嘴里说出这种话,沈风听着心里挺爽,毕竟当初在将军府还吃了瘪,其实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得到肯定和认可。
    唐父前脚刚走,唐母后脚就来,沈风含笑客套道:“唐夫人,您好,您这是在找我吗?”
    唐夫人点点头道:“我有几句话想与说,你听着便好。”
    “夫人请说。”
    唐夫人道:“此次雪儿要跟着我们回京城,明日一早即刻启程,但这野丫头不听话,死活非要待在这儿,你去帮我劝劝她。”
    沈风沉思片刻,点头道:“我会去劝劝她。”
    唐夫人神色冷淡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我生的女儿却听一个外人的话,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风附和笑道:“做母亲的确很不容易。”
    唐夫人叹了一声道:“沈风,你可是真心喜欢我家雪儿?”
    沈风愣了一下,急忙道:“我对你晴雪是真心真意,从升州到京城,从初见到习惯,夫人,该不会是你受到什么匿名举报,这很有可能是情敌干的,我和唐大小姐都是万人迷,我们的情敌便如乞丐身上的跳蚤一样多。”
    “你勿要多虑。”唐夫人道:“既然你真心喜欢雪儿, 我便放心将雪儿交给你。”
    闻言, 沈风万分惊喜道:“多谢夫人。”
    唐夫人含笑道:“那野丫头死心塌地想要跟着你,我若是强加阻拦,恐怕反成坏事,既是如此,还不如随了她的愿。”
    沈风脸上笑容没有停下来,在古代恋爱没有自由,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唐夫人能支持,那是再圆满不过的事情。
    唐夫人凝声道:“我知你将要带兵与柔然决战,这亦是我之前为何不敢将雪儿托付给你,天下间没有任何母亲愿意看到自她的女儿守寡,既然姻缘不可断,你定要活着回来,否则我那傻丫头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沈风心中一阵动容,惆怅道:“夫人,如果我早知道自己要去打什么鬼仗,我绝对不会去招惹晴雪,现在我总不能抛弃晴雪,正如你所说,大小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既然如此,我便在有限的日子好好陪伴他,不管明日是生是死。”
    唐夫人泪眼滴滴,抹了抹道:“原来你想得更加深刻,雪儿交由你我便放心,只是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风坚定点了点头,活着,足以令他付出一切代价。
    唐夫人走后,沈风便去林可岚的房间,明日一早,她便要离开京城,这最后一夜,令人不敢去是否最后一夜,但定有千言万语藏在腹中。
    正要走进可岚房中,便见林夫人从房中走出来,林夫人停下脚步,叹了一声道:“去帮我劝劝岚儿。”
    点点头进门,红叶正在为可岚收拾行李,进门那一下,可岚一直埋首专心收拾手上的衣服,似乎不闻有人进房。
    姑爷,小姐——
    沈风摆摆手,让红叶暂且下去,房中仅剩二人,这幅场景在升州非常熟悉,两人把灯夜话,千絮万絮的温情慢慢萌生,那是想想就让人蚀骨的温馨,只是此时可岚低着脑袋,表现得很是冷淡。
    沈风伸过手搭在她的手臂上,轻声道:“可岚,你先停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林可岚淡淡道:“有何话以后再说。”
    沈风平和道:“年后我便要带兵出征,这一去,转眼间便是兵荒马乱,再相见恐非易事。”
    闻言,林可岚停住手,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语气生硬略带生气:“我不懂打仗的事,你不要与我说。”
    桌上摊开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被沾湿,只见成串的泪珠洒洒而下,沈风心中闷堵,将她的身体轻轻揽住,轻声道:“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我就是去那边交涉一下,兴许柔然人看了我长得贼眉鼠眼,样貌太丑,便会觉得咱们这边风水不好,索性就撤兵不打仗了。”
    噗嗤!
    林可岚终于抬起来头,又笑又哭道:“你当这是相亲么,还看你长相,你若是如此儿戏,我怎放心离去。”
    沈风擦了擦她的眼泪,笑道:“小姐哭得伤心,我只得想办法哄你笑,不过据史书记载,柔然人的审美观与我们正好相反,他们觉得丑,我们却觉得帅。”
    林可岚嗔道:“我信你个鬼,史书你竟敢偷搬乱编,真不知你是如何当上将军,我看以你的资质,你也就当个看大院的。”
    沈风怪叫一声,频频点头击掌道:“哎呀,我也是纳闷,怎么就让我当上将军,这次出征我若表现不好,三五天就会被发配回来当小姐的护花使者。”
    林可岚眼泪已是止住,终归是多愁善感的女子,神情又黯然下来,惶戚戚:“莫要安慰我了,我虽不知国事,但亦知此次乃是命悬一线的战事,你身上亦担负无可取代的重任,京城尚且如此险恶,更何况是凶残冷血的柔然。”
    沈风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我会没事,不必害怕,坏人都是长命百岁,我之前恶补了坏事,现在勉勉强强能长命百岁。”
    靠在他觅取慰藉,好一会儿之后,林可岚依旧愁云难开:“我明日一早便要回杭州,我若是看到你离去,必会难以自制,你亦会徒增不舍,还不如我早日离开京城。”
    沈风低声道:“让你受委屈了,请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做你的姑爷。”
    林可岚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生怕他从面前消失了一般,那种惶恐不安磨得如蚀骨之难受。
    看到每个人临近他去打仗都变得敏感急躁、惶恐不安,沈风心里直骂柔然,他是真的不想去打仗,勉强扫去霾云,故作轻松道:“你这倒显得我有什么不测似的,可岚,你好好经营声音,回来我好傍富婆。”
    林可岚神经质地愣了一下,忽然又恢复平常:“你说得是,便当此事没有发生,你只是远行差事,你没去打仗,我知道你总会回来。”
    林可岚将他推开,异样的笑了笑道:“好了,我还要收拾行李,你先出去。”
    “沈风!”
    还没等沈风说话,林可岚疾风般地冲过来将他紧紧抱住,瘫软地失声哭泣,泪不成声道:“我真的好害怕,真怕——若是你有何不测,你叫我如何活着!”
    “我会没事的,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担心你为我消瘦,为我伤愁——”
    林可岚忽然从衣服里面取下一物,眼睛红红,语调不容拒绝道:“这是我的从小戴到大的附身符,你戴在身上保佑你平安。”
    见她伤心欲绝,沈风情绪不高,勉强道:“好,我戴上,我一定每时每刻都戴在身上。”说着,将附身符戴在身上。
    林可岚双臂紧紧缠绕着他,仿佛怕他凭空消失了一般,沈风安慰道:“我会一直陪你到老,我们还会生很多宝宝,大宝二宝三宝四宝。”
    林可岚抬起头,眼波中竟然荡漾着春意,沈风早已不是萌新,见状,怔道:“可岚,你哪儿不舒服吗。”
    林可岚脸蛋红得发烫,烫的吓人,这不是发病,肯定是发情了,她羞涩而又大胆的望着沈风,还轻轻抿着嘴唇,“要了我吧?”
    要了我是没问题,可是你娘会杀了我,沈风又惊又喜道:“你想清楚了吗,女儿家的清白重逾生命。”
    林可岚眼神炙热道:“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化莫测,不如争个朝夕,这也是你在醉花荫说的话。”
    沈风干笑两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醉花荫说的话。”
    林可岚轻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这人便爱出风头,以至于被人口口相传,那便不怪别人听到你的话。”
    沈风苦笑道:“醉花荫我是去了,但是被茵儿逼着去的——”逐将当日因由详细说了一遍。
    林可岚风情地白了他一眼,轻笑道:“过后你又去了几次,可不是别人逼你的。”
    沈风嘿嘿笑道:“小姐当日可是吃醋了?”
    林可岚低声道:“知道你去了醉花荫,我便莫名恼火起来,在布庄亦无法集中精神。”
    “是我太不解风情,不明白小姐的心意,我一直自我检讨。”说着,顺上她的臀盘,“小姐,还要继续检讨吗?”
    林可岚脸上火辣辣的,春水满盈眼波媚,红霞翻滚亚娇颜动,她只是细弱蚊声的嗯了一声,便闭上了双眼。
    夫人交代我来劝慰可岚,看来我要超额完成任务了,我简直是太出‘色’了,沈风理解她的心情,更是情难自禁,揽着她的腰肢,双双倒在软榻上。
    这两人从一开始的水火不容到今日终修成正果,中间经历了不少曲折,在沈风记忆中,在林家的日子尤为快乐,每日小吵小闹小斗小争,却是最有乐趣。
    这些都与林可岚脱离不了干系,这中间发生了太多故事,因为上厕所囧事得罪了她,然后当绑匪绑了她,阴错阳差为了林家化解了危机,后来负气离开林家,离家林家之后,两人互相牵挂,又回到了林家继续小吵小闹,还为林家揭穿骗子道士、巧解财政危机,经历藏凤村之后,林可岚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
    岚儿,你可睡下了
    门外传来夫人的声音,距离可岚那一声痛吟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半个时辰,她的女儿从少女变成女人,
    糟了,夫人来了!
    这小子风一般的穿上衣服提着鞋子,矫健地翻上窗户,临走之际,还回头冲林可岚傻笑两声,压低声音道:“我去拦住夫人,你假装睡觉。”
    林可岚羞地用被子蒙住了脸,脸颊红潮未褪。
    “岚儿,你睡了吗?”
    沈风淡定自若地旁边走过来,笑呵呵道:“夫人,小姐已经睡下了,你该不会是不放心我又回来看看。”
    夫人冷哼道:“我来看我的女儿,怎何须是为堤防你而来,既然岚儿已睡下,你也早点去休息,别在她房门前晃悠。”
    沈风点了点头,忽然坚定了语气:“夫人,我一定会回来娶可岚!”,说着,人便走了。
    夫人先是怔住,而后震惊、愤怒、无奈。
    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不想有所隐瞒,还不如将其坦白,沈风还没有回屋休息,除了安慰林可岚外,还有唐夫人下达的任务去安慰唐大小姐。
    庭园小道旁边夜晚竖着灯笼,而在周围陈列着假山和木栈,这些设计在京城亦是极其奢华,古代宫殿代表着金碧辉煌,而园林便是优美宜人,在这座园林待了不短时日,一下子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我要在京城多待几天!
    还未走进房间,便听见一阵吵闹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房门虚掩着,急忙走进房中,唐夫人见到他来后,便嘱咐几句话后离开,留下二人独处。
    唐晴雪眼睛红红的,旁边还放着一根绳子,敢情是一哭二闹还准备上吊,真有你的,这么逼亲妈,落在沈风眼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唐大小姐坐在挂着一张赌气的脸,沈风挤出一张笑脸,凑过去瞧了一眼,小声道:“雪儿,你怎么哭了。”
    唐大小姐睁着微红的眼帘,撅着小嘴生气道:“娘非要让我回升州过年,往年年年在升州过年,今年我还在升州过年她却不允。”
    沈风好生劝道:“哪有不出家的女儿在外过年,你娘也是为你着——哎呀,大小姐你踩我!”
    想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她踩了一脚,她气呼呼竖指道:“你不知好人心!不理你了!”
    沈风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面直视道:“我当然明白大小姐的心意,我也想跟你们多待几天,但是我不想把这几天当做最后几日一样。”
    “但你要出征打仗,便有很少的时间看不到你,我爹以前去打仗,三两年都没有回来过。”唐晴雪天生乐观,不会将事情想得太悲惨,但她知道打仗要长年在外,甚至两三年也见不到一面,因此即将面对久长的离别,她十分的恋恋不舍。
    沈风搭着她的小手,笑呵呵道:“你爹那么循规蹈矩的人,自然不会不敢偷偷跑回来,但我哪有那么安分。”
    唐大小姐哼了一声,嘟囔道:“小心被抓去砍头。”
    沈家有女发育好,身材玲珑销魂骨,腰枝盈盈可一握,挺翘曲湾是臀瓣,老婆发育好,老公最高兴,心痒痒的往下移了移手,“听我的话,明日跟着你娘回去,本来我也不想你回去,但你娘允诺了我一件事,我才答应你娘。”
    唐晴雪霍然站起来,横着眉眼儿成杏:“好哇你,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竟然还背叛我。”
    沈风一脸无奈道:“你娘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好处,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你!!气死我了!”唐晴雪恼怒,狠狠地一跺脚:“好,你别后悔,我走!我明日一早就走!”
    “你娘答应将你嫁给我,我自然不会拒绝。”沈风抓住她的手,脸上挂着笑意。
    闻言,唐大小姐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说什么呢!”
    沈风握着她的小手,正色道:“是真的。”
    唐晴雪嘴角从抿闭到弯弯,随即又忸怩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出卖本小姐。”
    沈风语调一转道:“晴雪,你想留下来,我自然没有意见,但是亲情一样重要,我想你娘在这个时候让你回去,必然有她的理由。”今天见到唐老将军的时候,已感觉他不如从前,唐夫人让晴雪回去,定然是想让晴雪回去陪伴唐老将军。
    她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道:“那我回去就是了。”
    沈风摸了摸她的头,想到要分别这么久,眼中满是怜爱,从升州街上的第一次相遇至今,一直是她率真单纯的脸,到现在还记得人群中穿着一身红纱衣的美丽女子。
    “大小姐,你怎么哭了!”
    恍惚间,看到两行晶莹的泪线从她眼角滑落,她虽然性子娇,但很少哭过眼泪,急忙道:“是不是不愿离开,那我去跟你娘说说,多待一天再回去过年。”
    唐晴雪道:“不是,我只是想到你要离开这么久,心里便很难受。”
    将她轻轻抱住,语调郑重道:“即使离开再久,我也会回来,到时候大小姐可别把我忘记了。”
    唐晴雪在他怀里,乖腻道:“才不会呢,对了,这个护身符你戴上。”她从身上解下一直戴在身上的护身符。
    刚才林可岚才送了一张,她又送了一张,她们心意相通,对待感情情真意切,护身符意义非凡,能交于他人,必是可托付之人。
    沈风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将她紧紧拥入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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