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珹敏锐察觉到他娘对姜家的称呼从之前的亲家变成了姜家人,“娘,是不是姜糖的爹娘对你们动手了?”
    徐静芳想拍桌子来着,但屋里还有小双胞胎在,动静闹大了吵醒了他们可不就好了,于是只能半路转道叉腰,“他们敢?”
    “有我在呢,再说糖糖那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姜家里头没一个能打的。上头老的大的全是孬货,下头几个小的也是怂货,见我们在院里头对仗,连劝架都不敢上来。”
    “娘,你们打架了?”顾连珹手里紧了紧毛巾,“那姜糖这……”
    “不是,没打架,你听我说完先。”徐静芳咕咚咕咚灌了一瓷缸的水,擦了擦嘴这才继续道:“糖糖这胳膊,那大夫说且得养着呢,兴许连吃饭都成问题,而且疼肯定是挺疼的,你白天黑夜的记得分心糖糖的情况。”
    “娘,姜糖这伤……”顾连珹着急又问,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让徐静芳瞪了一眼,“你就不能听我说完?”
    顾连珹不出声了,继续给姜糖擦汗。
    “糖糖这伤,是拿斧头劈了姜家一座石桌落下的,那一张石桌,给砸成了一地的碎石块。”徐静芳指了指姜糖脸上些微发红的地方,“你瞅见这没,这是让碎石头给溅的。我记得咱家还有去疤的药膏吧,你给糖糖抹上,用完了我再去刘大夫那里拿。”
    顾连珹擦汗的动作一顿,“砸石桌?”他表情一瞬空白,继而拉着徐静芳还没收回去的胳膊问,“那伤着骨头了没?要不,我带姜糖去医院瞧瞧吧?”
    徐静芳无语,“你以为我这膏药是咋来的?我带糖糖去看过县城医院的大夫了,那边大夫说有些脱臼,给动手复位又开了膏药和消炎药。”
    顾连珹还是不放心,“杨大夫给我开的药里面也有消炎的,要不给姜糖用上吧?”
    徐静芳迟疑,“能用吗?万一吃错了咋办?”
    顾连珹抿着嘴唇,心里没底。
    “今天先看看,明天等糖糖醒过来再说。不成,我让你大舅随我带糖糖去市里的医院瞧瞧。”徐静芳抹了把脸,“还有个事,跟你说完你想想咋办。”
    顾连珹扭头,“啥事啊?娘。”
    “唉!”徐静芳也不知道咋说,那话都到了嘴边了,“就是,这不是我跟糖糖回娘家,去了才知道,人家是专门等糖糖过去要钱的。”
    她看着顾连珹问,“你知道糖糖的爷奶留了张存折的事不?就是那存折惹出来的事。”
    顾连珹表情晦暗,“他们逼姜糖把存折让出去?”
    “哎,对。”徐静芳点头,“他们先是拿你姜爷爷和赵奶奶的遗物做交换,想从糖糖这里换一笔钱。后来那个姜建民回来,就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改了主意,非说那存折本就是他们家的,糖糖一个孙女没脸拿,这不叫糖糖顶了两句,又把桌子砸了吓唬吓唬他们。”
    顾连珹:“嗯,砸得好。”要是他在场,他能把人砸了。
    “说啥呢?”徐静芳拍了拍炕褥子,“你以为砸桌子不疼啊?”
    “然后,那姜建民兴许是看着那存折到不了手人就急眼了,就拿咱家人来威胁糖糖,糖糖这不就……”徐静芳撇过头去,她当时也是吓坏了。家里这几年没出过啥好事,倒是一个个的全都遭了难,一想到要是姜建民真把存折的消息传出去,徐静芳心里头怕啊!
    “等我再回过神来,就看到糖糖拿斧头把桌子劈了,还拆了他家一面墙。”徐静芳一脸愧疚。要是她当时顶点用,也不至于让糖糖伤成这样。
    “糖糖她是真生气了。”徐静芳把手搭在姜糖的头上抚了抚。
    顾连珹面无表情,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但徐静芳这个当娘的知道,他这是正憋着气呢。
    “娘再跟你说个事,你说说咋办?”徐静芳眼睛珠子不错的盯着顾连珹,“娘事先跟你说好,你要是敢提离婚,娘就把你赶出去,分家,我跟糖糖过。”
    顾连珹一脸懵逼,“娘,我为啥要提离婚呢?”他倒是怕姜糖跟自己提离婚。
    “还能为啥?”徐静芳只要一想起他跟糖糖睡两个被窝,心里就起火。
    顾连珹:“……我不提,打死都不提。”
    见他这态度,徐静芳总算心里好受了点,“哎,糖糖她,她不是姜家的闺女。她是你姜爷爷从派出所领养的。”
    顾连珹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徐静芳。
    “别那样看着我,我事先也不知道。”徐静芳叹气,甚至有些埋怨姜叔和赵姨,也不知道事先跟她通下气,难道还怕她因为糖糖是养女就不同意糖糖跟连珹结婚了吗?
    她啥样的人,竟然有一天还能被姜叔和赵姨怀疑?
    徐静芳也委屈。
    “姜糖是娘的亲闺女就行。”顾连珹憋了半天,憋出这一句话来。
    姜家人不好,那就不来往。反正现在姜糖是顾家人,顾家人会对姜糖好。
    不得不说,顾连珹这话说到徐静芳心坎儿里去了,“你也算有一天会说话了。没错,糖糖就是娘的亲闺女。”
    “但糖糖更是你媳妇儿你别忘了,你可别糊里糊涂的,真当妹妹处了啊!”徐静芳想到这一个两个不开窍的样子就头疼,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顾连珹轻轻点头。
    “这里面还有些陈年破事呢。”徐静芳想起来就头疼,把换人认亲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糖糖的亲生爹娘,也不保准是,但八·九不离十,在糖糖六岁那年找来曲江县,叫糖糖养母的娘家大哥的闺女给替了身份,被带回京市,那人家应该挺有钱,给了他们一大笔感谢费。”
    “哎,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卖闺女吗?”徐静芳真是不懂姜家和黄家是咋想的。
    “等我腿好了,要是姜糖愿意认亲,我带她去京市。”要是不愿意,顾连珹也没意见。
    把事情说开了,徐静芳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你心里清楚就行,到时候跟糖糖商量着来。”
    顾连珹点头,“我知道。娘,姜建民的事情,交给我办吧。让小敏她们先在家里休息几天,陪姜糖说说话。”
    “行。我让胜利去县城报信,说不准马上老三和秀山就到家了,你看着说咋办。”徐静芳替姜糖捋了捋头发,站起来,“我去厨房做饭,熬个红枣粥,再炒个腊肉,蒸一锅馒头,晚上凑合吃一顿。”
    顾连珹:“麻烦娘了。”
    本来做饭都是交给顾连珹的。
    “不碍事。”徐静芳现在心里烦躁,就想找点儿事情做。
    顾连容自打进了运输队,跟着黄师傅练了几天车,黄师傅见他学得不错,就开始带着他接活。
    有时候是远途,但大多都是短途任务,往往一天就能在曲江县和目的地打个来回。一个是带着顾连容认路,另一个是为了锻炼顾连容的技术。
    因为工作经常在县城,顾连容就住在了张秀山家,一个月交上两块钱,粮食啥的都自己备着。
    顾胜利狂骑自行车到张秀山家,一见到俩人就喊:“老三,家里出事儿了!”
    顾连容一麻袋的好东西登时丢在地上,抬腿就跑过去,把顾胜利从自行车上扯下来,自己跳上去呼哧呼哧就不见了人影。
    张秀山:“……”他拾起麻袋,朝屋里喊了一声,“爸,我去老三家看看,饭盒里有我带回来的菜,你记着吃啊!”
    “嗯,我晓得,你快去吧!”一阵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来。
    张秀山背上麻袋,绑在自家自行车座后,拍了拍顾胜利叫他回神,俩人也赶紧往大队骑车追上顾连容。
    顾连容听见家里出事几个字,那是脑子一片空白,登时就啥也顾不上了,两条长腿倒腾的都出现了残影,往常花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用了十分钟就到了家。
    一到家顾连容把自行车放地上,连滚带爬去拍几间屋子的门,“娘,大哥,大嫂,小敏,都在吗?!”
    “在!”顾连敏推开窗户,一脸不悦,“三哥,你小声点儿,大嫂和萍萍安安都睡着呢。”
    顾连容愣愣点头,“哦。”点完头,顾连容回过神来,又急忙问:“家里出事了是不是?”
    徐静芳这时从厨房里出来,“老三,等会儿再说。先吃饭,吃完饭让你大哥跟你说。”
    顾连容擦了擦额头的汗,见徐静芳这样不紧不慢的,心里那口提到嗓子眼儿里的气终于呼出来,“可吓死我了。娘,不是啥大事吧?”
    他还以为又跟以前一样,不是家里有人伤了就是不在了呢,给他急得路上都差点蹿沟里去好几次,屁股也颠得生疼。
    “算是吧。”徐静芳叹气,她这一天可叹了太多次气,“你大嫂伤着了,都疼晕过去了。”
    顾连容刚把心放进肚子里,听见这话又立马提到嗓子眼,“不是,我大嫂伤着了?!”
    “那我大哥呢?”
    “你大哥没事。”徐静芳看了顾连容一眼,“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顾连容:“……”前几天大哥还在那儿纠结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呢,“我大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顾连容小声嘀咕两句。
    “我大嫂咋伤了?伤哪儿了?需要去医院不?”顾连容问。
    徐静芳回身继续去做饭,闻言回答道:“伤着胳膊了,我带糖糖去过医院,膏药和消炎药都拿了。你在运输队的工作能请假不?要是明天不见好,你跟我和你大舅去市里一趟,带着糖糖去市医院瞧瞧。”
    顾连容二话不说就点头,“能。我连续跑了一个月的车,跟黄师傅商量好了,这次不出意外可以休息十天。”
    “那好。你骑自行车回来的,就再出去一趟,去八队把你大舅接过来,我有事同他说。”徐静芳去隔壁屋提了两条鱼和一根腊肠,“带上这个,让你建国表哥他们晚上吃。”
    顾连容接过来,回头看了看自行车,“娘,我这回出去给大宝和小海他们带了东西的,全忘秀山他家了。”
    “你大舅回去的时候再拿上也成。”徐静芳摆摆手,“你动作快点,拿上跟柴火棍,见到拦路的别手软。”
    顾连容心里奇怪,“娘,是啥事啊?”
    “别问了,回来再说。”徐静芳不想这时候多说,转身进了厨房。
    顾连容提着东西,把自行车扶起来,又哐哧哐哧去了八队。
    他前脚一走,张秀山和顾胜利就到了顾家。
    “婶子,我跟秀山来了!”顾胜利主动提上后座的麻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徐静芳从厨房里出来,“胜利,过来,我跟你说个事。秀山,你晚上留咱家吃饭,也有事麻烦你啊。”
    张秀山把车停好,闻言扭头,笑着道:“婶子的事都不麻烦,”
    徐静芳又去了趟隔壁仓库,提出了两条鱼和一斤腊肉,还有顾连珹做的豪华绿豆糕,“胜利,拿上这个先回家。婶子今天有事不能留你,你娘问起来,就说等这事完了我再跟她交代,让她别生气也别着急,知道吗?”
    顾胜利手上被塞了沉甸甸一个篮子,他神情担忧,结结巴巴问:“婶子,啥……啥事不能跟我娘说啊?”
    徐静芳只拍了拍顾胜利的胳膊,“就这么跟你娘说,叫她别掺和进来。”
    顾胜利心里更没底了,拿着东西回家,跟三婶子这么一说,三婶子腾一下站起来,拉上顾保国就往顾家去了。
    路上,三婶子一边走一边放狠话:“徐静芳这个女同志,半点没有革命同志同甘苦共患难的觉悟,一有啥事就叫我们躲得远远的,她把我周淑兰当什么人了?”
    “我就算只是乡下大队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同志,那我男人也是大队长呢!那大队长还啥都听我话呢!”三婶子骂骂咧咧,也不忘回头叮嘱顾保国,“顾保国,连珹他们可是你好兄弟的娃,你可不能没有兄弟情谊知道吗?”
    顾保国此时此刻就很想抽根烟。
    他啥时候没有兄弟情谊了?
    他对自家兄弟都没有对顾长青好!
    他把连珹那几个孩子都当自家娃看的!
    顾保国心里很受伤,他没想到自己媳妇儿就是这么看自己的。
    第80章 徐静勇【一更】
    厨房那头, 徐静芳听到院门口的动静,两手随意往围裙上擦了擦,小跑到窗户探头。
    “你咋来了?不是说不让你过来吗?”徐静芳瞪大了眼睛, 看着气势汹汹推开门正往这边走的三婶子,连忙道:“不是啥大事, 你赶紧回你家等着吃饭吧!”
    三婶子虎着脸,“咋了?徐静芳,我还不能吃你一顿饭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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