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光透过隔扇斑驳落满了地砖,光晕灼目,隔着靴履踩在地面,竟觉得热力烫人。
    萧凤卿静立于光影交界处,神情淡漠,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侧颜清隽而冷峻。
    他深邃的目光一一扫过托盘上的东西。
    看到锦盒的刹那,眸子亮了亮,之后眸光又掠向那块长条形的物事,眉梢一动,黑眸里的亮光不自觉带了冷意,可随即,那点冷意消融,他又重新看向了那只锦盒。
    如果没猜错,那里头应该就是灵霄花。
    是灵霄花啊……
    晏凌有了它就能再次站起来了。
    他想到那天夜里看到晏凌在地上爬的画面和山洞里晏凌歇斯底里的哭泣以及那声委屈的“萧凤卿,我好疼”,一颗心像被凿穿了洞,刺骨的雪风呼啸着往洞口钻,疼得他终生皆不得安宁。
    想到那个人,哪怕明知自己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事,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皇甫骞一直观察着萧凤卿的神情,他注意到,萧凤卿看见锦盒跟长条形物事的眼神截然相反,微微一哂,他也懒得再卖关子。
    “宁王聪明绝顶,想必也猜到这是什么了。”
    皇甫骞信步走下台阶,顿足在手下面前。
    他没去打开锦盒,而是径自撩起了那块盖着长形木牌的红布,红布被他随意抛到远处。
    黑色的灵牌上,皇甫莹的名字赫然入目!
    萧凤卿脸色平静,然而眼中的冷色终究满溢。
    “你要拿走灵霄花,可以。”皇甫骞紧接着打开锦盒,一束紫红色呈伞状的小花映入眼帘,他回头冲萧凤卿笑了笑:“除了把眼睛赔给我,你再给我长姐磕三个响头!”
    石屹怒不可遏:“岂有此理!皇甫骞,你不要欺人太甚!”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主子欺人太甚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都没做声,你一个跟班急眼什么?”皇甫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求人的又不是我,求人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不愿意就算了,大呼小叫作甚?”
    石屹怒容满面地转向萧凤卿:“王爷,他在故意折辱您,咱们走!天下这么大,总有别的地方还能找到灵霄花。”
    萧凤卿不动如山,目光落在灵霄花上,细细地在脑海中回忆看过的图画,他在药典上看过,这的确是如假包换的灵霄花,皇甫骞没骗他。
    “王爷?!”
    石屹的声音拉回了萧凤卿游离的思绪。
    他回神,恰好听见石屹最后一句话,赞同地点点头:“嗯,不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在别处是还能找到灵霄花。”
    石屹大喜过望,以为萧凤卿想通了。
    皇甫骞冷笑一声,利落地合上盖子。
    “可是……”萧凤卿蹙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他苦恼,语气非常认真地问石屹:“可只剩下半个多月了,没有这朵灵霄花,也许本王确实还能在其他地方再找到,但那要等多久?本王没时间了,王妃的腿也耽搁不起。”
    石屹愣住了,皇甫骞的眼里也流露诧异。
    皇甫骞错愕转眸,上上下下逡巡着萧凤卿。
    没错,人还是那个人,他们去年在湘江见过,怎么区区几个月,萧凤卿就变了个人似的?
    皇甫骞不由得也瞅了眼窗外,确定太阳没打西边出来,他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想不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被如此羞辱,心念电转,他心里的恨意反倒更不可遏制。
    “这么说,你愿意给我长姐磕头请罪?”
    萧凤卿薄唇一勾,笑意被眼眸深处的冰壳冻结,他缓缓朝前走了几步,淡笑:“愿意啊。”
    皇甫骞再次被结结实实震住。
    没人知道,萧凤卿此时的内心已然刮起了能席卷一切的风暴,他面上毫不在乎,垂在身侧的手却十指紧握,青筋都从手背狰狞凸起。
    天地君亲师,跪萧鹤笙认贼作父是迫不得已,除此之外,他没跪过任何一个对不起自己的人,向皇甫莹请罪,就等于承认他该死!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宁王果真是能屈能伸!”
    皇甫骞复杂的神色闪过,哈哈大笑:“小四,把堂里的人都叫到这里来,未来的皇帝要给我长姐下跪磕头,如此盛景,千载难逢!”
    石屹切齿:“皇甫骞,你莫要得寸进尺!”
    皇甫骞笑过之后,阴冷地晲着萧凤卿:“我还能更得寸进尺,要不要试试?”
    萧凤卿淡声:“不用试了,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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