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他,你下次别帮他送了,否则我扎你小人了。”薛与梵把蛋糕丢还到班长手里:“拿走。”
    “人万一不是表白,只是出于感谢呢?毕竟救命之恩,感谢你是应该的。”班长又把蛋糕放回去了,说保证下次不帮忙了。
    隔天,东西是周景扬自己送的。
    薛与梵被他在教学楼门口拦下来了,他说为上次喊她吃饭和再之前她帮助自己叫救护车的事情谢谢她。
    他自作聪明,以为搬出霍慧文就管用了:“不是追求你,只是我妈妈叫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请你吃东西是应该的。”
    话已经尽量说得客套和礼貌了:“你如果想要好好谢谢,你就不要给我送这些东西了,要感谢就去感谢医生,就算我当时不叫救护车也有人会叫救护车,我没有做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情。”
    说完,薛与梵拉着旁边看戏的方芹走了。
    最近天气转暖了,她在针织的薄外套里已经穿起了裙子,桃花花瓣卷着裙摆,扬在空中。
    周景扬看着走远的背影,想到了之前从川菜馆回来,女生宿舍楼下站一起的男男女女众多,偏她和她旁边的周行叙是最显眼的。
    她不是平常对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会闹,被逗了还会抬手给对方没什么杀伤力的一拳头。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熟络。
    清明假期在家周景扬和周行叙碰见了,周行叙对他来了那么一句:“我和薛与梵没在一起,你要追你就追呗,你要先追到了我就喊嫂子。”
    行啊,追。
    不就是追求个人嘛。
    那天老妈在厨房蒸青团和青糕,周景扬和周行叙各占了一个沙发,周景扬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我有的时候觉得很不公平。”
    周行叙觉得听了今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从小周景扬就听嘴坏的亲戚说,是因为在霍慧文肚子里的时候周行叙蛮横,抢走了太多的营养才导致他身体这么差。
    小时候,他只有医院和家两点一线。
    而周行叙活在他灰色的两点以外,他可以上幼儿园,可以去参加春游,他去接触同龄的小朋友,他每天都在经历有趣的生活,今天是学校植树节,他去种树了。今天幼儿园老师又讲了新故事。今天幼儿园里谁和谁打架了,谁和谁哭鼻子了。周行叙每天回来都会说出不同的事情。
    而他有的只是被冰冷的医疗一次又一次的‘开膛破肚’,然后躺在床上静养休息。
    没有健康的身体,但他得到了霍慧文更多的爱。
    霍慧文给自己母爱和偏袒,相对应的霍慧文给了周行叙一个健康的身体。
    周景扬觉得这一直都是公平的,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抱怨和恨过为什么是自己身体不好,周行叙不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
    他有时候会很开心,在画画课上他被周行叙画在纸上,一家四口。
    直到有一天,周景扬动完手术插着鼻管,躺在床上,他听见周行叙质问霍慧文的偏心,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周景扬头一次不理解周行叙,为什么有了健康的身体,弟弟又贪心的想要分走母爱?
    这会打破公平。
    他想,既然周行叙贪心的往前走一步,那么他也要往前跨一步。
    现在他不过是想让他离薛与梵远一点。
    结果却是他现在坐在沙发上,在发生了和薛与梵晚上在女生宿舍楼下说说笑笑后,还装作一个无事人一样的说:“我和薛与梵没在一起,你要追你就追呗,你要先追到了我就喊嫂子。”
    周景扬想问,那如果他没有先追到,是不是就得喊弟妹了?
    高中毕业,周行叙可以去毕业旅游。上了大学,他立刻就有了新车,可以住在外面。他却不可以,他依旧被这具身体限制了自由。
    周景扬想,那自己也要相对应的补偿。
    霍慧文在厨房说青团青糕好了,叫他们洗手吃一点。
    周景扬没有应声,只是喊住了起身的周行叙:“我要是没有追到,你也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
    今天有了周景扬这一出,晚上薛与梵吃饭都觉得少了点胃口。
    小八在宿舍听方芹说今天周景扬的事情,用筷子插着一个肉丸,听得津津有味:“拒绝了?然后就没有了?我被活动社奴役了一整天,居然听了个结局索然无味的八卦。”
    佳佳躺在床上,趴在床沿边,参与话题:“不过梵梵你要坚守住,周景扬这套追人方法和你前男友一样,你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薛与梵:“放心,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搞不懂,我要有你这张脸这个身材我肯定谈恋爱,无缝接轨那种。”小八嚼了两口淀粉含量都快超过肉的肉丸,叹了口气。
    薛与梵笑:“然后你就发现你自己可能又要挂了老王的课。”
    美好幻想因为一个老王就此破灭。
    只要不是实训周,薛与梵的课表就还有可以睡午觉的空闲时间段。下午方芹有社团活动,佳佳去上了选修课,难得的睡午觉好机会被小八一通电话搅没了。
    “梵梵你在宿舍吗?你看看我桌子,就是我放书的那一排,是不是有一本发展史的书?和书放一起的有一个活动备案?”
    薛与梵让她稍等,自己掀开蚊帐下了铺,按照小八的说法,是找了一个‘听辩风声’的活动备案。
    小八一听备案表在,瞬间松了一口气:“对对对,就是那个听辩风声。你现在有空帮我送过来吗?我在会议中心,拜托拜托了,你来我请你喝奶茶。”
    薛与梵拢了拢头发,弯腰把帆布鞋里早上穿过的袜子拿出来,也不嫌弃自己,重新穿上:“奶茶就算了,下周垃圾你帮我倒。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以身相许,你是我此生唯一。”小八捧着手机在电话那头连亲了十下。
    薛与梵嫌弃的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天自己和周行叙在宿舍楼下看人接吻,当时她觉得看别人亲没有美感,得自己参与。
    现下参与到了小八的隔岸送来的吻,薛与梵想,也不是所有自己参与的都有美感。
    也得看合作伙伴。
    然而在会议中心外面等来的不是小八,而是周景扬,和他莫名其妙的表白。
    他说要追求自己。
    薛与梵后退了一步:“我求你不要。”
    周景扬:“总要给个机会。”
    薛与梵:“我虽然没给你机会,但是我给你脸了。”
    抬眸,她看见不远处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拍照还是录像的聂蔓。薛与梵还是相信小八的,同宿舍快三年了。小八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明摆着小八现在也是别人当棋子了把她骗来的。
    薛与梵把小八电话里要的备案给了周景扬:“周景扬,你只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很不错。”
    但她不是不知情的别人。
    也不是没私心公正不偏袒的别人。
    -
    很不爽。
    想到被骗出来表白让她失去了睡觉机会,她就更不爽了。快步沿着会议中心的台阶下去,边走边回头望,没看见周景扬跟上来的身影,她也没有放慢脚步。
    四月下旬的天,两点半的太阳挂在上天,路过篮球场,有男生打铁球没进后,骂了句脏话。
    直到走得有些气喘了,薛与梵才放慢脚步,抬手挡在额前遮阳。这动作没有让自己好受多少,视线倒是受到了阻碍。
    她先是看见一双鞋,距离越来越近也没有见鞋的主人移开,薛与梵这才抬头。
    他穿得倒是凉快,长袖短裤联名鞋,不知道是冷还是热。背了把吉他,大约是要来宿舍楼旁边的社团活动室训练。
    因为被表白的事情,薛与梵有点火气,开口语气也不好:“挡路了。”
    他没让,在薛与梵更生气的前一秒,他开口了:“我哥今天和你表白了?”
    薛与梵惊讶他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总不会是兄友弟恭,周景扬表白失败后去找弟弟要安慰的那种剧本。
    他接着说:“要不要跟我去开个房找张床坐坐聊聊天?”
    听完,薛与梵觉得是冰山融化,巨大的冰块砸落冰湖的震撼程度。
    他说得坦然,仿佛真是叫她去聊天的。
    篮球场上的对抗还在继续,教室里趴倒睡觉的学生的意识里还在自我安慰,说这不是虚度光阴,这是春困夏倦。
    周行叙也还站在她面前,在等她的回答。
    薛与梵喉咙一痒,将有碍视线的手放下了:“不要。”
    ‘不要’两个字说完,她对上周行叙的眼睛,只说:“浪费开房那钱干嘛?我家没人。”
    第27章 一分甜(二更)   隔音效果还好……
    周景扬和薛与梵表白这件事, 是聂蔓告诉他的。
    准确来说是聂蔓告诉的唐洋。
    他和聂蔓分手的时候,联系方式是聂蔓主动删掉的,然后聂蔓又想吃回头草了, 只是再加回来的申请信息被周行叙无视到现在了。
    唐洋把聂蔓发给他的照片转发给了周行叙。
    附言:聂蔓说你哥在表白。
    周行叙拿出手机点开图片, 看着照片上面对面站着的男女,身高不搭,气质不合, 衣服也不配。
    怎么看都觉得照片上这两人站一块不合适。
    他没有打算回,人往活动教室走,没走几步,手机一振, 唐洋又发了一条信息多来。
    【唐洋】:哥, 你家户口上要多一页了。
    文字后面还配了个偷笑的表情。
    周行叙点开对话框。
    【周行叙】:怎么?你要来当我儿子?
    他只等了十分钟不到,就远远看见她走路带风的横穿了大半个操场,走到没有树荫的地方,她抬手遮阳。
    今天阳光正好,连她发梢都泛着金色。
    后来说起这件事,薛与梵枕着他胳膊,很煞风景:“染发颜色掉了, 泛黄了。”
    但至少此刻美感仍在。
    听她开口说挡路了的口气,周行叙莫名的高兴, 她对被周景扬表白这件事越不开心, 他就越开心。
    ——“要不要跟我去开个房找张床坐坐聊聊天?”
    话是开玩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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