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润应了声,嘴角还带着笑意,率先下了马车,站在车旁等唐婉,见她出来,伸出手要将扶她下来,唐婉却看也不看他,拂开他的手,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接下来让她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她跳下来的时候踩到了裙摆,待要站直身子时,裙摆还在脚底下踩着,拉扯间,她重心不稳,便直直的扑向了身前的地面。
    蒋润本就在她身边,见状伸手一捞,直接将人捞进怀里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往屋里去。
    唐婉也因为紧张,下意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枝原本在屋里,听到福伯的声音,一出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看傻了眼。
    不单她们傻了眼,唐婉也直接傻掉了,直到被蒋润抱进房里放到了床上,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瞬间爆红,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你……”
    蒋润却笑,小姑娘脸红得跟熟透的虾子似的,可爱得紧,他问,“脚可有受伤?”
    唐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没有,你赶紧出去,让春枝和夏枝进来就好。”
    蒋润出去,两个枝很快进来。
    夏枝嘴快,一进来就冲到唐婉身边,说话间全是笑意,“公子对夫人可真好,夫人真是嫁对了人。”
    唐婉:……你们到底是谁的丫环?
    春枝细心些,问唐婉,“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唐婉摇头,刚刚蒋润担心她脚来着,她自己动了动,一点异样也没有,脚肯定是没事的,可她人却大大的有事。
    明明和蒋润说好了是假成亲的,可这两天蒋润手底下的动作太多了,看来,晚上她得跟蒋润好好谈一谈才行。
    *
    傍晚,唐业成刚到家就被唐老太太的人请到了福寿院。
    老太太都愁了一天了,大儿了交待的事情被她办砸了,这会儿见大儿子过来,赶紧将早上唐婉回门时发生的事情与大儿子说了。
    “那扫把星性子软、面皮也薄,我原以为,只需将人关在门外,她便知道咱们家的意图,不会赖着不走的,可我料错了,那扫把星嫁了人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竟完全豁出去脸面,硬是让丫头在外敲了一个多时辰的门,大有咱们不开门,她就一直敲下去的打算,门房不敢自己拿主意,我便让门房去回了断绝关系的话,那门房也是个缺心眼的,这种事儿,悄悄的说与那扫把星听,让她知难而退就行,他却当众说出来了,还怕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听不到似的,还特别扯了大嗓门儿说的。”
    唐业成听完差点没气死,可眼前是他亲娘,他忍了又忍,才强忍下心里的火气,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平日里瞧着挺精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净干蠢事呢?
    老太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终于问出了她担心了一整天的问题,“业成啊,我说这件事儿会不会影响到几个孙女说亲啊?”
    唐业成不由想笑,事已至此,老太太居然还担心这个,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他没有回答老太太,而是问,“那人呢?”
    他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总要找人发泄出来才能舒坦。
    唐老太太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问的是那个门房,便道:“已经打了三十大板,扔出去了。”
    唐业成气结。
    唐老太太见儿子这般生气,便知道自己肯定罚得轻了,她忽然想到一个补救的法子,“那穷小子先前与我立过一个字据,扫把星与我们唐家断绝关系,我们唐家就陪嫁一间铺面,如今铺面早已经改成了扫把星的名字,可以将这事儿捅出去,告诉大家伙儿扫把星与咱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所以咱们才将人拦在外面。”
    唐业成一听,心里的火气散去不少,“这倒也是个法子,得找个机灵点的丫头,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
    晚上,两个枝和福伯都各自回了房间,唐婉和蒋润也都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唐婉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下睡觉,而是坐上床上唤了蒋润,“夫君,我想和你谈一谈。”
    蒋润说好,斜倚着身子靠在榻上,“娘子想说什么?”
    唐婉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成亲之前我们就说好了是假成亲,是不是?”
    见蒋润点头,唐婉继续道:“既是假成亲,那夫君为何总是对我不规矩?”
    蒋润哪里肯认,“我哪里对娘子不规矩了?”
    “你今天摸我眉心了,还抱了我。”
    唐婉说这话时还有些气鼓鼓的,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要不是这登徒子突然上手,她也不至于撞到后脑,这会还有些疼呢。
    “摸你眉心是因为看你紧皱着眉头,想给你捋捋平,后来抱你进屋是担心你伤了脚,不是故意抱你的。”蒋润解释。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还捋捋平?怎么不把你脑子给捋平了?
    唐婉气结,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发现每回和蒋润理论她就从没有说赢过他。
    蒋润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娘子你真的冤枉我了,你想啊,咱们每天晚上住在一个房间里,我若真是登徒子,你不早就被我给办了吗?”
    他这话一出,唐婉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下。
    蒋润好气又好笑,起身来到床前,小姑娘好像更害怕了,整个身子都不由往里缩了缩。
    他无声叹了口气,不再是平日里玩闹的语气,转而一本正经起来,“娘子放心,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说是假成亲,就不会动你半根手指头,而且我也答应了她要好好照顾你,你即便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她,是不是?”
    提到蒋姐姐,唐婉心里终于踏实了些,是了,蒋姐姐是不会害她的,她该相信蒋姐姐的。
    可蒋润的行为……
    唐婉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三天发生的事情,蒋润确实对她不错,还带回了血燕给她补身子,夜里似乎也挺老实,至于身体上的接触……严格说来,似乎也就只是捋她眉心这一回。
    这么一想,唐婉顿时又泄了气,看着面前还在等她回话的蒋润,她胡乱“嗯”了一声,拉过被子直接躺下了。
    不单如此,她还翻了个身,直接将背对着蒋润,明显就是不想再与他说话的意思了。
    蒋润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小姑娘生起气来也这么可爱呢。
    吹熄了油灯,他摸黑回到榻上,黑暗里隐约可以听见小姑娘气乎乎的声音。
    看来今儿真把小姑娘惹急了,往后他还是得克制些才好。
    次日,唐婉醒过来的时候,蒋润仍不房里,春枝进来伺候她梳洗,她这才得知蒋润天还没亮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出去忙什么。
    吃过了早饭,唐婉准备带着夏枝一道去一趟英国公府,成亲之前,英国公夫人给了一间东市的铺面做添妆,这太贵重了,唐婉决定今天去把铺子还给英国公夫人。
    等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家里却迎来了两位客人,南王和一位年轻俊俏的公子。
    第50章 相像
    唐婉怎么也没想到, 刚打开门,就看见南王领着一位长相俊美的公子过来了。
    她下意识就想后退关门,可又想到蒋润还在南王府做事, 她若真把人关在门外,影响的还是蒋润, 她又生生顿住了步子,屈身行了个礼,“王爷、公子,二位可是来找夫君的, 不巧他今儿一早便出门了。”
    她挡在门口, 这是不愿让两人进去的意思。
    今日的南王似乎特别好说话,闻言手里的玉扇轻轻扣了下, 笑得也很温和,“无妨, 我们进去等便是。”
    南王好像没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唐婉想了想,还是没有让开, “还请王爷改日再来, 夫君不在,家中只民妇同两个婢女, 着实不太方便。”
    话说得这般直白, 南王听懂了, 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不由看向身边的俊美公子。
    唐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位公子生得一表人才,通身的气度直接碾压了南王,让人一瞧便知不是普通人。
    唐婉心下一凛,心里对于这位公子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认知。
    太子早在唐婉和南王说话的时候就暗暗观察了好一会儿, 这会见两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倒是十分坦然,拱手做了个礼,“既然蒋夫人这般说了,我们再进去就显得无礼了,那便改日再来叨扰,告辞。”
    他本就是想来看一眼小皇婶到底长什么模样的,如今人见到了,他便没有必要再强留,至于小皇婶的性子,只这一个照面也足以看出不少了。
    南王显然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离开了,不过太子都发话了,南王也只得跟着离开了。
    目送二人走远,唐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一开始还以为南王是兴师问罪来了,毕竟,南王原是要纳了她进府做妾的,是她伙同蒋润骗了他,到底是心虚的。
    如今人这般轻易就走了,她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还有那个俊美少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句话,就让南王乖乖跟着走了?
    这些都是问题,本与她无关,可这些都与蒋润有关,她不免就有些好奇了。
    好奇归好奇,正事儿还得做。
    既然南王二人走了,她便还按照原计较,带着夏枝往英国公府去了。
    英国公夫人听说她上门,高兴得不行,直接让人将她带到了她的院子里。
    唐婉给英国公夫人做了条抹额做礼物,她先将礼物送上,客套了一番,然后才说出了过来的目的,“老夫人,您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还请您收回去。”
    她一面说一面将英国公夫人先前给的铺面房契推到英国公夫人面前。
    英国公夫人原本高高兴兴的,闻言却笑不出来了,又给推了回去,她说:“你这孩子,这铺面于你十分贵重,可放在我们家根本就不值什么,送了你你安心收着便是。”
    唐婉却摇头,“老夫人,我知道您是真心待我,我也想以真心回赠您,”她顿了顿,“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您若真心想给我什么,不若、不若给我一盒糕点让我带回去吧,老夫人府上的糕点真心好吃呢。”
    英国公夫人想了想,没有再坚持,上回唐婉过来,来去都挺匆忙,这回英国公夫人没有轻易放她离开,拉着她在英国公府里逛起来,一面走,一面问她夫君对她可好之类的问题。
    唐婉都一一答了,英国公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头,又开始与她说一些家常,英国公夫人没有女儿,看见唐婉,便想起曾经当作亲女的外甥女,当初没来得及同外甥女说的话,如今她都一一嘱咐给了唐婉。
    唐婉心里感动,却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是因为当年过世的宋慈的缘故,她不禁好奇,于是便问英国公夫人,“老夫人可否与我说说那位宋姑娘?”
    英国公夫人自然说好,眼神渐渐放得很空,“阿慈人如其名,长了一颗菩萨心肠,平日里说话柔声柔气的,我就没见她和谁红过脸,她自幼容貌就很出挑,长到十三岁上就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她也很努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那一手书法,圣上曾夸可与前朝大书法家杜修比肩……”
    另一边,太子回到宫中,第一时间便去见了张皇后。
    自从那日太子在偏殿偷听了张皇后和蒋润的对话,这母子俩就结成了一个阵营,都好奇蒋润看上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儿。
    两人一合计,决定将景和帝也拉下水,于是今儿蒋润上朝,景和帝便派了公差给他,保证他一天都回不了家,太子则代替他们二人去瞧唐婉的长相,回来再画下来给他们看。
    张皇后早让人备好了纸笔颜料,就等太子过来作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来得这般快,问明了情况之后,张皇后就更好奇了,于是催着太子快画。
    太子画技了得,就连教他的师傅也夸他青出于蓝,不一会儿,女子的身形开始显露出雏形,身上的衣衫也是唐婉今儿穿的那一身,等太子停笔,张皇后迫不急待凑近了看,这一看,她便怔住了。
    “……这是?”
    张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画里的人她认识,不就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宋慈吗,一个应该已经死了十八年的人。
    太子以为张皇后惊讶于唐婉的容貌,便道:“不瞒母后,儿子第一眼见到小皇婶时也惊了一下,”他“啧啧”两声,“怪不得小皇叔费尽心思都要将人娶进门呢,这么美的人,若是我,我也娶。”
    张皇后原先还惊讶,闻言照着太子后脑勺就给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你,这是你小皇婶,你也敢动歪脑筋?”
    太子都多少年没挨过打了,猛的被打,他还懵了一下,然后噗的笑了,“母后,您想什么呢,儿子岂是那种人,儿子只是打个比方。”
    张皇后也知儿子的性子,知道自己刚刚是反应过激了,静下心来,她又问太子,“可知她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太子点头,“四弟和我说了,小皇婶姓唐,闺名一个婉字,去年冬月刚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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