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本座听不得吗?即便不记得,也不妨碍秦墨为此发难。
    怎么说这人也是他名义上的护法。
    别人也就算了,但商行阙那个老妖怪,呵!
    小屁孩,娄危替我做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商行阙嘲笑道。
    秦墨嗤道:这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吗?显摆一下有人过了上百年还没忘了你?你大张旗鼓这么多天,就只来了个魔修,我看谢凭澜早就把你抛之脑后了吧。
    商行阙彻底笑不出来了。
    娄危跪在二人中间,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二人怒火波及,死的太难看。
    阿墨。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拯救了他。
    柳凝老远便察觉到二人的魔气了,他怕秦墨吃亏,一个人在不熟悉的薛家大院里摸索着找了过来。
    师兄怎么来了?
    秦墨转头将商行阙抛在脑后,上前扶他。
    我有事同你说。柳凝像是未曾察觉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语气一如往常。
    领走了秦墨,夹在中间的娄危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商行阙,不知尊上唤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商行阙心情同样不大美妙,冷声道:那小屁孩不才是你的尊上吗?
    娄危在心里捏了把汗,心道我哪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差。
    罢了,起来吧。商行阙颇为嫌弃地睨他一眼,大发慈悲饶过了他。
    仙门百家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柳凝方才说有事并非托词,而是真的收到了消息。
    怀素师叔传信来说,她让懿玄带着薛灵霜来郢州了。
    听到薛灵霜的名字,秦墨心里不免有些在意,他们过来做什么?怀素师叔莫不是糊涂了。
    褚懿玄也就罢了,薛灵霜一个才刚筑基的小姑娘,过来添乱还是给老妖怪打牙祭?
    柳凝解释道:师叔说,薛灵霜的母亲还在这里,她想回来确认母亲的安危,将她安顿妥帖后便离开。师叔允了。
    秦墨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其实系统都快把这个女主忘了。
    毕竟原剧情中,柳凝收她为徒之后,走的基本是事业线。
    现在薛家大院里这一大一小两个魔头,一个是柳凝事业的起点,一个是他事业的巅峰。
    来便来吧。秦墨道。
    总归他不会任人摆布,拘泥在所谓剧情里。
    只是无法想象,在柳凝传出消息数日后,仙门百家,竟无一人敢往。
    胆小如鼠,只知明哲保身,还不如两个小辈。
    看来师兄上次担心得过早了。
    柳凝闻言无奈笑了笑,然而笑意还未达眼底,脸色一下就变了。
    秦墨几乎瞬间就发觉不对了,急道:怎么回事?
    柳凝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下意识攥紧了秦墨递过来的手,费力道:好像是蛊毒发作了。
    好像是什么意思?秦墨也希望不是,但看这模样,除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蛊毒,他还没见过有什么将师兄折磨成这样。
    时间太短了。柳凝因为疼痛身上开始发汗,似乎提前了。
    秦墨扯起袖子就要放血,被柳凝用力按下,不行。
    上次醒过来的时候,嘴里还有残留的血腥味,等掀开秦墨的袖子看到伤口,他便明白了一切。
    不管秦墨的血为什么会有抑制蛊毒的作用,他都不想用这种方式缓解痛苦。
    何况,蛊毒的提前发作,或许就和他喂给自己的血有关。
    第16章
    年纪大了,都开始惜命了。听到仙门百家全都毫无动静的结果,商行阙不禁目露嘲讽。
    娄危倒觉得是因为另一种可能,也许是上百年的安逸日子,将他们都养废了。
    如此看来,他们还得感谢本座才是了?
    感谢他施加的压力,不至于因过分安逸,耽于享乐,失了应有的气节。
    商行阙对他们这些人的道貌岸然的德行再清楚不过了,浑身上下最厉害的只有一张嘴,专擅于给人安罪名,给自己戴高帽。
    有人来了,出去迎接一下吧。
    娄危低头拱手,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秦墨便提刀回来了。
    商行阙不闪不躲,任长刀横亘在脖子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又发作了?
    虽是在问他,却是笃定的语气,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蛊毒是谁下的?
    他既然对蛊毒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清楚谁是可能下毒的人。
    但商行阙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秦墨整个人冒着火气,都快把眼睛烧红了,秘境里,你让我喂血给师兄,又是何居心?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便告诉你缓解痛苦的办法,事实证明,确实可行,你怎么能怀疑我的居心呢?商行阙狡辩道。
    秦墨神情冰冷,森然道:那是在饮鸩止渴。
    至少这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只要你一直都在,他就可以永远不用痛苦。
    明知是狡辩之词,但秦墨还是可耻地动摇了。
    如坠冰窖的滋味他感受过,但万蚁噬心的痛苦他无法想象。
    只需要他的一点血只要一点血
    褚懿玄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两股庞大的魔气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威压让他身后的薛灵霜被迫弯下了腰。
    怎么回事?
    娄危面无表情地想,这两位终于打起来了。
    待走近一些,勉力看清了院中的场景,褚懿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那是
    二师兄。
    秦墨变成魔修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但这样一身邪气的二师兄,他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持刀的这个人,周身缠绕着一圈魔气,双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色。
    他神色冷得可怕,行动却像失了理智一般,只知攻击自己的对手。
    商行阙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知道,这个杀胚一样的魔物,是他和谢凭澜一起造就的。
    秦墨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太正常,和商行阙差着半个境界,竟也拼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二师兄
    褚懿玄难以置信。
    这还是人吗?
    下一刻,秦墨动作停滞了一下,头微微转向他那边,张嘴似乎想叫他的名字,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这副样子把系统也吓到了,折腾半天,终于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使其恢复了正常。
    悲催的是,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能量,又消耗殆尽了。
    [我就没做过这种赔本生意!你是10000号派来克我的吧!]
    发表完遗言,系统彻底没声了。
    商行阙有些惊讶,喃喃道:这么快就恢复了?
    秦墨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刀转身,径直从褚懿玄身边擦肩而过。
    他就不该来找这老妖怪。
    既没有问出下毒的人,也没得到彻底解毒的方法。
    而且,自己那个时候的状态
    他一边思索,一边脚步不停地往回走,还没进门,就看到他家师兄扶在门框上,强撑着走了出来。
    师兄!
    秦墨疾步上前,接住了险些摔倒在地的柳凝。
    你受伤了。柳凝如今呼吸都开始用力了,但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受伤的事。
    秦墨避开视线,我没事。
    其实不难猜到他是去找商行阙了,或许还问了有关他体内蛊毒的事。
    柳凝没说什么,将整个人的重量靠过去,难得在他面前示了个弱。
    回去。
    秦墨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抱,不愿放开的人变成了柳凝。
    师兄
    秦墨一手搂腰,一手托着他后颈,发觉勾着自己脖子的双手越收越紧,心里愈发难受了,眼中几欲落下泪来。
    他知道,师兄并非是想抱着他,只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柳凝意识逐渐开始涣散,阿墨我好冷
    再再抱紧一点好不好?
    秦墨声音滞涩,好。
    他无法想象师兄独自一人承受这种痛苦过了多久。
    至少这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
    商行阙的话忽然开始在他耳边回响。
    饮鸩止渴又如何呢?总好过次次都受这样的折磨。
    就算师兄要怪他,那他也认了。
    秦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将人从自己肩上扒拉下来。
    柳凝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迷蒙着眼问他要做什么。
    对不起,师兄。
    他嘴角忽然扬起一抹义无反顾的笑,然后咬破舌尖,强势吻了上去。
    唔唔
    毫无意外地,秦墨遭到了剧烈的反抗,但他死死按住了对方想要逃离的动作。
    血从嘴角流了下来,但仍有一些被秦墨强制送进了他嘴里,最终咽了下去。
    他的血是毒药,同时也是解药。
    起效很快,柳凝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随后一个清脆的巴掌拍在了秦墨脸上。
    他抬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拭去嘴角的血迹,眼里噙着笑意,值了。
    唇瓣上温热的触感还在,柳凝却没有心思去细想方才的旖旎。
    我说过不要你的血,你想将我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吗?
    现在只是需要一点血,那以后呢?
    柳凝的脸色并不比发作时好多少,他咬了下嘴唇,又想起什么,胡乱擦在了袖子上。
    他说:滚。
    秦墨拢在袖中的双手才松开就又被攥紧,欲言又止数次,最后默默走出了房间。
    一抬头,撞见了满脸纠结的褚懿玄,他停下脚步,看他一句称呼在嘴边绕了数圈,终于说出了口,二师兄。
    嗯。
    秦墨面无表情,你都看到了?
    根本无需回答,褚懿玄霎时就红了脸。
    他语无伦次:你、你掌教师兄他
    以柳凝的性子,蛊毒的事,其他人多半并不知情,秦墨长叹一声道:别告诉你师尊和徐师伯。
    第17章
    世事无常。
    褚懿玄坐在秦墨对面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当年秦墨叛出师门的时候,他才十来岁的年纪,整日跟在这位行事没规矩的二师兄后头,摸鱼掏鸟蛋的事哪件都没少干。
    最过分的一次,还把徐岩师伯的胡子给烧了。
    原以为从此就这样分道扬镳,背道而驰了,不想今日竟又坐在一起,商量欺骗长辈的事了。
    褚懿玄还红着脸,时不时看一眼他的唇瓣,不过好歹把话说利索了,这种事,的确不好叫师尊他们知道。
    否则恐怕要被气死。
    秦墨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最好也别在师兄面前提起,他现下恐怕还在生我的气。
    能把好脾气的掌教师兄惹生气,着实也是种本事。
    掌教师兄向来脸皮薄,二师兄你别欺负他。褚懿玄现在就是后悔,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过来,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样的画面。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直到此时,秦墨才从褚懿玄脸上可疑的的绯色和欲言又止中领会出了一些异样。
    他竟是以为自己和师兄
    秦墨恍然忆起方才他在师兄房间里做的事情,颇为尴尬地轻咳了几声,转瞬间,他成了那个欲言又止的人。
    解释的话在喉间绕了几圈,最终又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不说这个,怀素师叔让你来做什么?秦墨至今想不明白,别家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她倒好,送两个小的过来塞牙缝。
    也幸好商行阙那个老妖怪眼下只惦记着谢凭澜,再不济他和师兄还能管上一管。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心大还是对他们太有信心了。
    哦,对了,他在怀素师叔那里,还是个叫莫求思的散修呢。
    就是不知道此事落在褚懿玄眼里,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我不小了褚懿玄叹着气。
    这些年上清门的大小事宜皆经由他手,他心里多少也清楚,师尊和掌教师兄完全是把他当下一任掌教培养的。
    徐师伯虽然不曾发表过意见,但也基本上默认这件事了。
    所以说二师兄到底对他有什么误解?
    看着如今身量高挑,已经能够让怀素师叔放心让他出来独当一面的小师弟,秦墨再一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拍了拍褚懿玄的肩,嘴角一扯,说:挺好的。
    夸赞并没有让褚懿玄觉得有多高兴,想到方才秦墨发疯的样子,他仍是心有余悸。
    你知道自己方才是何模样吗?
    秦墨也知道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脸上仍旧挂着笑,无畏道:是何模样?
    赤目凶煞,比商行阙更像个魔物。褚懿玄蹙眉道。
    秦墨笑容一滞,不再言语。
    这件事没再继续说下去,褚懿玄转而提起了师尊这次让他来的目的。
    师尊让我带掌教师兄回去。
    柳凝给两位师叔伯传的消息中并未提到自己为何要留在郢州,但怀素多少能猜得到,无非是想确认谢凭澜生死罢了。
    师尊还说,当年在或渊,许多人都亲眼见到谢掌教杀了商行阙,如今他却安然无恙,卷土重来褚懿玄说着,瞥了秦墨一眼,若是谢掌教真的死了,或是他迟迟不出现,届时,仙门百家一定会把责任安到掌教师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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