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吗?”
    “赵焯。”许衍秋扭头指了指轮椅上那人,又指了指台上弹着吉他的少年,“台上那个不用介绍了吧,魏小寒。”
    我当然认识魏小寒,他是许衍秋从业后治愈的第一个病人,我认识他的契机是许衍秋三十岁生日,我想给她送个礼物,问她想要什么,她让我给她画幅肖像画。那时我已经很多年没碰过画笔了,像是有一种自内心而出的抗拒,现在想来,应该是太多和画相关的记忆都与陈枳有关。
    我想不出理由拒绝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让许衍秋坐在她家后院的秋千上,给她画了一幅水彩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给别人看,就算别人看到了也别说是我画的。结果第二天我去她的诊所,发现那副画被裱了起来,就挂在她的私人休息室里。当时魏小寒站在画前,沉痛且诚恳地说了一句:“这也太丑了吧!”我差点儿冲上去跟他打起来。
    在许衍秋的有意引导下,我和魏小寒渐渐熟络,闲着没事就凑着在许衍秋那儿蹭空调瓜子,聊明星八卦。一直到大概一年前,外公病重,程昭领着我回娘家常州探望,之后就留在了那里,也就很少再和他联系了。
    魏小寒唱的不知道是什么歌,听着有种淡淡的忧伤,没有痛苦,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酒精在皮肤上挥发后余下的那种冰凉。赵焯坐在台下,视线绑在他身上,好似舞台上的一缕追光。
    我说:“这俩是一对儿吧?”
    她说:“是啊,我让你来参加婚礼,又没说是我的。”
    我静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什么。我想起刚回国那年许衍秋常带着我在海边飙车,机车沿着海岸线起飞,闭着眼睛张开手臂,所有的风都向我而来,轰鸣声充斥着我的耳膜,反而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她问我开心吗,我很大声地说,我应该开心的,可为什么我还是好难过,我始终都觉得,和我分享此刻喜悦的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她说,那个人或许也正在某个地方思念着你,等你好起来,他就会出现了。
    那时我觉得奇怪,许衍秋是绝对理性的,但当时的她似乎也有些悲伤。现在想来,也许那刻她已经不是医生,而是作为姐姐的身份吧。
    我沉思着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细细品味后朝调酒师招了招手,让他再给我来一杯,陈枳不赞同地皱眉看了我一眼,让他拿杯柠檬汁给我。我毫不在意地接过,仰头灌下,嘴里的酸涩霎时吞噬了沉闷的情绪。我畅快地吐出一口气,眼睛有些发涩,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口摩挲,我说:“我找回了很多东西。”
    许衍秋问:“找回了什么?”
    我转头看陈枳,陈枳也正看着我。我想,或许我们都曾做过一场能陪伴彼此从十七岁一直走到世界尽头的梦,你弹着钢琴给我唱情歌,我在速写纸上画你的侧脸,夏天傍晚的时候牵着手在江畔散步,夕阳照在我们脸上,分不清是脸红红还是眼红红。
    我说:“一直困在陈枳心里的那瓣灵魂。”
    陈枳的眉心紧紧蹙着,眼神像是死死压抑的痛苦又像是含着温柔缱绻。我食指抵上他的眉头,凑上去吻住他的唇,没有深入也没有撕咬。我不知道这个年纪该说爱还是喜欢,于是我说,陈枳,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 终
    22陈枳
    我应该再也见不到比这更潦草的婚宴了,五个人在酒吧二楼的包厢里吃火锅,还是鸳鸯的。
    许衍秋在调酱料,赵焯很自觉地拿起了一颗大白菜剥去枯萎的部分,表情认真的好像在修饰一件艺术品。
    阿清说:“魏小寒,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能再抠点儿吗?”
    “结个屁的婚,脑子有坑才会今天结婚,”魏小寒拿出手机,点开日历,指着屏幕上的‘忌嫁娶’三个字给他看,“为了骗你回一趟青阜,我牺牲可大了。”
    阿清笑着和他缠闹在一起,我叫了他一声,他应声偏头看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出去抽根烟。
    屋外下起了雨,绵密的雨丝像薄纱的帷帘一样悄然落下,立刻隔住了喧腾和扰攘,潮湿的水汽让人的意识也变得朦胧,让我恍然间总有种不真实感。
    我回到车上,刚关上车门,阿清忽然从另一侧坐上了副驾驶。
    “怎么出来了?”
    他没有接我的话,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问我:“不是要抽烟吗?”
    我愣愣的点了头,他又拿出一根递给我。我接过,正准备抬手叼在嘴里,他向我一点点靠近,直到他香烟上的火星引来另一种暧昧气息。他淋了雨,身上有些湿,微凉的呼吸环绕着我的指尖,我能看清他上翘的睫毛在我手背上投下的细碎阴影。
    等我听清自己胸膛锣鼓喧天,他已经回到了安全距离,仿佛方才的动作又只是某种隐秘的试探。
    在很长的一段空白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陈枳,你不开心吗?”
    外面的雨有渐大的趋势,砸在挡风玻璃上溅起一片水花,击碎了玻璃倒映的光怪陆离的幻影。
    我叫了他一声,“阿清。”
    他望着窗外,抽了一口烟,然后双手抱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嗯,我在,你说。”
    直到如今,我才能从梦一般的重逢中清醒过来,真正审视我们相隔的十年间每一个孤独的黄昏。
    我望着他的侧影,看着他暗如鸦羽的发,在霓虹灯的照射下泛了些许柔光,刘海的发尾落了点在眉梢,他眉头轻蹙着,以鼻梁骨为界限,切开明暗,唇线一半隐在黑暗中。下巴尖削眼尾微微下垂,两年前重遇那时他脸上的婴儿肥又瘦了回去。离开我的这些年里,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他少年时的浮躁尽数褪去,看起来稳重可靠,甚至沾染了可以称之为儒雅的气质。
    如果他回到青阜那天,没有在江畔遇到我,没有想起一切,所有人都会将这个谎言继续维持下去,他只是来参加一场婚礼。他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变成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
    我无法抑制地感到后怕,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永远失去他的准备,可当我真正如此切实的面对这种可能,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每深想一分,都让这石头更沉、更重。
    我张了张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原来可以那么贫瘠,感觉满腔的思绪争先恐后的想要诉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阿清将车窗打开一点缝隙,狭窄的空间里霎时只剩下雨声,又过了一会儿,他掐了烟垂下眼睛说,“陈枳,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声音掺杂在雨声里,听不太清楚。
    “这是……”我的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沙,“一个意外。”
    “你看,你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也有那么长一段没有我参与的人生。”他的声音摇摇欲坠,好像瞬间就能被风轻而易举的吹散,“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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