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那个也委屈的不行,别管他们有没有中毒,打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围殴,这事一定要讨回公道。
    只有那个用酒喝药的默不作声,他有点心虚,觉得他们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而且现在这么多人围着,还有电视台的人在,这事肯定会闹大,到时候怎么收场!
    还好救护车来了,乔书记被拉去医院割阑尾,左旗的电视台居然还派了个人跟着去了,看看是不是阑尾,是的话又是帮萨仁扬名的好机会。
    这个考察团里还是有几个正常人的,没那么飘,一见出了这样的事就担心会传回自己单位,他们又得了乔书记的指示要拦住这些媒体,让他们把拍到乔书记的那段删除。
    可人家报社跟电视台能怵他们嘛,只是国企领导而已,就架子这么大,萨仁的牧场可是有左旗右旗支持,自治区领导都夸过,跑来这里耍威风,还想着讹人家,怎么能放过。
    这些媒体只说回去怎么写怎么剪辑要跟上边领导汇报,不能随意做决定。
    人家也没把话说死,你要实在想要阻止,就跟电视台的领导去申请吧,他们做不了主。
    等送走报社跟电视台的人,萨仁就跟考察团的人说:“抱歉,牧场没法再接待你们,请马上离开,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是我牧场的食物让乔书记得了阑尾炎,可以走法律途径,你们这些人已经被拉进了黑名单,以后不管是牧场还是工厂或者是我的分厂都不欢迎你们参观考察,请把我的话跟乔书记转达清楚。”
    这几个人面子上挂不住,可能怎么办呢?本来人家对他们也不错,又碰上这么热闹的盛会,吃吃喝喝玩乐几天,多好的事,哪想到闹成这样,直接被人家赶出来了,还什么黑名单,估计就是永远不能再来人家这里的意思吧。
    太尴尬了,不过这几个还算老实,虽然不情愿虽然拉着脸,但还是收拾了行李,准备走人,萨仁派车把人送去左旗,那边有招待所。
    乔书记割了阑尾,刚被推进病房,就看见旁边的病人在喝伊林牛奶,这不就是萨仁家的牛奶嘛!
    想想人家这私营厂子的规模,还有钱办学校有钱开这么大的盛会,这得赚多少钱啊,而且人家这都是自家的,私营的,而他自己是国营厂的领导,按月领工资的,再是领导,也是死工资啊,能不越想越气嘛!
    他觉得这次简直是栽到家了,哪想到还有更衰的,他的主治医生也来跟他说,只是小手术,一周后就可以出院,还指指邻床的奶箱说:“钱富余的话,可以买这种保健奶,一天一袋,更有利于伤口恢复,这种奶是我们伊林奶厂出产,经过卫生部鉴定,确实有保健功效。”
    乔书记有点气,什么叫钱富余的话,他再怎么说大小也是领导,就算看不出领导气质,也能看出是个文化人吧,而且还是不缺钱的文化人,难不成这医生以为他是没见过肉才猛吃猛喝,这才得的阑尾炎?
    正生闷气呢,临床那位热心地送给他一袋牛奶,说起了萨仁的二三事。
    “萨仁是神医,会给人看病会给牲畜看病,还会做药丸,甚至还把中药融进了奶里,这奶口味独特,还有保健作用,特别受欢迎,你快尝尝啊,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乔书记心说我被割阑尾就是因为她家的马奶酒,还在这介绍什么玩意,他在牧场当着记者的面听得不少了。
    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人家反感。
    哪想到他的下属们一个接一个的进了病房,有慢性病一直吃着药的那位说:“乔书记,人家把我们赶出来了,说以后都不招待,我们把行李放在了左旗招待所,过来问问,这事还要不要追究?”
    乔书记正捏着那袋保健奶发泄呢,一听被赶出来了,还拒绝再去!他这个气啊真没处撒了,他肯定不会再去的,但让人家拉黑拒绝,这脸往哪儿搁呢?
    他把那袋奶恶狠狠地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咬牙道:“追究,为什么不追究!一定要追究!”
    他下属还没说话,临床的大哥不干了:“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毛病,这奶可贵着呢,我要不住院哪里舍得喝,你不喝还给我啊,扔什么啊!”
    “就是!”隔壁陪床的大妈过去从垃圾桶里把奶捡出来,又用手绢擦了擦,给那个大叔放回奶箱里。
    “你们是不是不信这奶有保健作用?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的神医我多厉害!”
    乔书记是真没想到这里人一个两个都爱吹嘘萨仁,他简直怀疑这些人是故意跟他做对,萨仁有那么好吗?有那么厉害吗?至于这么夸她吗?还谁都夸她?旗委书记夸了不算,那些牧民也把她夸成天仙,结果来到医院,医生和病人也跟他夸萨仁,他是跟左旗犯冲,还是这些人组团来气他的?
    乔书记让挨了打的那位去派出所告萨仁,顺便去卫生局举报,两个人吃了她家的肉喝了她家的酒,都肚子疼,其中一个还做了手术,能说这跟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不过最重要的就是拦下电视台的采访,左旗的媒体他不在乎,这小地方台肯定是刚成立的,一周播三天都是多的,也没多少地区能收到,至于左旗日报,那更不用担心了,肯定出不了左旗。
    要拦的就是呼市的那两家媒体,呼市日报跟呼市电视台。日报那边别的地方也没人订,但是如果自己的照片登上去,就会留存下来,没准什么时候会被人看到。
    现在没有那么多电视台,呼市电视台就是省台,大部分地方都能收到,这要是让单位的人看到,可就丢大人了,跑来这里公款吃喝,还得了阑尾炎送进医院,还被那个死丫头当做反面教材,各种科普,乔书记一想起来就觉得窒息。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家电视台不理他们,乔书记在他的城市也是有不小能量的,找宣传口的人去跟电视台谈,没准还能拦住,可他不想让这件事传回去,结果正犹豫时,电视上播了。
    呼市电视台新闻频道其实没多少新闻,太小的不值得报,太大的也不是每天都有,左旗私营企业家的故事,那达慕大会这些本来是财经节目下去采访的,正在整理文案,结果被他们给截胡了。
    新闻讲究时效性,自然是当天播的,晚间新闻就在新闻联播后边,家里有电视的人家都会看新闻联播,没其他事的话也会接着把本地的新闻看了。
    萨仁家是阿妈第一个看到了,指着电视喊外边的达愣爷爷跟萨仁阿爸:“咱们家萨仁上电视了,快来看!”
    新闻里先简单介绍了为什么举办这个那达慕,还说了旅游节,然后是旗委书记的采访,牧场主人的采访。
    萨仁阿妈越看越觉得自家闺女长得俊,“比电视上的电影明星还好看!”
    阿爸无奈极了:“谁看好不好看,能上电视这是多大的事,领导才能上电视,你见过哪个私营的老板,个体户上过电视,咱们萨仁是独一份。”
    达愣爷爷更是欢喜:“我早就说过,萨仁是咱们家的福星!是腾格里赐福过的,看看吧,这样的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
    然后新闻里还简单的说了有游客吃坏了肚子闹事,萨仁帮着治疗,电视里一闪而过的扎针,还有旁边围观的群众,但却给了乔书记一个特写,就是他本来满头大汗,疼的打滚,然后萨仁三针下去,他的表情马上舒缓起来,显然是症状得到了缓解,不疼了。
    阿妈就骂道:“我都怀疑这人是装的,以后再遇上这样的可怎么办?”
    达愣爷爷叹口气:“这事还是得跟萨仁说说,我年轻的时候就在呼市见过碰瓷的,在外边吃了快腐烂的肉,跑去人家饭馆吃面,吃完了就地打滚,不给钱就要报官,做生意的最怕这种事,就算打赢官司,耽误的时间就是钱啊,而且万一传开了,谣言不好收场,所以大部分被讹的人都会掏钱。”
    阿爸却说:“哪儿来那么多坏人,根本用不着说,你看萨仁慌了吗?她是大人了,知道该怎么处理。”
    确实知道该怎么处理,电视里萨仁侃侃而谈,好多人听着萨仁科普不能胡吃海喝都开始骂乔书记。
    “明明是自己不控制食量,为什么要怪提供食物的人?”
    “对啊,再说他们是去考察的,应该订工作餐吃吧,怎么又是烤肉又是酒?太奢侈了,知不知道好多地方还吃不饱饭?”
    “没错,太过份了,这到底是哪儿的领导?”
    乔书记还在祈祷他们那儿的人不会看呼市电视台,结果他单位的人也都看到了,厂长跟党委书记家里都有电视,他们厂里正要跟自治区那边的矿厂合作,就关注起了那边的新闻,万一有相关政策,当地新闻里肯定会说,可以先听一听嘛。
    结果他们就在呼市电视新闻里,看到了厂里的团委乔书记,都是熟人,肯定认不错,但蔡厂长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才问他媳妇:“你刚才看见了吗?那个疼的满头大汗的是不是老乔!”
    她媳妇正吃饭呢,只听了音,也没认真看,这时摇摇头:“不知道啊!老乔怎么会跑到电视上去,你搞笑呢,他不是带着人去草原上玩了嘛。唉,不过刚才好像就是说草原上的什么慕大会?”
    厂长把饭桌一拍:“你这都什么鬼话,他是去参观学习,什么叫去草原上玩?”
    第357章 风气
    当天看到新闻的人真不少,这时候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还时不时的停电,不停电的时候有电视的人家自然是抓紧看了,熟悉的新闻联播开播声,然后是本地新闻,再接着就是人们最爱看的电视剧。
    没看到新闻的第二天也听人说了,呼市干休所的刘老先生给徐司令打电话:“我认的那个孙女是真不错,逢年过节知道来看看我,这还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上了电视。”
    没看到电视的徐司令也就知道了,然后雷老先生自然也知道了,两人还让人跟电视台要来了新闻存带,放出来看了一遍。
    本来是觉得小辈有出息,想着好好看看,乐呵乐呵,可这一看,就觉得那几个人面目可憎了。
    “听说是考察团,这是去考察什么了?”徐司令有些不满,一个电话过去,消息就打探得七七八八了。
    雷老先生早就听说现在考察成风,要发展嘛,肯定是要学习要进步,可这他们一个重工业的领导跑去草原上学什么了?
    一个团委书记而已,至于这么大的派头嘛?再看看他们这个小团队之前的两次出行,也都是驴头不对马嘴,这是奔着旅游景点去的吧!
    乔书记准备给萨仁个厉害瞧瞧,结果发现病房里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然后临床的大哥躺不住,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对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昨天扔奶的事乔书记已经道过歉了,割阑尾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怎么也得在医院观察三天时间,又没有单独的病房,只好跟这些没素质的人相处着,自然得压着点火气。
    可哪知道今天这大哥又来了,看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揍他一顿,乔书记越发觉得这里的人野蛮,以后还是得去发达地区考察,这里风景再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正想着,跟他关系好的那两个下属过来了,被打的那个说:“人家说验了伤,是轻伤,先调解,我看那姑娘有她老板撑腰,也不差钱,要不咱们讹她一笔。”
    乔书记有点失望,觉得他肯定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你是不是傻?咱们是诈骗犯吗?为的是钱嘛?得想法出了这口恶气,你懂吗?”
    他们自以为小声的商量,结果被旁边床的大哥听个正着,他刚才在外边早就听了一圈,大家都看到了新闻,在讨论萨仁牧场发生的事。
    这位大哥家也是给萨仁厂子送奶的,以前他奶奶病了还去找萨仁看过,人家给拿了药,还教了两道食补的饭,常吃着对老年人有好处,他们一家子都觉得萨仁很好,都受着萨仁的恩惠,听见他们算计萨仁,肯定忍不了啊。
    他拿起病床底下的痰盂就扔了过来:“垃圾玩意,哪来得滚哪儿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冒坏水!”
    那痰盂有的人是吐痰,有的人是接尿,他这个可能是刚用过还没涮洗,这一甩出来,那味道太恶心人了,里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液体,黄黄的。
    痰盂擦着乔书记的头过去了,好几滴液体滴到了他头上脸上,这叫一个恶心。
    他一边擦着一边骂道:“神经病,我说你是疯了吗?我已经够谦让了,你这是想干什么?不就是扔了你一袋奶吗?我马上让人给你买上几箱,行不行?不过你必须跟我道歉,立刻马上!”
    那大哥哼了一声,没事人一样翻个身打起了鼾,挨打的倒霉鬼就坐在乔书记身边,乔书记躲过去了,他没躲过去,痰盂直接砸到了他怀里,他一接,满手的脏水,差点吐了。
    不过他不急着去洗手,反而劝乔书记:“昨天电视上播了新闻,他们左旗电视台播得特别详细,我跑去说被打了,小孟跑去说中毒了,反正看起来好像是咱们有组织有计划的去讹诈他们一样!所以当地看了新闻的人肯定对咱们特别不满,我们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议论。”
    另一个说:“对,我确实听到他们在猜电视上的是不是我们,幸亏那家人的电视信号不好,说是手扶着天线才能看到人影……”
    乔书记嫌弃地瞪着两人,嘴里出去赶驴的声音:“去去去!什么玩意!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就算上了电视又怎样?我们理亏吗?不是在她的牧场生的病吗?不是吃了她家的东西生的病吗?绝对不能放过她,必须告她,举报她,一定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他说着指着旁边床上的大哥:“还有他,马上报警,这样把铁东西扔过来,万一砸到头怎么办?这就是行凶!报警抓他!”
    那大哥装睡呢,听见说他呢,立马翻身坐起来,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假装看见他们一样,“哟,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都看着老子干什么?老子长得气派对吧?哈哈哈,这不用你们说!”
    乔书记冷笑道:“装,还给我装,这痰盂是不是你扔的?”
    “什么痰盂?”大哥光着脚跑到地上,看了眼自己床下,又看他们那边,然后一惊一乍地说,“哟,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的床位没有痰盂,你去找护士要啊!干什么偷我的?”
    他几步过去把痰盂抢了过去,乔书记看自己下属那个傻愣劲,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为什么要给他,那是证据,是他打人的证据!”
    大哥呵呵两声:“打人?谁打人了?就听过曹操梦中杀人,我难不成还能梦中打人,倒是我刚才抬手好像把什么东西碰翻了,你们看见没?”
    显然这位大哥看着憨厚,也不是个吃素的,这几句又是耍赖又是威胁,把乔书记给气得不轻,低声道:“这地方真是够野蛮的,从上到下都野蛮。”
    正好来查房的医生听见了,一脸不高兴地往他的伤口处按了几下,“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发炎!”
    其实正常检查是不会碰疼的,可这不是野蛮人嘛,肯定得野蛮一点,疼的乔书记差点喊出来,还好医生只是生气给他点教训,不会伤到他。
    乔书记跟医生说临床的人往他这边扔痰盂,医生也只是训斥那个大哥:“真的吗?怎么扔的?为什么扔?手怎么那么贱呢?在医院就想着打架斗殴,这还了得,是想着出了医院就进监狱吗?”
    那大哥对医生态度特别好,点头哈腰的,说是不小心碰掉了,滚到他们那边去了,医生训了几句,要求病房必须保持安静就走了,把乔书记差点没气死。
    这什么玩意,难不成这医生也以为他们考察团是想讹诈萨仁吗?连医院的患者跟医生都在维护萨仁,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等医生走了,乔书记憋不住刚要骂两句,就有医院办公室的人来找他,说是他单位打电话通知他从今天起出差经费取消了,除了路费可以报销其他的都需要自理。
    旁边床上的大哥哈哈大笑起来:“当干部就是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想着当干部,什么都能报销,多好啊。现在傻了吧,不会连医药费也不给报销了吧,大干部这是犯了什么错啊?”
    乔书记也傻了眼,本来差点想找公安来处理痰盂的事,现在哪还有心情,连痰盂大哥的嘲讽都顾不上回了,赶紧让下属去给单位打电话,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挨了张俏俏打的那位叫陆保国,昨天就是他打电话跟单位说了他们在医院治疗,现在再打电话过去,那边的语气就不一样了。
    陆保国想找厂长,那边是个办公室主任接起来的,他说:“两个厂长都没空,现在都忙着呢,都在搞□□运动。”
    □□运动?陆保国吓了一跳,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事跟萨仁能扯上什么关系,只以为是他们倒霉,撞到了枪口上。
    “经费取消是谁说的,跟□□运动有关系吗?”
    “谁说的?蔡厂长说的啊,他还说你们愿意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他也管不了!至于关系嘛,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你们不是都上电视了吗?一个个的跟演员一样冲出来,‘书记书记我被打了’!又一个出来,‘哎呀天哪,我们中毒了,酒里有毒’!哎呦我去,电视剧都没你们能演!”
    陆保国傻眼了:“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们怎么会看到呼市的新闻?”
    “我们不只看到了,还有盘呢,据说蔡厂长要等□□大会的时候,放盘给大家看看你们去考察的英勇神武形象,估计比看露天电影都精彩!”
    陆保国擦了把吓出来的汗,也不顾对方的冷嘲热讽,小心地打探着:“别的呢?是上边发了文件,还是怎么回事?说对我们怎么处置了吗?其实这是个误会,真的是个误会!”
    对方哼了一声:“是不是误会,你跟我说不着,到时候跟调查组的人说去吧!”
    “还来调查组了?调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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