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为心焦的,莫过于梅妃与大皇子薛朝华了。
    新帝回京之事,很快就传入了他们耳中,当初李侍郎当众说江倦的不是,有李相的授意,自然也有梅妃与薛朝华的默许,现在李相被秋后算账,他们二人自然也慌了神。
    往日的梅妃,代为执掌凤印,为人嚣张跋扈,这会儿一听说江倦在陵光殿,梅妃都顾不上自己的伤,慌忙让侍女扶着她过来。
    ——上一回弘兴帝病倒,梅妃在皇太后面前挑拨是非,被罚了五十大板,至今还没有完全休养好。
    可是梅妃收到了消息,旁人当然也听说了,于是梅妃与宁妃,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姐姐,养了这么些日子,你这气色……怎么还是这么差?”
    薛从筠拽了又拽,都没拉住他这母妃,只好挠挠头,尴尬地跟了上来,也叫了一声人,“……梅妃娘娘。”
    他昨日太伤心,早早地睡了,回了宫本来还在消沉呢,就被宁妃带了出来,说得跟新后见上一面,日后也好过一些。
    要薛从筠说,他母妃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他倦哥才不会无缘无故地折腾人,但他母妃执意要来,薛从筠也只得跟上了。
    梅妃点了下头,笑得假惺惺的,“天气太热了吧。”
    宁妃忙道:“姐姐,你伤势未愈,那快些回去歇着呀,怎么还在这儿逗留?”
    她完全是在明知故问,梅妃听后,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宁妃怎么会不知道她来这儿做什么?
    还不是在与新后讨饶示好。
    宁妃来此,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归根结底,她们都是先帝的妃子,往昔再如何风光,弘兴帝一驾崩,好日子就过去了,过得舒不舒心,日后全凭新帝与新后的心情。
    今时不同往日,放在以前,梅妃早向宁妃甩脸色了,现在她却只能好声好气地说:“为皇后设了宴,想邀他过去一叙。”
    宁妃笑了笑,“姐姐,好巧,妹妹那儿的荷花开了,也打算邀皇后过去赏花呢。”
    她们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状似一片祥和,实际上,风云暗涌。
    梅妃笑道:“赏花好啊,别有一番趣味。”
    皇后没见过荷花吗?就这一池破花,有个什么赏头?
    宁妃也道:“还是姐姐想得更周道。”
    皇后没吃过好东西吗?还得巴巴地跑一趟,去吃你的宴?
    薛从筠:“……”
    薛朝华:“……”
    没多久,侍女终于走了出来,她歉然道:“诸位娘娘、大人,皇后身体不适,见不了各位。”
    这就是一并推拒了。
    薛从筠也没多想,毕竟这种场合,摆明了都是来攀关系的,他倦哥是该一个都不见,不然日后会麻烦不断。
    “母妃,走吧,”薛从筠抱怨道,“我都跟你说了,肯定是白来一趟。”
    “是不是白来,那也得来了再说。”
    宁妃横他一眼,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她冲梅妃点了点头,这才迤迤然地走开。
    既然身体不适,其他人也都不必再逗留,投了拜帖的诸位大臣也逐一散开,梅妃与薛朝华心里再急,也只好返程。
    只是还没走两步,侍女又开了口:“六皇子请留步。”
    薛从筠一愣,回过头来。
    其实不止是他一人回了头,其余人也都还没走远,纷纷跟着看了过来,侍女轻声道:“皇后身体不适,赏不了花,请您与宁妃娘娘进来坐一坐。”
    薛从筠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宁妃,当即就笑开了,忙不迭道:“那便多有叨扰了。”
    她轻拍一下薛从筠,薛从筠也终于回了神。
    薛从筠东看看西看看,到处都是羡艳的目光,别说,这一刻他心里还挺爽的。
    倦哥谁也不见,谁的邀约也不应,偏偏就请了他跟他母妃进去坐一坐。
    薛从筠嘿嘿一笑,走路都要带风了。
    “好好好,来了来了。”
    薛从筠得意,宁妃心里自然也是快意的,但她还是含蓄得多,只是笑着瞟向梅妃,轻声道:“姐姐,妹妹去陪皇后坐一坐了,咱们改日再续。”
    “好。”
    梅妃笑着应下,目送薛从筠与宁妃走入陵光殿,脸都要笑僵了,指甲也把手掐出了许多道印子。
    险些就忘了,六皇子一早就与皇后混在一起玩,他们两人关系是不错的。
    反倒是她,把人一再得罪,现在只得惴惴不安,等待发落。
    梅妃心里颇是不平衡,她狠骂薛朝华道:“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怎么就不学学你这弟弟,人家一早就攀上了皇后!”
    薛从筠向来不学无术,平日挨得骂最多,宁妃骂完弘兴帝骂,今日却是稀奇得很,梅妃夸完,宁妃也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以前长了个脑子跟没有差不多,总算是做了一件聪明事儿。”
    薛从筠听得郁闷,“母妃,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宁妃一想起梅妃方才的脸色,心里都乐开了花,她感慨道:“真是傻人有傻福。你这倒霉孩子,成日拿我宝贝往离王府上送,还真让你给送出了一点名堂。”
    侍女领着宁妃与薛从筠走入陵光殿,薛从筠一见到江倦,就兴奋地朝他挥挥手,“倦哥。”
    “叫什么倦哥,”宁妃皱了皱眉,“没规矩。”
    “没事的,”江倦弯弯眼睛,“他这样喊,我也听习惯了。”
    江倦自己都不介意,宁妃当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她见江倦这样,是真的与薛从筠关系不错,不由得再一次感慨她这傻儿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宁妃笑了一下,又向白雪朝问好:“白先生。”
    白雪朝点点头,与她寒暄了起来。
    薛从筠跟江倦,就不需要客套什么了,他一屁股坐到江倦旁边,美滋滋地说:“倦哥,你好给我面子,谁也不见,就见了我一人。”
    江倦慢吞吞地说:“……昨晚蒋轻凉说你哭成了伤心猪头,我想看看伤心猪头是什么样子的。”
    薛从筠:“?”
    他立刻笑不出来了,并起了鲨心,“什么伤心猪头,我看他才是猪头!”
    提起这个,薛从筠难免想到弘兴帝,心情就又有点低落了,不过他也明白江倦见自己的用意了,“倦哥,你是特意安慰我的啊?”
    江倦:“嗯。”
    薛从筠还挺感动的,“倦哥,你……”
    不知道想到什么,薛从筠的话音一顿。
    “我怎么?”江倦好奇地问他。
    “要不来点实质的安慰?”薛从筠试探道。
    江倦:“比如?”
    薛从筠:“就那个……五哥不是在准备登基大典吗?到时候皇子也要封爵了,我们还要被撵到封地。”
    江倦:“然后呢?”
    薛从筠搓搓手,“倦哥,你帮我把把关。”
    “封地我想要离京城近的地方,时不时能回来找你玩,封地还要富一点,不然我吃什么玩什么?”
    江倦奇怪地问:“你跟我说这些什么用?”
    薛从筠谄媚道:“你帮我向五哥打听一下啊。他定的封地要是地方不行,你就给他吹吹枕旁风,捞我一把。”
    江倦:“……”
    江倦诚实地说:“我觉得我吹不动。”
    薛从筠:“你吹得动!”
    江倦:“可……”
    薛从筠见他犹豫,幽幽地问江倦:“倦哥,你想看我哭成伤心猪头吗?”
    江倦:“???”
    薛从筠嘴一张,装模作样就要哭,江倦并不想看猪头,纠结了一下,他对薛从筠说:“我只能帮你问一下,他怎么决定的,我真的不能左右。”
    薛从筠见好就收,“好好好。”
    提前知道,提前做打算,也挺好的。
    薛从筠越想越美。
    背靠倦哥,真的好好乘凉。
    来陵光殿的时候,薛从筠满腹牢骚,从陵光殿走的时候,薛从筠倒是活蹦乱跳,只是走之前,还没忘反复提醒江倦:“枕旁风,倦哥,记得吹一下枕旁风!”
    江倦:“……”
    薛从筠与宁妃走了没多久,白雪朝也告辞了。
    老人家一下山,就马不停蹄赶来皇宫,觉得在皇宫不自在,他要回离王府歇脚,江倦就说:“那外祖父你好好休息。”
    白雪朝笑呵呵地说:“你也早点歇了。”
    送走白雪朝,江倦终于可以睡觉了。
    他困得要命,几乎一沾上枕头,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腰上揽过一只手,江倦被拉入了怀中。
    “王爷……”
    这个怀抱太熟悉了,江倦不睁眼都知道是谁,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薛放离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睫毛,“接着睡。”
    睡觉之前,江倦还在想薛从筠的嘱托,他就迷迷糊糊地问:“六皇子的封地在哪里啊?”
    薛放离人倒是忙,但是江倦今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却是了若指掌的,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江倦处于半梦半醒间,呓语似的说:“他要离京城近的,还要富一点的地方。”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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