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很多次,看到秦池的其他家属。
    苏一杳、顾如渠、路易斯。
    ……
    他们对她的爱护怜惜,并不比牧云的来之浅薄。
    有时候,秦臻看到他们对秦池的照顾,脑子里都会恍惚地掠过一个念头:是否他们爱她与牧云对她的爱是一样的?
    后来,苏一杳与秦池的“密友”关系被爆出,她去医院时,总能注意到护士们路过809病房时的目光。秦臻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瞧着,以旁观者的身份多次注目苏一杳照顾秦池的细节。
    终于,秦臻艰难地得出一个结论:苏一杳一定是爱她的。
    秦池陷入昏迷,她无法作出任何回应,越是身处困境、险境,感情才越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他人对她的爱意昭然若现。
    苏一杳爱她,于是照顾她,她为她推掉工作,陪伴在她身边,与她并不喜欢的“牧云”勉强好好相处。
    是成年人的妥协,是成年人的爱意。
    而顾老师——想到他,秦臻心里头就有点微妙的冒犯、不敬感。
    她心中告罪,脑中念头却越发深刻、肯定,她胆敢说,顾老师对秦池的爱绝对不逊色于牧云、苏一杳。
    年长者的爱,不暧昧也不与男女之情沾边。更多是来自“长辈的呵护”,像是大人念叨着小孩子要在寒天时多添衣多保暖,唠唠叨叨,满是柔情。
    她总是站在小叔这边,觉得他赚钱养家辛苦。但若较真来说,他也不是个“合格”的长辈,也许是秦家男人的天性,她爸秦余海天生薄情,不愿呵护孩子,她小叔也天然对小孩没有太多喜爱。不过,他还是强于秦余海太多——只因他有一颗正常人有的“良心”。
    顾如渠补全了秦池从小到大缺失的,那部分来自长辈的爱。
    他在她床边,安静地陪伴着她。年长者有着宽厚的肩膀,在医生护士来巡房时,要抬起病人,检查身体各部位的状况时,他手臂坚实,总能将秦池护得很好。明明长相英俊,是实打实的混血容颜,却有着某种遥远、静谧的东方儒雅气质,顾老师会在她床头轻声念着故事,或是帮着她掖掖被角。
    举止温馨,足够让人热泪盈眶。
    医院见证无数浪漫。
    这浪漫,并不止于“男女爱情”。
    除了牧云、苏一杳、顾如渠,秦臻还常常遇到那个在国外名声赫赫的天才棋手。
    他和她的经历,有时候就像是一场极罗曼蒂克的西文故事。
    清俊少年为了华夏女孩,跨越海峡,离开自己成长多年的国度,来到这个对他而言陌生许多的国家。
    他甚至为了她学了“华夏语”,学得很好,与人交流流利,甚至还能懂一些京市当地人才懂的方言话。
    因着与林毅医生认识,秦臻听说过林毅提起路易斯,说是这孩子的体质也不算好,好在此前成长中有合格的营养师陪伴,将他的体格强健。或许是因有过同样病弱的人生经历,路易斯和秦池在一块待着的时候,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相近神韵。极其相似,如同从一张画纸中走出的东方美人、东方少年,古典精致与俊雅清澈。两两印衬,让旁观者心中升腾起对他们关系的好奇。
    他们很像,他也同样在意她,爱她许多。
    秦臻好奇过路易斯对秦池的“在意”,究竟是出于他与她的“友情”,还是其他。
    他会是像“苏一杳”那样,对秦池有着超出“朋友”之间的情感吗?
    秦臻与路易斯不算特别熟悉,她所了解到的路易斯,是a国有名的天才棋手,今年不过十六岁,长相清俊好看,有着极高的天赋。为了秦池来到华夏,为了她进行了交换生项目,明年春季入学华宁。
    他为她做了许多,留在华夏,留在她身边陪伴。
    单单挑出这些细节,再仔细琢磨,就知道只是“朋友”关系是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就是许多恩爱无比的情侣,也不一定会为了另一半选择换个城市工作。
    路易斯却为了秦池换了一个国度。
    是友情?还是说……是来自少年对女孩的爱慕,足够支撑他离开熟悉的a国,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
    秦臻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她暂时没能得到答案。
    巧合的是,在她送完文件,来到医院时,窥见了一幕让她心生酸涩又觉得莫名温暖的画面。
    路易斯靠在病床边,乌黑头发垂了半截在额边,少年眉清目秀,手指也玉白好看,慢慢地翻着书看,他边看书,边握着秦池的手。
    风吹动,他轻轻地将书页合上,抬眸就看到她,他冲她笑了一下。
    然后,他完全没觉得有其他人在——会不会觉得他这个动作太过轻率、太过不该。可能是西方文化的影响,贴面吻对他们来说稀疏平常,他落在她手背上的那个吻,旁若无人又温暖自在。
    她听到他低声用英文喃喃:“今天好,希望你早点醒来。”
    “sweetheart。”
    她清楚听到他这样说道。
    第100章 牧云:照顾爱人,心甘……
    牧家大宅, 牧云难得回家一趟,管家武叔等待已久,将近日家中访客的信息逐一告知。
    青年穿着西装, 英俊迫人, 身量挺拔,眉宇间有着浅浅的疲惫之色。武叔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一番, 心中微微叹息。
    青年才俊,身担大任, 管理偌大一家企业, 疲惫自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这几十日来,在公司、医院奔波,就是抱怨说累也是情有可原。
    武叔想到这里, 又是一阵感慨,他从没见过牧云为了这件事儿抱怨过一句——就像是, 他照顾自己的爱人秦池, 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这样呵护、照料秦池的方式,让外人看了心里头总会升出点莫名的想法来。
    ——他究竟是有多爱她, 才能这般毫无怨言地照顾她?
    情人爱侣之间的事, 旁人不得而知, 然而,正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体现,最是让人魂牵梦萦。
    圈内人尽皆知牧云对秦池的爱,年轻男女们私底下多会聊到他与她,感慨称他是难得的“痴情男人”。武叔的社交圈与这群小年轻们不算太过重合, 不过,他在牧家工作多年,也不乏有人想找关系问上他。因着这样那样的联络, 时不时便借着“恭维”的方式,试探着、或是讨好着说,牧云真是品行如一的好男人——女友身患重病依旧不离不弃,甚至亲自照顾。
    对此,武叔总是沉默以对,他很少给这些想要攀关系的人机会,却总会有这类的人找上他——原因亦浅显,他算得上是牧云身边唯一的一位亲近人。可以说,除了秦池外,他算是最了解牧云的人。
    成年人的疲惫显露在苍白的肌肤、微青的下眼睑,以及下巴处冒出的短短青色胡茬。他长相过人,即便是未曾细心打理自己,还是有着超出常人的俊朗。
    “谢了,武叔,麻烦您。”
    脑中想法如何,面上不曾流露,武叔很认真地冲牧云道:“不用谢我,都是我职责内该做的事。”缓了缓,中年人试探着看向他,问道,“这两天秦小姐怎么样?”
    武叔知道牧云能从医院回来,便是说明秦池小姐身边有人陪着。
    他也有所耳闻秦池几位家属中,那位年轻美丽的女演员与她的“绯闻”。不过,不同于其他人的想法,武叔的念头简单直率:他十分确信一点,牧云先生既然能与秦池在一块,这正说明两人情投意合,不管他人如何介入,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即便苏一杳有大概率喜欢秦池,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年轻男女,优秀的人总会互相吸引……秦池小姐定是有过人之处,才会被他人追求爱慕。
    他了解秦池“真假千金”的事,亦知晓这个年轻女孩从小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名校,足以说明自身天赋、自制力强大,其他人也许看不出秦池在这个年龄得到的成就,但要历经世事的武叔来说,她要是没有生病,未来定然不可估量。
    以上话语,说出来就像是奉承,武叔也没有将这些念头告知他人的意思。思绪转了转,就听到牧云说:“情况好多了。”
    他脸上展露出一个难得温柔的笑容,很轻、很淡,流云般擦过他的面容,衬着那双疲惫的眼眸都熠熠生辉起来。
    “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在转好。”
    “意思是,有可能醒来吗?”武叔也激动起来,他心脏狂跳,想着秦池小姐兴许要苏醒,一时间百感交集,情难自禁。
    牧云没有夸口,他只是很保守地冲他说:“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武叔点了点头,答了解,他看着牧云走进自己的房间内,难得留在大宅中洗漱休息了一晚。
    后天元旦,明天公司年底年会。
    正常来说,牧云是不能错过年会嘉奖员工的机会,他年年都参加,今年也不例外。
    翌日,牧云前往年会地点,离开大宅前,武叔顺口问了问医院里谁陪秦池小姐。
    他这才知道,除了牧云要参加年会外,苏一杳也要参加她公司的年会。顾老师顾如渠元旦休假,假期空闲,有时间来医院陪秦池。
    元旦佳节,全国统一公休假三天。
    公司年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当天下午举办,依照往年惯例,流程熟悉,早已经是行政人心中有数的事。年会奖品也丰厚十足,参与年会的员工们积极性十分高。
    年会上,牧云上台做了嘉奖年度员工的讲话,勉励新员工,展望明年愿景。
    这种老套、繁琐的讲话流程,在很多员工看来都是在台下默默玩手机的好时刻,不过这点在牧氏年会上极为少见。
    牧云一登台,摄像机将他的身量、姿容摄入,台上后屏、分屏便能清晰映出他的那张脸。说话间咬字清晰,时不时还会淡笑几声,心情尚佳——台下老员工们都有点惊讶,往年牧云少见在台上有这样的情绪流露,此时此刻,他更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一般,眉眼间透出很轻很淡的笑意。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咱们公司是不是明年又有什么好项目要开展?”
    有人狐疑:“不应该吧,去年公司不也挣得挺多,没见老板这副样子啊……”
    有人斗胆:“该不会是老板家有喜事?”这句话一说出口,自己就歇声了,毕竟谁都知道秦池现在仍旧住院,据悉还没醒来。
    若真是家事,除非是秦池状况好转,老板这才心情转好……
    说这话的人自己也摇了摇头:重症昏迷患者哪有这么容易醒来?
    大家的猜测多如牛毛,议论此起彼伏,不过都没让老板知道。
    当天年会结束,牧云坐上车,司机平稳驱驶,半途接到公司副总电话。
    电话中彼此祝贺新一年生活愉快,对话末了,副总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问出声:“牧总,今年看您在台上讲话时,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牧云——秦池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属于主身体的手机。
    前排开车的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到老板的脸上拂过几分柔软,向来性情冷淡的牧总,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令人讶异。
    “真爱之吻”的进度格走了很长一条。
    随着进度格的缓缓增长,主身体的状况也随之转好。
    林毅医生在昨日检查后,拧眉沉思,摇头叹气,说他有时候都搞不清楚秦池的身体状况究竟是好是差——“各项指标都有往好方向走的趋势”,他说完后,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病床上的秦池,很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和蔼对病床前的家属说:“大概是你们家属照顾得仔细,她一点点好起来了。”
    医生百思不得其解,秦池身体好转的具体原因。医院无法提供特效药,只能靠保守治疗,病人昏迷不醒,一切按照“植物人”所能提供的医疗设备进行治疗喂食,这样的方式能让病人逐步好转,也实在是未解之谜。
    排除掉各项因素,唯一的变量因素显而易见。
    任由谁得到这样的信息,都会得出这么个结论:秦池是在家属们的细心照顾下好转的。
    秦池不可能告诉别人:病床上的主身体是自己,其余四具躯壳也是自己。
    正因为是自己,不是别人。她照顾起主身体,永远细心、耐心、小心,从不烦躁,从不抱怨,也从不觉得累。
    旁人无法窥见躯壳下的灵魂始终如一,因而认定他们对她的爱意衷情可见,对她的照顾足以让她康复转好。
    在讲究科学医疗的医院里,病人秦池的好转,就像是在用毫不科学、毫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将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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