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住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春景的语气不对,晏云清能听得出来。早上王支书突然无缘无故的找她要成绩名次表,这件事也不太对。
    可是她暂时还不能把这两件事整理出一个头绪出来。
    “你现在赶快回来, 我在家里等你。”
    “哦。”
    一直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却没有人回答, 搞得晏云清自己都一头雾水。
    没办法, 还是去一趟金炉吧, 正好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对劲。
    洗漱后换了身衣服, 打电话让早茶店给她打包了一笼蒸饺和干拌面,晏云清拿着就往金炉村赶。
    等到了姜春景家, 才发现里面依然是一片愁云惨雾,刚进门, 晏云清就被那烟味呛得连连咳嗽,打开门, 又把排风扇打开, 家里才勉强能够进人。
    “吃早饭吗?我买了蒸饺。”
    这蒸饺也是沙溪的一大特色,以前晏云清吃的蒸饺, 基本上都是小巧玲珑的,可沙溪的蒸饺不一样, 一个就差不多有女孩子的巴掌大,里面鲜肉包裹着汤汁带着点江南特有的甜,有的店里还会在馅里放点香葱,沾点镇江香醋,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再配上一杯绿茶解腻,来一口爽口的凉拌干丝,再来一碗小馄饨或者干拌面,吃上这么一份早茶,这一天都是极为满足的。
    “哪里有心思吃早饭哦!”看她不慌不忙的模样,姜春景心里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好了好了,先吃,你早上还没吃早饭呢。”
    奶奶收拾了碗筷出来,将晏云清带来的东西在桌子上摆好。
    “对啊,有什么事吃完再说,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晏云清依然好脾气的劝着姜春景。这临死了,都得给人吃顿饱饭吧。
    “你知道什么啊!”
    姜春景担心了一晚上,根本没有睡个好觉,这会儿看自己忧心忡忡,当事人却还神知无知的在那劝他吃早饭,当即就没给好脸色。
    “你说说看,说了我就知道了。”
    姜春景不吃,晏云清就自己夹了一个蒸饺,沾点醋美滋滋的吃了一口,这会儿蒸饺还是热的,温度刚刚好,配上香醋解腻,味道鲜美得很。
    不得不说,沙溪不愧是千年古镇,美食底蕴还是有的。酥皮春卷,水粉炒鸡,鱼圆,藕夹,小麻饼……
    除了这最后一个,其他的她吃着都还挺好吃的。
    “昨天金炉大会堂的门让人给砸了。”
    “啊?”
    放下筷子,晏云清诧异地抬眸看向姜春景。
    就算再怎么老旧,这大会堂也是金炉村干部开会的地方呀,也算是个村委会办公场所了,好端端的,怎么被人把门给砸了?
    这也太嚣张、目无法纪些了吧?
    “你晓得为什么啊?”
    看她这会儿终于诧异,不再不当回事了,姜春景脸色好了些。
    “和我有关?”
    不可能吧?
    “对,你之前不是参加了后备干部考试嘛,然后村里有三家也一起去考的。现在他们说,你们几个人成绩一样,为什么就你能在村里上班?说你肯定给王兴国钱了,不然四个人成绩一样,凭什么就用你啊!”
    “成绩一样?”闻言,晏云清笑了,“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姜春景把几个人的名字一报,晏云清对照着名次表一查,笑了,“这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什么时候倒数第一、倒数第二,和第二十六名的成绩,和我一样了?”
    虽然她也不过是第十六名,没有被录取,但第十六名与第二十六名,三十五、三十六名之间,还是隔着很多人的。
    这强行说成绩一样,把夹在中间的那些人怎么办?人均第十六名?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王支书一大早找我要成绩名次表。”
    一个疑问解开了,晏云清点点头,“那你早上问我是不是一个住干嘛?”
    “也不晓得是哪个乱嚼舌根的瞎说,说你现在住在沙溪别墅区最豪华最大的那栋别墅里,和一个男的一起住,两个人关系不清不楚的,说你是被人家……一天到晚的瞎说八道,让我晓得是哪个说的,非要撕烂了她的嘴。”
    奶奶一边愤愤不平的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晏云清的脸色。
    晏云清:……
    晏云清简直要被气笑了。
    即使奶奶那两个字没说出口,她自己也猜到了。
    无非就是包.. 养呗。
    这乡下地方,没看出来有什么资源比较丰富,生活在这里的人,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
    一天到晚的,不管好自己的日子,对别人的生活,倒是八卦窥探欲十足。
    “就因为这个,然后他们闹事把大会堂的门给砸了?”
    晏云清怒极反笑,“村里报警了吗?”
    “报了,一大早王支书就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关支书那边也过去处理了。”
    看晏云清这个样子,爷爷奶奶都松了口气,看来果真就只是谣言而已。
    他们就说嘛,曾经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需要那样。
    不过……
    想到那天她搬家时,站在院子里等她和她一起走的男人,奶奶这微微放下的心,又再次揪了起来。
    那别墅区的房子价格可不便宜,更何况还是其中最大最好看的一栋。
    怕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真的是晏云清买的吗?
    她一个被赶到这里来的小丫头,手上真的有那么多钱吗?
    “所以,关支书他们都知道了?”
    流言蜚语没什么,人活一世,不可能面面俱到,被人酸几句说几句也是正常的,可是,这要是让领导知道了,无论真假,这对于自己的印象,必然是不好了。
    想到这里,晏云清对于那个散播谣言的人,简直气得牙痒痒。
    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她一点点开始复盘。
    这几天她确实收到了很多奇怪的眼神,之前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怕是那时候就已经有谣言了。
    就在这时,一个没见过的老太太突然来了家里。
    “诶,二妈啊,你怎么有空过来玩得呀?”一看到她,爷爷笑了,对着晏云清道:“这个是丁二奶奶,他家二爷爷丁建年你肯定见过,就是我们村二队的队长。”
    “哦,二奶奶好。”晏云清从善如流的和她问好。
    “不错不错,这孩子长得是好看呢。”丁二奶奶笑眯眯的看着晏云清,“这个村里啊,就是这样子,话多得很,还有人看不得人家孩子呢。”
    这话听着,她似乎知道点什么?
    “可不是嘛,我家小云考试考得好,正好手里又有点钱,在镇上租个房子住怎么了?一天到晚的,总有人在那瞎说八道,一张嘴,什么话都敢瞎说,怕是天天晚上钻人家床底呢!连小孩子的事都在那瞎说。”
    奶奶表现的也怒气冲冲的样子。
    “是啊,这村里人坏着呢。”丁二奶奶应和了句,又对姜春景道:“我家大年为人你也晓得,不是一个会瞎说八道编排人的人。今天我来啊,主要就是给你们提个醒,这瞎说八道的人啊,还是出在你们姜家自己家里。”
    自己家?
    难道是姜招娣?
    不,不应该,一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二来,她也没有见过谢晋卿,就算想要编排,也不会说这些。三来,她早就回镇上了,而谣言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应该不是她。
    那么,又会是谁呢?
    “你是说?”
    晏云清偏头看着丁二奶奶。
    可对方却摆摆手,不愿意再说了。
    这个呀,说到底也是他们姜家自己的事,他家不过是与姜春景玩得好走得近,又恰好听别人说起过,这才来提个醒而已。
    若是指名道姓的说是谁谁谁说的,这不就成了那多管闲事的蜡烛了。万一两家关系好得很,不相信她说的,那她可不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啊,这种事情,点到为止点到为止,说得对了,就不好了。
    “在村里当干部,难呐。”摇着头叹了口气,看着晏云清穿着打扮都不像这里人的样子,丁二奶奶心里清楚,这丫头估计啊,在村里也干不长久。
    这底下一直有人给你拆台,这工作怎么进行的下去,这干部又怎么能当好呢?
    而且啊,在这村里,女干部又能有什么实权。金炉村这么久以来,可从来没听说过女支书,充其量当个妇女主任就了不得了。更何况还是个没结婚的女干部,怕是没两年就要嫁人跑路了。
    这小丫头啊,多半是要耽误了。
    又拉了几句家常,眼见自己提醒也提醒了,该说的也说了,说完了就摇摇头,叹口气回家了。
    她走了,晏云清却还在那里复盘着究竟是谁散播的谣言,知道的这么清楚,还看不惯她。
    这倒是让她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与谁交恶。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这样呢?
    “我先去趟村里,看看情况吧。”
    第48章 :
    以前奶奶说村里人坏, 晏云清还不以为然,现在真的遇到了,这才明白这句话的含量。
    从金炉村往村部开的一路上, 倒是遇见了好几个阿姨老太,在她车开过来的那一刻,一种异样的沉默就蔓延开来, 接着,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几个人又继续热热闹闹的说着新话题。
    所有人都刻意不看她, 可当晏云清车开过去后, 依稀能听见几句窃窃私语。
    大概这就是乡村情报站小分队之一了吧。
    每天无所事事, 一帮阿姨老太扎堆, 天天说东家长西家短,时不时还会互相攻讦的长舌妇。
    到了村部, 里面还挺热闹,会议室里关支书王支书还有两个金炉村的人都在, 其中一个女的,还挺眼熟, 正是那天下午在村里遇到, 酸言酸语说她是“大干部”的阿姨。
    原来那个考了倒数第一名的男的,是她儿子, 金炉村大会堂的门,就是她给砸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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