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戚如翡又转头看向祁世子:“祁将军,我可以带时欢走么?!”
    祁世子眼底滑过一丝为难。
    不过,他也知道,时欢同祁明月交好,若是他现在不肯放人,只怕祁明月得到消息,也会来这里闹的,更何况时欢虽然一直住在王府,但他与王府非亲非故,也不是府中奴婢,放她走也不算渎职。
    祁世子应了,可时欢却不肯走。
    她见戚如翡当真不知道,便也没有强求,而是擦了擦眼泪,道:“我不走,我要等王爷回来。”
    说完,便径自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戚如翡想追她,但脚刚迈开,又顿住了。
    时欢如今既然知道傅景砚出事了,那她更不可能会跟她走了。
    戚如翡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昭和帝派兵围了王府,她也不能在此地久留,只能带着绿袖先回戚家。
    第101章 嫁衣  我不会食言。
    一直到月上中天, 沈琢才回来。
    他甫一回来,戚如翡便问了傅景砚的事。
    沈琢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戚如翡。
    戚如翡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她怎么都没想到, 幕后设局之人,竟然是傅景砚?!
    而傅景砚做这一切的目的,竟然是想当皇帝?!
    可是有一点, 戚如翡想不明白:“你之前不是说,上一任皇帝,原本是属意傅景砚的,后来是因为傅景砚是个断袖, 才改立昭和帝的吗?既然傅景砚想当皇帝,那他当时为什么不骗上一任皇帝?!而且啊,他是个断袖,他当皇帝之后, 后继无人, 到最后, 皇位不还得还给皇子们么?他图什么啊?”
    “他是被迫断袖的。”
    戚如翡惊呆了,什么玩意, 断袖还能是被迫的?!
    沈琢倒了盅茶,润了润嗓子, 又同戚如翡说了缘由。
    当年诸皇子中,先皇最属意傅景砚不假。
    但是, 先皇晚年痴迷于寻仙问道, 不理朝政,导致朝中诸事基本全由内阁操控,而内阁中的三位阁老,有两位已被当时还是皇子的昭和帝收买了。
    而傅景砚一向聪慧过人, 他知道,他当时实力无法与昭和帝抗衡,就算能登上帝位,也只会是个短命皇帝。
    所以为了自保,他便装自己是个断袖。
    而傅景砚少年时,确实有过一段荒唐的日子。
    后来他好男色凸显出来之后,先皇又是打又是骂,想将他掰正过来,无果后,才不得不改立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昭和帝。
    而昭和帝这人,在当皇子时装的十分友善,可登上帝位之后,便瞬间换了副面孔。
    他相继向自己的兄弟们开刀,那些王爷们,有的被扣上谋逆的帽子杀了,有的被幽禁,还有的风声鹤唳,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到最后,只剩下好男色的傅景砚。
    昭和帝这才停手,他一面苦口婆心劝傅景砚,应该像个正常男子那样,娶妻生子,一面又给他赏赐面容娇美的少年。
    每逢宫宴年节上,两人还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来。
    而傅景砚表面上,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断袖王爷,私底下早就在预谋着,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
    可是夺帝位,他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能比皇帝猜忌臣子,指使副将,在与敌军交战过程中,故意更改作战方略,导致主将及追敌而出的士兵皆丧命,最后却污蔑主将贪功冒进,能让百姓们群情激愤呢?”
    “那当年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琢道:“陛下疑心深重不假,但在与敌军对阵这种大事上,不可能这么糊涂。而且我看过当年边镇的地形图,若是边镇一破,那么胡人便能毫不费力,攻下后面三城,到时候定然会生灵涂……”
    “打住!”戚如翡打断沈琢的话:“你直接说你查到的。”
    “我的人抓到孙澎了,据他说,当年孙副将曾亲口说过,陛下派他去军中,是监督戚将军,以防他有不臣之心,但并未说,让他阻挠戚将军的作战计划。若是阿翡不信,我可以带阿翡去见孙澎。”
    戚如翡白了沈琢一眼。
    她又不是傻子,虽然不懂这些作战计划,但也知道,若昭和帝当真是那种昏庸的君主,也不可能会坐稳皇帝宝座这么多年!她所求的只是一个真相而已。
    戚如翡问:“陛下知道这事了?!”
    沈琢轻轻颔首:“想必明日,为戚将军平反的圣旨便会下来了。”
    戚如翡嗯了声,示意沈琢继续。
    沈琢道:“当时孙副将贪图军饷一事,陛下震怒,当即就杀了他,傅景砚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家眷身上。他在孙澎一家流放途中,将他们换出来带到华京藏起来,并告诉孙澎,孙副将贪污军饷一事是被诬陷的,实则是因为昭和帝怕自己唆使孙副将,害死戚平山一事暴露,才会找这个由头杀了孙副将,孙澎想为父报仇,便选择成了傅景砚手中的刀。”
    杀人的刀有了,还缺个苦主。
    而最好的人选,便是戚如翡。
    经过傅景砚多年寻找,他终于找到了戚如翡的下落。
    但是这些年,昭和帝虽然表面上对他极好,实则却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傅景砚不敢直接同戚如翡接触,便故意将戚如翡在叶城的消息,让人告诉戚老夫人。
    后来,戚如翡回了华京之后,嫁给了沈琢。
    傅景砚本想着,先等一段时间,再策反戚如翡,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因为方卓那个蠢货办了错事,引起了沈琢的怀疑。
    所以,傅景砚便让孙澎唆使三皇子,授意杨文忠劝说六皇子,对沈琢下手。
    然后借助沈琢之手,除掉六皇子,但同时又没让六皇子一击毙命,留着他日后再杀三皇子。
    昭和帝膝下只有四位皇子是康健的。
    三皇子和六皇子一除,就剩下傅岚清和八皇子了,八皇子不足为患,就只剩下傅岚清了。
    傅景砚再从中挑拨,借刀杀人以傅岚清的名义杀了沈琢,昭和帝定然会就此厌弃傅岚清,那么就只剩下八皇子了。而这个时候,傅景砚会再示意下属,翻出戚平山当年战死的真相,待百姓群情激愤时,八皇子突然疯了或者暴毙了,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上天在惩罚昭和帝,让他断子绝孙!那么皇位,就顺理成章落到他手上了!
    戚如翡听完所有,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可以明确的是,傅景砚不是断袖,对时欢来说,是件好事。可再转念一想,好个屁,傅景砚谋逆罪一定,他的脑袋估计就得搬家了,到时候时欢该怎么办?!
    而且谋逆,好像是株连的大罪。
    戚如翡噌的一下站起来,她单手扶着腰,急急道:“不行,我得去把时欢带过来。”
    傅景砚自作孽不可活,但绝对不能让他连累时欢。
    说话间,戚如翡便要往外走,沈琢忙拉住她:“阿翡,你先冷静点,先前时欢姑娘都不肯跟你走,你现在再过去,她定然也不会跟你走的。”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吗?!”
    沈琢安抚道:“阿翡,都这么晚了,你现在去不合适,而且如今守在王府的是祁将军,时欢姑娘暂时不会出事的,等到明日一早,我陪你一同过去,如何?”
    戚如翡虽然着急,但也不得不承认,沈琢说的有道理,只得跟着沈琢又回去了。
    这一晚上,戚如翡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便要去王府找时欢,沈琢无法,只得跟着她一起去了。
    他们刚到王府时,沈瑜夫妇也到了。
    沈瑜现在一看到沈琢,就是一脸牙疼的表情,戚如翡和祁明月,感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好,她们一下马车,便携手要往王府里进。
    守在门口的士兵,立刻拔刀相拦:“陛下有令,严禁任何人进出王府。”
    祁明月一听这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连姑奶奶我都不认识了!滚去把我大哥叫来!”
    那小兵被祁明月骂的有些蒙圈,正要说话时,身后传来祁世子的声音。
    祁世子从台阶上下来,拧眉瞪着祁明月:“明月,胡闹也该有个限度!这里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没有胡闹!”
    祁明月撇了撇嘴,她义正严词道:“我是来接时欢的!时欢跟王府非亲非故的,也不是王府的婢女,傅景砚犯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我要来接她走!”
    “你……”
    祁世子正要说话,见沈琢也来了,便过来同沈琢打招呼:“小沈大人,可是携陛下旨意而来?!”
    昨天是沈琢和傅岚清将傅景砚带进宫的。
    且沈琢又是大理寺少卿,最后,昭和帝便将此事交给沈琢和傅岚清调查。
    沈琢摇摇头,说了他是陪戚如翡来接时欢的。
    祁世子一脸为难:“我也知道,时欢姑娘不属于王府里的人,但是昨日,令夫人已经劝过了,她不肯走,今日我怕是不好再放她们进去了!”
    “大哥,你……”
    祁世子转头,怒喝道:“你闭嘴!”
    沈琢见状,便接话:“祁世子公务在身,沈某理解,她们不能接,沈某可否进去?!”
    昭和帝钦点沈琢,调查傅景砚谋逆一案,他自然能进去。
    见祁世子点头后,沈琢同戚如翡和祁明月道:“你们稍安勿躁,先回马车里歇会儿,我去将时欢姑娘带出来。”
    目送着沈琢进了王府,祁明月扭头,看向戚如翡:“阿翡,他能把欢欢带出来吗?!”
    戚如翡她也不确定。
    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沈琢终于出来了。
    而昨晚戚如翡都没请动的时欢,这次竟然拎了个包袱,跟着沈琢出来了。
    “时欢!”戚如翡和祁明月快步过去。
    时欢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我。”
    说是没事,但她眼睛都肿了,肯定是躲起来偷偷哭了。
    祁明月道:“时欢,你别怕!以后傅景砚不在了,我和阿翡会照顾你的。”
    她这话一出,时欢的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祁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哎呀,欢欢,对不起,对不起,你瞧我这破嘴!”
    “没、没事。”时欢哽咽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我就当他出门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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