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虽然是蛮夷人,但是她喜欢混迹于汉人之地,对中原人的文化礼仪心向往之,比她爹更懂得汉人的厉害。
    她听着东方佑和王阳关说完他们的计划后,没有拒绝,反而陷入了沉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与他们合作的确是克特部的一条出路。她怀疑的是,等他们真的夺取了北漠,到底会不会践行现在诺言。
    东方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公主大可以放心,我们王爷最讲信用,若是他不守信用,我就叫他对公主以身相许。”
    希娜脸红了起来,骂道:“老不正经!”
    东方佑一笑置之,旋即正色道:“我方才是开玩笑的,王爷不可能不讲信用。只要公主帮这个忙,我国男子你只要看上的,我和王爷替你说媒去。”
    希娜思考一夜后,决定答应他们的要求,于是给父亲写了封信,晓以利害。子木汗收到信后,一是担心女儿的安危,二是想摆脱大汗的控制,与一众幕僚商量后,决定帮助王阳关他们拿下北漠。
    这样一来,原本不知要攻打几年的北漠,短短一年便被王阳关全部拿下。大汗仓黄逃窜,大部分北人均对王阳关俯首称臣。
    东方佑开始兴奋了,他向王阳关道:“下一步,应该打回京城!”
    这一年,王阳关一直在暗地观察了周绍诚,这小子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自从坐上皇帝的宝座,苛捐杂税,民不聊生,而且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再地减少前线供应,惹得将士们都怨气很深。
    不止东方佑一人有这想法,王阳关手下的将领们纷纷不同程度地表示,愿意拥立王爷。他们刚刚打了大胜仗,北部的人马粮草都归他们所有,如今兵力壮强,正是起事的好时机。
    这次,王阳关听了东方佑的建议,一路杀回京城,没想到所到之处,守城人听说是王阳关,纷纷不战而降。
    周绍诚还兀自沉浸在紫禁城的皇帝梦里,不防王阳关已经兵临城下了。他当然大怒,正准备要将他家人抓起来问罪,手下大臣们却纷纷来劝他出城受降。周绍诚大惊道:“你们都要朕向那乱臣贼子投降?”
    大臣们道:“圣上啊,王爷得尽人心,如今您大势已去,再负隅顽抗,恐怕不仅性命不保,还惹得京城生灵涂炭啊!”
    周绍诚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自己的大臣们绑缚起来。他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吓得脸都变了色,再无一丝一毫
    大臣们含泪劝道:“臣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求圣上上顺天意,下顺民心,将这天下让给他吧。”
    未动一兵一座,王阳关就入主了紫禁城,一切比他想像中顺利得多。当他正准备放了废帝的时候,东方佑又说不可。
    “圣上。”东方佑躬身施礼,不再像从前那般随意,“我们虽然夺取了京城,但是天下还有其他地方,并未完全顺服。您既然荣极,就应当将周氏旧人断个干净。”
    “可是当初朕答应过,不伤废帝性命。岂能言而无信?”
    东方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新帝!天下骤然换主,民心必不安定,此时圣上就应该彻底灭了周氏旧人复辟之心,不伤他性命可以,但是凡周姓旧朝之人,男子一律幽禁至死,女子一律贬至宫中为奴,这样一来,才能彻底灭了他们的底气。”
    王阳关沉吟片刻,轻轻抚着面前曾与先帝下过无数次棋的棋盘,忍不住幽幽而叹:“先生总是过分正确。”
    东方佑笑了:“世间万事的微妙,总在取舍二字之中,取容易,舍却难。但孰不知,唯有舍到极处,方能取得天下。”
    “哦?”
    东方佑苍老的手掌抚上棋盘,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方才所说的周姓旧人,包括暮雪。”
    王阳关惊问:“什么意思?”
    “圣上此时娶一个前朝皇女做皇后,岂不是还给他们旧人一丝希望?”东方佑道,“相反,你应该娶希娜为皇后,以巩固克特部人对你的支持,这样天下民心才会顺服,我们趁势收归大片土地,说不定还能找出逃亡的北部大汗,一网打尽。待天下和平了,你再与暮雪和好不迟。”
    王阳关正要说些什么,东方佑却一把按住了他:“为了千秋大业,忍一时算得了什么?”
    天下大变,王府自然收到消息。王炳与年氏万万不曾想到,他们的儿子居然能成如此大事,每日烧香拜佛,感谢老天。暮雪却很冷静,她早就知道,以王阳关的胸怀与谋略,他绝不应该是池中之物。
    丈夫出息了,她半喜半忧,喜的是他终于可以施展宏图,成就伟业,忧的却是她本就不想入宫受困,这下子怕是要做笼中的金丝雀了。
    早晨,巧惠笑着来给她打扮,已唤她做“娘娘”,道:“皇上的旨意一准这两日就到了,娘娘的打扮可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要衬得起皇后的身份才是。”
    暮雪摇头道:“你要我顶着那么沉的头饰,我可不习惯。”
    “尽早要习惯的。”
    “说来也怪。”暮雪蹙了蹙眉,“我右眼皮一直跳。你说,这样久不见了,阳关会不会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您想多了,您是皇上的发妻,他怎么会忘了您呢。”
    “可是——”
    一语未毕,外头便传来喧闹之声,有人来传话,说皇帝的旨意到了。巧惠连忙扶着暮雪出去,一个不认识的太监手握着圣旨,身后跟着数十个御林军,威风凛凛地到了堂前。
    暮雪有些生疑,这阵仗不像是迎她进宫的,倒像是抓她的。
    那太监行礼见过了王炳与年氏,然后开口问:“哪位是周氏?”
    暮雪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先皇的妹妹,自然便是他口中的“周氏”,上前一步道:“是我。”
    太监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御林军就上前将她拿下。暮雪一个不防,就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巧惠吓得要哭:“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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