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珍和顾平津终于盼到孙子娶媳妇的一天,喝了孙媳妇敬的茶,眉开眼笑,给了一个大红包之外,又给了一个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枚绿宝石的胸针。
    顾莜撅着嘴,跟一旁的顾云青说道:“奶奶把好东西都给四哥四嫂,你也是孙子,以后娶媳妇,估计只剩下空气。”
    说到娶媳妇,顾云青想起个事,就在前几天,有一个容颜憔悴的女人在街上撞了他一下,然后跌倒了,顾云青上回被人碰瓷了一次,赔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这次有多远闪多远,警惕的问她想做什么?
    那个女人说她叫沈重梅,口口声声说是他上辈子最爱的女人,她重生了现在回来找他,顾云青吓的立刻要报警,那个叫沈重梅的女人,还说了一件事,连具体的日子都打听清楚,说的就是小张用旧表栽赃讹诈他五百块钱的事。
    那个叫沈重梅的还说:“你那天被学校处罚了之后,特别的郁闷,是想去台球室的对不对,后来你为什么不去,我在那等了你好久,我们俩上辈子,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啊。”
    顾云青才猛然想起来,那天要不是姜英去学校找韩积做设计,拆穿了小张的栽赃,一桶涮拖把水把他给泼醒了,他才没有打架,如果他给小张揍一顿,肯定会被处分,然后同学喊他去台球室,他也会去,所以,那时候,这个女人就等在台球室,想讹上他,这简直就是局中局,骗财又骗人。
    顾云青一阵恶寒,指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知道了,是你跟小张两个做局,小张讹诈我钱,你更绝,你想讹诈我这个人,你好阴险啊!”
    顾云青永远记住了那张让他厌恶的脸,好在她丈夫追过来道歉,说他妻子精神不太好,把她给带走了。
    顾云青打了个冷战,好险,要不是姜英,他就落入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现在听顾莜在他哥嫂大婚当天说酸话,他觉得太小家子气了,奶奶的东西,想给谁给谁,轮得到小辈们惦记吗?
    顾云青白了她一眼:“顾莜你有病吧,自己嫉妒就直说,别拖上我。”
    顾停云听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小声警告他们俩,“大好的日子,你们俩个都闭嘴。”
    若若今天可开心了,这个新家装修布置好,她也是第一次来呢,她在这里有独立的房间,木工打的是高低床,是妈妈给她设计的,下面是写字的书桌,上面是睡觉的床铺,一抬头,漫天的星斗,还有窗帘,是她最喜欢的海军蓝色。
    西侧的墙一半是书架,一半是衣柜,若若巴不得明天就搬过来住,孔心参观了若若的房间,羡慕极了,“若若,你房间真漂亮,我喜欢顶上的那些星星。”
    若若说道:“心心姐,你让大姑帮你重新装修一下呀。”
    孔心摇头,“不行哦,爸爸不会同意的,而且,我堂弟现在跟我住一个房间。”
    “可是,你堂弟不是有爸爸妈妈吗,你为什么要跟他住一个房间呢?”若若不理解。
    孔心也不理解,“叔叔婶婶要奶奶给他们带小孩,就把堂弟送我家来了。”
    “那你奶奶为什么不去你堂弟家里,非要占你的房间呢?”
    孔心道:“奶奶说我家里大一点,住的开,叔叔家房子小。”
    若若更想不明白了,这就是偏心嘛。
    孔心把若若房间的门关上,小声的问她,“若若,你.妈妈是不是离过婚啊?”
    若若点头,“对呀,以前的那个爸爸不好。”
    “那你.妈妈离婚的时候问过你意见吗?”
    “问过的。”若若说:“我跟妈妈说,若若不需要那个坏爸爸,妈妈就离了,后来找顾爸,妈妈也问过我的意见,说我不同意她就不找了,但是顾爸比以前那个坏爸爸好多了,我说我喜欢顾爸,妈妈才同意跟顾爸结婚的。”
    若若好机灵,上次顾爸说会跟大姑商量心心姐的事,大姑肯定跟心心姐说什么了,她问道:“心心姐,大姑是不是也想离婚,所以问你的意见啊?”
    “你怎么知道啊?”心心坐在若若的新书桌旁,若若的书桌好漂亮,还有一盆仙人掌,虽然有刺,但是花开的很漂亮,可是她的房间里,因为是跟叔叔家的堂弟一起住,全部都是她并不喜欢的玩具堆满了,她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
    昨天妈妈带她回京市之前,奶奶又发脾气,说妈妈胳膊肘往外面拐,都不为自己家里人考虑,每次奶奶跟妈妈吵架,爸爸就不跟妈妈说话,却带堂弟出去玩,也不回来参加舅舅和舅妈的婚礼。
    路上的时候,妈妈问过她,如果跟爸爸离婚,她同不同意、会不会伤心?
    孔心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想好,她害怕成为一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若若问道:“心心姐,你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当然喜欢妈妈了。”
    “如果离婚能让你跟大姑都开心点,我觉得也挺好的。”若若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你想要个爸爸,让大姑再给你找一个比前爸爸更好的就可以了呀。”
    “还可以这样吗?”孔心惊讶的问道。
    “当然了。”若若眨眨眼睛,“你现在可以存钱呀,如果遇到更好的爸爸,你就把他买下来当爸爸好啦……哈哈。”
    顾停云找半天找不到女儿,敲开若若的房间,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若若说道:“心心姐说想要一个自己布置的房间,不想跟弟弟一起住了。”
    顾停云苦笑,在她的家里,她连给女儿一个单独的空间都做不到,若若跑出去找妈妈,孔心抱住顾停云,“妈妈,你在路上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
    顾停云一怔,把房门关上,离婚可能对孩子伤害是很大的,她道:“你不想要爸爸妈妈离婚,那就不离了。”
    “也不是。”孔心说道:“妈妈,我不想看到你皱眉头,如果离婚能让妈妈开心,我就开心,你想离就离吧,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爸爸却更爱弟弟,那以后,我只要妈妈爱我就好了。”
    顾停云心酸难过,抱了抱女儿,“妈妈知道了,谢谢你心心。”
    她现在才知道,跟孩子沟通有多重要,她一直以为心心还小,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到现在才明白,丈夫的冷暴力、对小叔子家孩子的偏袒,每时每刻都在伤害着她最宝贝的孩子。
    顾停云出来的时候,心态明显轻松多了,回去,她就跟那个用冷暴力逼她一次次妥协的男人离婚!
    顾停云的心路转变姜英没察觉到,她敬完茶回到房间里换另外那件婚服,中午是本家亲戚在一块儿开了几桌,晚上才是京市大饭店正式的宴席。
    京市大饭店里的掌厨,就是姜英外公林春风的徒弟之一,这场宴席办的漂漂亮亮,顾家本家的亲戚不少,加上顾昌东市局的领导同事、以前片区派出所的同事,也有三十二桌,很多姜英都认不得,顾昌东怎么称呼,她就怎么称呼。
    宋局是领导,韩白梅自然跟着一起来了,她原本以为,姜英娘家没人,可是,代表女方的那几桌宾客,虽然人数不多,都是社会上受人尊敬的学者,科研所的闻筠教授和归国的叶教授都来了,还有几位外国友人呢。
    韩白梅脸色这次真的难看了,原本预备在市局单位领导之间说的几句酸话,全都咽了回去。
    一天的仪式走下来,姜英就觉得结婚真的是结给别人看的,太累人了,敬酒结束,好容易给客人都送走,只剩下姜年庆、卫春芹、顾停云几个直系的亲属,帮着收拾酒席用剩下的烟酒。
    新房第一天肯定要住人,卫春芹心细,叫小周开车给顾昌东和姜英送到新房那边去,“小姑,酒店这边我跟你哥扫尾就成了,你跟昌东回去歇着吧。”
    若若也困了,“太好了,可以回家睡觉去了,妈,顾爸,我们回家吧。”
    卫春芹一把捞住若若,“小祖宗,你今晚跟舅妈回去睡。”
    “我不,我要跟我爸爸妈妈回去!”若若不干。
    卫春芹在若若耳边悄声说道:“如果你今晚跟舅妈睡,你顾爸跟你.妈妈感情就能更好,明天,明天你再回新房睡你自己的公主房,好不好?”
    若若勉勉强强同意了,“第一天小孩子不去,爸爸妈妈感情就能更好,舅妈,你不会骗我吧?”
    “绝对不骗你。”
    新婚夜啊,她也是过来人,卫春芹笑死了,有些话就不用明说,也不算骗若若。
    姜英叮嘱让顾云青给顾平津和季玉珍安全送到家,两位老人家毕竟都七十出头的人了,顾云青点头说现在就去送,顾停云笑着说:“你跟昌东今天就当甩手掌柜吧,不用你们操心这些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姜英和顾昌东这才坐上车,到了新房后,小周一帮子同事热血沸腾要闹洞房,顾昌东轻哼一声,环视一圈,“你们是想连着一个月被发配去外地出任务是吧……”
    小周他们偃旗息鼓,顾队的洞房,他们是不敢闹腾的,嬉闹了一会儿,各回各家。
    姜英今天真是忙昏头了,家里安静下来后,她再次跟顾昌东确认了一遍,“若若是跟着我哥嫂回去了对吧?”
    可别结个婚,把孩子给弄丢了。
    顾昌东隐忍的笑,“嗯,我看着嫂子抱着若若,坐着大哥的自行车回去的。”
    “那就好。”
    姜英的头发以前都扎的松散,今天刘阿婆盘的这复杂的头发,至少十几股细细的辫子藏在发髻里,还有好些发夹,发根勒了一天,头皮都有些痛,她坐下来,叫顾昌东把藏在发髻里的发夹都弄下来。
    顾昌东怕弄痛她头发,光一个发型,两人拆了二十分钟,姜英头发都散开来,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两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都不动,看着对方,这一路走来真长,姜英原先只想着离婚后给若若养大,按照自己的心意把这辈子过完,但是一穿来就遇到顾昌东。
    因为知道了他的心意,她在这个世界,记挂的人又多了一个,后面的路,结了婚就要两个人一起走了。
    纱裙下的高跟鞋,踩了一天脚都僵痛,顾昌东半蹲下来,给她揉着发凉的脚脖子,柔声说道:“烧水给你泡个澡?”
    “好。”姜英点点头,改造后的卫生间很宽敞,全部是按照她的设计来的,她花了不少钱,装了浴缸,虽然不是很大,泡澡足够了。
    热水洗去了一身的乏力,姜英抱着膝盖想了想,反正也躲不过去啊,滚烫的洗澡水都有些凉,她裹了厚厚的毛巾被钻到被子里,被子是用鹅绒做的鹅绒被,市面上还没有,是姜英在店里自己动手做了两床,蓬松柔软,但是很暖和。
    没一会儿顾昌东也来了,他身上有清冽的皂角香气,姜英觉得温度骤然升高,顾昌东俯身看她,嗓子沙哑的厉害,“关灯?”
    “嗯。”姜英把头埋进被子里,隔着毛巾被,顾昌东把她抱进怀里,后来,毛巾被不知道去哪里了,顾昌东在她耳边低沉的唤她:“阿英,你真好……”
    姜英窝在顾昌东怀里睡着了,她跟顾昌东休年假,这栋家属楼的邻居可不休假,一大早的走廊里开门关门说话的声音,膈应也不是很好,姜英睁开眼睛,顾昌东不在床上,可能出去买早饭去了。
    她揉揉腿和腰,昨天晚上也没睡几个小时,真想再睡一会儿,外头有嘈杂的声音,醒了就睡不着,姜英穿好衣服,开了门,隔壁的江俏正准备去上班,见了面打招呼,“姜姐姐,我上班去了。”
    姜英笑着点点头,江俏都看恍了眼,怎么觉得姜英比昨天还好看,她散着头发,笑容柔和,就是那种刚睡醒的美人,还带了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忧虑。
    奇怪了,姜姐姐新婚,她忧虑啥呀,江俏实在想不明白,又不好意思问,难道他们夫妻昨儿晚上不和谐……江俏也才新婚没多久,想着想着脸红了,赶紧的溜去上班。
    顾昌东买了早饭回来,看姜英靠在门口,还有没睡醒的慵懒,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状态,他脸上一红,媳妇真是太好看了,白天顾昌东不敢放肆,他放下早饭,顺手关上大门,拿了碗筷,他也看出姜英脸上的焦虑,心想会不会是昨晚太过分媳妇生气了?
    他舀了白粥递给姜英,“阿英,你好像有心事,是我昨晚哪里做的不好吗?”
    姜英脸红了,她只是有点心事而已,他想哪儿去了,“没有,你很好,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有点担心。”
    姜英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但是这个梦跟她又有关系,昨晚睡的特别沉,以至于她并没有觉得那是梦境,她跟顾昌东正在选地方度蜜月,突然就接到海市来的电话,说顾停云从楼梯上摔下去世了。
    孔家人来报丧,季玉珍哭的撕心裂肺,这是她第一个孙女,其实在她的心里,比疼顾昌东还疼顾停云,顾昌东血红着眼睛,说那不是意外,顾停云说过回去就离婚的,怎么一回去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他坚持要法医解剖鉴定。
    孔家人跟顾昌东打起来,说解剖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不许糟蹋他们孔家儿媳妇的遗体,以后叫孔心怎么面对,就连大伯和大伯母都不同意。
    可是,姜英明明就看见,大姐回去后,很平静的跟孔卫东提出离婚,孔卫东还好言相劝,说她不想辞职就再商议,没必要拿离婚来说赌气的话。
    顾停云说她不是赌气,她受不了每次婆婆作妖,丈夫就用冷暴力来逼她低头认错妥协,她受不了,一天都过不下去,孔卫东突然就疯了,像变了个人一样,死死的掐着顾停云的脖子,“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非要作!”
    顾停云挣扎推开孔卫东逃命,慌乱中从楼梯上滚下去,她跌下去的时候姜英记得很清楚,墙上的挂钟是晚上八点二十,时钟滴答滴答的让人心烦意燥,姜英拼命的喊:“快点叫救护车啊!”
    孔卫东一把将房间里两个被吵醒的小孩子关回去,孔家是在八点四十才打的救护车,救护车来的时候,顾停云已经没气了。
    办完了丧事,孔心紧紧的抱着姜英,哭的撕心裂肺,“舅妈,我没有妈妈了……”
    孔心的奶奶,那个可恶的老太太,一遍一遍的告诉孔心,“都怪你舅舅、舅妈,不是他们鼓动你妈妈离婚,你妈妈就不会死,你以后,一定要给你妈妈报仇,绝对不要再跟你外婆家那边的亲戚来往了。”
    姜英现在心里还痛的不行,“梦里就是这样的,如果我没干预,可能大姐就这样过一辈子都不会提离婚,但是她能活着,我们干预了,我就怕万一大姐出点什么事,我要内疚死的。”
    虽然书里没有写顾停云这样边缘配角的结局,可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她是她自己人生的主角,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强,姜英突然就有点不确定,她干预了她们的人生,真的是对的吗?
    顾昌东一下子就知道姜英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说道:“是我去劝大姐的,要负责也是我来负责,如果孔卫东真是像你梦里那样歇斯底里的男人,大姐和心心更要离开他,别急,一会我就去找大姐。”
    顾昌东在餐桌上握住姜英的手,温柔的说道:“你想想,如果没有你的干预,姚真可能就嫁给了朱怀贵,你现在去问问姚真,她也会说她宁愿死都不要嫁给朱怀贵那样的男人,她在公园的游湖里也是那样做的,大嫂在你的潜移默化下,如今变的多自信独立,还有若若,她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好孩子,要说有错,也是孔家人错,跟你没有关系。”
    姜英释然,“那我们一起去找大姐。”不能因为前方有山,就不去爬坡往前走。
    顾停云回来参加婚礼,听她说这次趁这个机会,也请了年假,就是想先跟娘家这边说好准备离婚,然后回去把事情给办了,她不想因为离婚的事影响了工作,才一口气把年假给休了。
    顾停云说起这些打算的时候,心情都是飞扬的,是对未来可期待的自由的向往。
    顾昌东给她拿了外套,两人锁上门下楼,准备去顾平津家,让季玉珍把顾停云叫过来给她示警,顾平津和季玉珍,其实比大姐的爹妈还开明。
    刚下了楼,顾莜眼睛红红的冲到了家属楼,不甘心的质问,“哥,嫂,你们跟我姐说什么了,她为什么跟我爸妈说要跟姐夫离婚?”
    第048章
    姜英想过的,顾停云离婚,娘家应该会有一堆人劝解反对,她当初要离婚,除了姜年庆和若若毫无理由、无条件的支持,其他的血缘亲人,都来劝阻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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