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前预警:本章含有微量血氵腥猎氵奇向元素,请做好心理准备,雷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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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温36.4°,正常】
    【心率90次/min,正常】
    【血压130/90mmHg,正常】
    ……
    头顶的白灯光线并不刺眼,却依然显得冰冷;身下的检测台上铺着整洁的白色软垫,在与皮肤接触的时候仍然带有凉意;检测台旁边的扫描仪器屏幕上泛着微微的蓝光,吉野顺平有些紧张地听着自己的生理指标检测结果随着其上的字幕滚动一项项被播报出来。
    当拿着被一旁看护的白大褂签字的报告,忐忑地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看见山吹寂正坐在门对侧房间内的沙发椅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公文包上一只……两个拳头大的秋田犬斜眼表情包公仔?
    “完事了?”这个时候,山吹寂注意到了他,伸出手,脸上的笑意还未淡下来,“麻烦报告给我看看。”
    “啊,顺带一提,你额头上的伤疤,我们已经进行了拍照取证,将和伊藤率众对你进行霸凌的监控一起作为证据进行提交。”
    山吹寂一边翻动报告,一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那些人或许以为那里的监控录像坏掉了,才会那么肆无忌惮。不过山吹集团已经向里樱资助了一批新摄像头,并趁着周末在校内完成了地毯式安装,或许能够进一步系统性地减少校内霸凌事件的发生。”
    “……”
    仅仅一个周末,就完成了安装工程吗?这种速度简直快得不像意大利人的效率。【注1】
    “律师的话,我们会帮你请,届时你不用亲自出庭。此外,下午会有个简单的采访沙龙,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神奈川新闻等多家媒体都会到场,如实谈论一下你在伊藤手下被霸凌的遭遇就可以。”
    “……”连朝日、每日和读卖都会到场,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所经受的小小校园霸凌来讲会不会阵仗大得过分了?
    心念电转间,吉野顺平忽然反应过来:与其说是要为他伸张“正义”,不如说是……
    “山吹集团要对伊藤集团下手了?”想到班上同学“山吹集团要洗白和开拓日本市场”的推测,以及山吹军工背后有黑.手.党势力的传闻,吉野顺平内心悚然——不,不对,不止伊藤集团,“等等,你们是要对整个神奈川乃至东京圈的……”
    “嘘——”山吹寂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吉野顺平僵住了。
    因为,那种如同锋利刀刃的冰冷目光,再一次地自吉野顺平发麻的头皮上滚过。
    无形的压力瞬间充盈了狭窄的走道。
    “吉野先生的话,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再次开口的一瞬间,山吹寂已经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脸,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只增不减,“要知道,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爆发不合时宜的聪明,并将其表现出来,其实也可能是一种愚蠢。”
    说完这句话,山吹寂便将目光移向了吉野顺平的体检报告,摸起下巴,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没再多看吉野顺平一眼。
    肩头无形的压力骤然一松。
    吉野顺平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走道里面转了一圈:
    天花板的角落有几个摄像头;方才的病房里面,透过窗户只能看见外侧的森林,这家私人医院似乎建在郊区;而此时此刻透过走廊玻璃窗,也只能看见医院内侧是一片花园,根本看不出自己被带到了哪里、还在不在神奈川境内。
    最后,吉野顺平的目光凝在了那个秋田犬表情包公仔上。
    斜着眼的狗脸嘴角上翘,一股憨态可掬的揶揄表情……脑海中滚动过社交网络上各种流行的魔性表情包,哪一个都好像和山吹寂的气质不搭。
    “你很在意这个公仔?”
    吉野顺平抬起头,发现山吹寂正挑眉打量他的神色。
    “是飞鸟为我赢得的生日礼物哦——怎么样,与我很配吧?”青年神态和语气中的得意炫耀之情,充满了一种小男生的幼稚既视感。
    “……”吉野顺平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方真诚道,“确实很配。”
    飞鸟小姐,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呢,他想。
    ***
    “你果然会来。”
    当我按照投掷的点数往前走,在一块大理石砖格上站定的时候,身侧传来一道幽幽的女声:“他说得没错,你会出现的。”
    我微微偏头:就在身侧的窗玻璃上,以拉斯维加斯为基底制作的曼荼罗城幻象为光华流溢的背景之中,出现了红衣女人的影子。
    “嗯。”我将手搭在窗玻璃上:那影子分明看起来是如同烈焰般的一团赤红,然而触手的却只有一片坚硬的冰凉。“连战书都收到了,没道理我不来,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只是没想到他会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所以原来你是上吊自杀的吗?”我有点好奇地点了点从玻璃中一直延伸出来、作势要缠到我手上的长舌,“说起来,就这样讲话的话没关系吗?真的不会咬到舌头吗?”
    “……”
    于是女人将舌头收了回去,语气幽怨:“你怎么一点都不带害怕的样子?”
    “习惯成自然罢了。”我很老实地回答了她。
    “……”红衣女人不回话,只是目光更为幽怨了。
    “你也是受了‘他’的蛊惑吗,萨曼莎?”我低声问道,“因此把你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以及——
    “蕾贝卡呢?”
    我记得当年她们经常一起出现,虽然不是在含沙射影相互讽刺,就是在进行一些幼稚的竞争比赛——而萨曼莎几乎从没赢过。
    “她会在后面的关卡中出现吗,亲爱的玫瑰小公主?”
    “……”红色的影子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啊。”看着她的表情,我也意识到了什么,“节哀,萨曼莎。”
    “是我自己亲手杀死的她。”萨曼莎却木然地说道,“不这样做的话,输掉的就会是我——刚才隔得远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上有那女人的气味。她对你下手了?”她说的应该是小麦琪。
    “……我也杀了她。”我只好诚实地回复她。
    “……”
    “……”
    “啊,意料之中。”最终她也只是说,“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对不起哦,萨曼莎。”我露出了一个有些抱歉的微笑,“六年前的事情,我非常……”
    “这样也好——你那个时候就该动手的。”她打断了我,“顺带一提,你记错了时间:不是六年,是两千两百零二天。”
    “……”我一时哑然。
    “两千两百零二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你拒绝我了会怎样、你动手了会怎样或者……如果我不去见你会怎样——”
    玻璃镜像中的红色的影子幽幽道。
    “宛如焚心的烈焰,像是地狱的钉板,这样的思考无时不刻没有折磨我。”
    “我还以为,此生直到死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见我……”女人露出了一个几乎有些凄凉的悲切笑容。
    “你这头——肮脏卑鄙的食腐秃鹫。”她说道。
    ***
    她为什么一直在对着旁边的玻璃窗自言自语?
    铃井凉太流着冷汗,向那位似乎和梦子熟识的“飞鸟小姐”一步一步走过去。同时他瞟了一眼身侧的玻璃窗:
    上面展示出的城市夜景看起来一切正常,外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与大厅内部景象在窗玻璃上映射出的投影交相辉映,像是有着光怪陆离舞美特效的虚拟展台。
    大概是她有自言自语的爱好吧,铃井凉太想,应该不会像恐怖片里面那样,出现玻璃上倒映出女鬼影像,但是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能看见这种情节吧?哈哈、哈哈……
    当他与她进入同一砖格,在她侧后方站定的时候,少女依然安静地凝视着玻璃窗上的夜景,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飞鸟……小姐?”他出声打断了少女的默思。
    少女转过头来,像是西洋人偶般精致得毫无瑕疵的面容,第一次距离这样近地正对着他:那对冰冷的银灰色瞳眸之中,投注出一种与玩偶头颅上镶嵌的玻璃珠别无二致的无机质目光——于是铃井凉太亦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这样令人胆寒的美丽。
    “啊,是梦子的高中同学君啊,”然而少女脸上瞬间切换为仿佛毫无阴霾的笑颜,快得仿佛刚才的面无表情只是他的错觉,“是叫……铃木君吗?”
    “是铃井,铃井凉太。”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点红光闪过,铃井凉太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被分散过去,强颜欢笑着紧盯飞鸟的面孔。
    “那个……这里是飞鸟小姐的地盘吧?”铃井凉太仍然不是很情愿将“畜群”两个字说出口,斟酌片刻后决定用“地盘”替代。
    这格地砖所对应的座列尽头,有块闪闪发光的虚拟电子屏——上面标着飞鸟的名字。
    “按照规则我应该……派出我的‘人’和您的作战了。”尽管看台上的那些生物要被称作人实在是勉强,铃井凉太依然坚持对他们使用“人”的称呼。
    “啊,好的哦。”飞鸟小姐露出了笑容,“我这一格的畜群是‘天秤’——请问,您想好派出什么品种出战了吗?”
    身侧玻璃隔层对面安静朝着飞鸟的一列“人”齐刷刷地转向了铃井——像是《绿野仙踪》里面的铁皮人一样,这些人西装之下露出来的皮肤皆被金属覆盖,银灰色的铁皮脑袋上,只在原本应该是五官的地方开了孔。深不见底的黑色孔隙之中,仿佛有空洞的目光落在铃井凉太身上。
    这些金属人的双臂皆是僵直地展开在身体两翼,露出袖管的金属手握着边沿带有锯齿的悬挂秤盘,随着他们的动作,在身体两侧摇摇晃晃。
    “……”铃井凉太感到心情复杂。
    名为“飞鸟”的少女,像是毫不在意那些“人”似的,用对待非人乃至真正家畜的方式称呼他们。
    “铃木君是在同情可怜这些家伙吗?”然而,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飞鸟眼睛愈发弯起,“啊——不用问我为什么知道,您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表情之中了,非常好猜。”
    “我……”“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如果要作比的话,大概就是类似圈栏中的犊羊看到同类被摆上祭坛时候感到惊恐和忧伤,这种情感,对你们来说是十分正常的。”
    “……是铃井。”
    她的说法,似乎除了对他的称呼,基本没有其他错误。但是铃井凉太依然感到非常不舒服。
    “哎呀!抱歉、抱歉,我对于日本人姓名的记忆比较苦手。那么铃井君,还请您务必注意这一点:将太多心神用在为他者的悲惨遭遇同情伤怀之上的话,容易搅乱思维,从而出现破绽——到时候,就不仅是无法挽救被献祭的同类,更会连自己也搭进去的。”
    飞鸟小姐看向场地中央:在那里,一匹狮头人刚刚咬断了一只绵羊头人的喉咙——然而下一秒,另一只绵羊头发了疯似的冲撞过去,顶破了狮头人的肚肠,却也被狮头人一爪子将脖子挠了半边血洞。
    最终,后面的那只羊头人捂着脖子发出沙哑而凄厉的“咩咩”声,摇摇晃晃向着看台边缘走去——回到座位上坐定的话,身上的伤口不论多么严重都会逐渐痊愈——然而他却在距离自己原先的座位仅有一步之遥时倒下了。
    黑红的血流,像小型瀑布一样,顺着台阶缓缓淌下。
    “Wonderful!尽管自然界中的绵羊是温驯孱弱的,但是加入了人类的凶暴本性进行调制之后,果然呈现出了宛如鸡尾酒一般出乎意料的鲜美口味:是团队合作与战术策略的应用,使两位来自【白羊宫】的战士虽然无一生还,但依然为这位牧者赢得了甘甜的胜利果实!”
    庄家“萨曼莎”兴奋的解说声回荡在场地上空:“尽管在战力维度上并不占据优势,但是幸运女神似乎也并非不会青睐弱者呢~”
    伴随着狮头人的主人的怒骂声,半空中热气球悬吊的电子屏上展示的成绩又更新了:羊头人的主人,那位安室先生的排名又前进了一位。
    然而安室先生似乎并没有感到很高兴的样子,只是神色淡漠地盯着场上改造人的尸体。
    狮头人和羊头人们的躯体,像是陷入了沼泽般,在血泊中缓缓地、缓缓地沉下去;满地的鲜血亦渗入倒映着星辰幻灯影像的石质地面,消失不见——只是一两分钟的功夫,大理石的地面仍然是干净、整洁的一片,仿佛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这地面会吃人,铃井凉太想。
    “会吃人呢,这座斗兽场。”飞鸟小姐亦在一旁说道,竟是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语气中也是带着笑意的,“说起来,monopoly这种资产财富的交易游戏,其实本身也是极能吃人的,加入人口贩卖元素的改编后更是如此了——和这个场地,倒果然是十分相配呢。”
    她说的是“大富翁”游戏本身,还是……monopoly这个单词的另一个含义:“垄断”?
    “人类所创造出的最为残酷和凶险的赌局之一,往往就发生在最为光鲜亮丽的舞台之上——不仅吞吐财富,亦绞杀着梦想、希望和生命,这就是资本的世界。”
    飞鸟小姐发出了一声轻叹,语气却像是在赞美似的:
    “布局命运的十二星宫幻灯之下,盲目的兽群们在牧者的引领下奔突,却依然逃不出玻璃围栏的盆景;不论是最底层斗场的相互撕咬的野兽,还是看台上西装革履的看客,抑或是边沿赛道上操纵棋盘的玩家,谁都随时可能喋血斗场——啊啊,这就是‘黄道大富翁’这一游戏的真谛吗,萨曼莎!”
    那唱歌般的语调所面向的,却并不是铃井凉太。
    她在对这一层的庄家萨曼莎说话?铃井凉太转过头去。
    “你的贪婪具现化的心象风景,我的确见识到了,”再一次地,他发现少女将身体倚靠在玻璃上,侧头看向窗外,对着空茫的夜空低语,语气却是狂热的,“果然,是无比残暴的欢愉筵席呢!”
    *
    “但是,这份残暴的欢愉,究竟将会迎来怎样残暴的结局——我无比想要用这双眼睛观演到最后一刻哟。”我对红色的影子期待地说道。【注2】
    女人亦对我露出了一个鲜红的微笑。
    “如你所愿,”她说,“不过,即使是食腐的秃鹫,也该等你的猎物完全咽气后,再伸出你那肮脏偷窃的指爪呢。”
    “这是自然。”我笑眯眯地说道。
    在她身后,被光污染涂抹的夜空之中没有星星的影子,仿佛整片天空中的光源都落在了这座建筑脚下的曼荼罗之城,收束于头顶虚假的十二宫星辰投下的幻影里。
    我忽然想到我差点忘了铃井君的存在,回头对呆愣愣地看着我们的铃井君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表情:“啊,对了,铃井君,想好派谁出战了吗?”
    青年的目光晦暗,盯着我和萨曼莎久久不语。
    “铃木君?”我又问了一句。
    “是铃井。”他反应过来,纠正道。
    “我这里出战的——是‘巨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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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意大利人的效率:众所周知的慢。
    【注2】残暴的欢愉终将带来残暴的结局:出自莎翁《罗密欧与朱丽叶》
    还记得《仲夏夜的告白》那一话里面飞鸟送了山吹寂一个黄狗公仔吗?那就是——我们憨态可掬的秋田犬表情包!!!顺平费了老大劲才没在寂弟弟面前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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