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嘛,大家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便的格外相像,看来是真的。”
    “话虽不假。”
    对于白鹞这个人,以及他要表达的东西,她一无所知,此时她若接话,说的越多暴露的就越多,稷苏干脆不接这个话头,憋死他。
    “恋尘可听话?从前它可是调皮的很呢。”
    “听话,听话得很。”这次它倒确实听话,自己就从腰间蹦跶到了她手上,“看吧,是不是很听话。”
    “那姑娘还记得石头宫殿么?”
    这人除了样子好看点,当真还一点优点没有,东拉西扯半天扯不到重点,就这脑子还跟重华比,恐怕重华连他的名字都不会记。
    “自然是忘不了的。”
    “也是姑娘是在石头宫殿被除去仙籍的,自然是忘不了的。”
    重华与女神仙有私情,被双双除去仙籍,此人却在此暗示,她曾在石头宫殿被除去仙籍,意欲何为?难道那女神仙被判刑,是误伤不成?
    “姑娘本是西王母坐下头号掌事宫女,颇受王母娘娘器重器重,前途一片光明,却意外碰到了喝的酩酊大醉又爱沾花惹草的东方天帝,无端落了个除去仙籍的惩罚实在可惜。”
    “我刚做神仙不久,不知道这掌事宫女变成女神仙职位是升了还是降了?”
    重华情事这一段,离落是一笔带过,她想过可能是什么上天庭不方便泄露的秘闻,却从未想过会和自己有关,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刻,时候不对,人也不对,阻止重华与苏稽成亲才是当务之急。
    “这就得看姑娘怎么想了。”
    “你既说看我自己怎么想,又为何不让开是道路让我同行,阁下几次三番试探,是要告诉稷苏什么,还是另有目的?”白鹞就要一张难闻的狗皮膏药,扯不掉,洗不净,恼人之极,“要不干脆点,咱们打一架,我正好也还没与仙友切磋过仙法呢。”
    “我只是想告诉姑娘些事情,无意惹恼姑娘,还请见谅。”
    “见谅谈不上,阁下要是有故事要讲,不如找个说话的地儿,我儿子还小,细皮嫩肉,经不起这番烈日暴晒。”
    此处,白鹞肯定比她熟,与其毫无头绪乱找,她倒是愿意赌一赌,他会把她带去哪儿,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理智的决定,也不是完全客观,她想知那个故事,即便知道,白鹞可能会添油加醋或者扭曲事实。
    “是我疏忽了,姑娘这边请……”
    “确实凉快。”
    层层叠叠的绿树中间,双层阁楼砖红瓦绿窗白格外醒目,一入院子,凉意袭来,让人汗毛直立,却又欲罢不能,这种凉并未冬日的寒冰的刺骨冰凉,而是夏日闷热中,奔走的滋润舒爽。
    “小朋友喜欢就好。”
    “我喜欢。”苏雨溪接过白鹞手中的糕点,凑到鼻子,十分喜欢的样子,“真的好香啊,想吃,可是是最近换牙吃不了甜的,谢谢叔叔。”
    明明爱吃甜食得紧,提防白鹞下毒,硬是给拒绝了,稷苏深感欣慰,她这个儿子成功继承了爹娘的所有优点,长大肯定是个人精。
    “出去玩儿吧,娘亲跟叔叔谈点事情。”
    “好,那我就在这儿玩,娘亲想我了,一眼就能看得到我。”
    白鹞做的恶事,上天庭的几位知道却没有证据,不然也不会刻意派她一个新人下界来查,他如此大费周章的阻止重华与她的婚事,想必是自己也知道,此时杀害任何一个跟上天庭有关的人,都会留下罪证,成为日后走向那个位置的阻碍。所以他不会下毒,更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们母子的举动,但苏雨溪有个觉悟,她是高兴的。
    “阁下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姑娘爽快的很可爱,如果尚未婚……”
    尚未婚配,与你好不成?稷苏扔掉手上的松子壳儿,以浓茶漱了漱口,笑道,“我与阁下的女儿长的很像。”
    “是。”
    白鹞冗长的话语总结起来就是,年少的东方天帝是个多情种子,借着醉酒在石头宫殿,勾搭了西王母身边的掌事宫女苏子,被人举报,东方天帝原本打算以为众仙友谋福利为由诡辩躲过一劫,没想到却激怒了四方天帝,被双双去除了仙籍。
    “就算两人无情,产生了暧昧的肢体接触是事实,按照仙规处置也没毛病啊。”白鹞千方百计要讲的故事如此平淡无奇,稷苏反倒有些失望,没意思。
    “我如果真是苏子,我连告发之人都不怪的话,就更不会怪一个不省人事的酒鬼了。”
    “姑娘大义。”告发之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谁也没有拆穿,“所以我要跟姑娘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危及姑娘性命,请姑娘慎重。”
    小孩子就是简单,方才在屋内还如履薄冰的,放到了院子里就跟放出笼的鸟儿似的,撒欢了跑,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洗耳恭听。”
    接下来说的这件事情,应该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此人甚爱绕圈子,不知会不会又扯到别的什么事情上,稷苏将桌上的松子壳儿收到小碟儿里,又拿帕子擦了擦手,端坐着等待接下来的内容。
    “姑娘可知我为何要阻止你与重华的婚事?”
    其实,你那不是在阻止我俩的婚事,是在提醒我俩可以成婚了,我俩想都没想过,你这一搅和,我们不想都行了,不过,也好,至少知道了重华未来一定会有仙籍。
    “为何?总不能是为我好吧。”这人是在上天庭待久了,太孤独了么,怎么样样事情都爱问着说?
    “确实。”
    确实?这货可真够无耻的,我倒想听听你能编出个什么花儿来,稷苏没做反应,静待下文。
    “像重华这般已有仙根且灵力已够,只差仙缘的仙修者,除了等待仙缘飞升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快捷的办法姑娘知道吗?”白鹞大概已经看出稷苏不会理睬他的问题了,这次没久等,便自己给出了下文,“跟神仙成亲可以获得仙缘。”
    “两个人相爱本来就是互通的,这没什么不妥吧?”
    “本来是没有不妥,但与重华结合却是大大的不妥。”白鹞盯着稷苏的眼睛,试图看穿里面的心思,结果无功而返,因为那里并无波澜。“神仙与之结合,是被强占仙籍,而非共享,轻者仙籍被除成为素人,重者灰飞烟灭,永世无法超生。”
    “苏稽是你女儿吧?”这么为我考虑,,用你女儿的仙籍来保护我的么?稷苏好笑道,“此时与重华成亲的,是她不是我,不去看看吗?”
    “你说什么?”
    稷苏盯着白鹞放在桌上的茶杯,茶水晃动,茶叶如脱身的游丝,看来他对苏稽带走重华一事确不知情。
    “阁下不知道么,,苏稽带走了我的心上人,扬言要与他成亲,我这才带了孩子千里寻夫来的。”如果有机会抹上几滴眼泪,她还能将弱女子被抢婚的戏码演的更像一些,“还请阁下帮帮忙……”
    穿过砖红瓦绿的阁楼与层层叠叠的树木,朱红殿宇赫然出现眼前,大约因为有喜事,长廊的灯笼换成了红的,主殿的门框上,挂着多无精打采的大红花,了无生趣。
    “好冷啊,娘亲,爹爹真的在这里吗?”
    小孩儿朝合十的双手双手中间哈了口热气,反复摩擦之后,捂住被冻的红彤彤的耳朵,发出惬意享受的声音。
    门内道路漫长,三上三下的阶梯连接路面,全被铺上了厚厚的地毯,看不清材质,骤降的温度,让稷苏踏上红毯的步伐沉重许多。
    前方等待的她的心上人与另一个女子的婚礼,而就在刚刚,她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与他的各种纠缠,她的性情是那时候的他,他的性情却是那时候的自己,此刻,她不想用他的性情来应对他与别人的婚礼,可她用尽力气去回忆,也无法得到半点白鹞口中苏子的想法。
    她只能是他,过去的他或者现在的他!
    “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礼成了。”苏稽的声音隔着层层纱幔传来,幸福而满足。
    然后是酒杯双双落地的声音,打在地上,也落在稷苏的心上,悠长且带攻击属性,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在意这个仪式。
    “你在做什么!”白鹞怒不可遏,踢开房门。
    即使只是并肩而立,稷苏仍能看出是纯衣纁袡,不比白梨的凤冠霞帔艳丽夺目,却格外刺目,她的心上人,正穿着如此庄重礼服站在另一个人的身旁。
    活着离开幻境才是最重要的,成亲只是缓兵之计,你知道的呀,不准小气,大局为重,稷苏慢慢松开紧握恋尘的手指。
    “爹,我……我……”苏稽像是怕极了白鹞,瞪着双眼,眼泪哗哗的流,双手紧握成拳,与肩齐高,不住颤抖。
    “杯子没碎。”稷苏弯腰捡起脚边的羊角杯,托在手上,缓缓迈上新人所站的台阶,立于两人中间,笑对苏稽道,“没碎,,我们可不赔的哦。”
    “原来……酒杯未碎…….是这个意思?”稷苏被苏稽一把扯开,颤抖着指向重华,“羽西你好狠的心啊。”
    看样子,是重华说过前半句,她这一不小心说出了后半句,彻底伤了美人心了,稷苏拿了喜壶在阶梯上坐着,望着重华前年不变的颜色与几乎疯狂的苏稽,突然觉得有些安慰。
    苏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揪着重华的衣领咆哮,“你告诉我,我问你我是否还不如一只杯子时,你说的不是是什么意思?”
    人呐,总喜欢让人比较,殊不知在让人比较的时候心里早就知道那个令人伤心的答案是什么了,稷苏叹气,饮下第一口合欢酒。
    “滋味可以不错呀。”入口温润细腻,香气悠长不呛喉,确实好酒,“等重华给你答疑怕是难了,今儿我心情不错,不如说出来,我替你解解?”
    “原话是:我在你眼中就是空气是吗?还不如一只破杯子!”
    看来她是真的没辙了,不然也不会真的向恨之入骨的情敌求解,又是一个被爱囚禁的可怜人啊。
    “眼中有空气?那是病啊,姐姐。”
    可悲的是,合适的人看到重点,不合适的人却只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自我陶醉中麻痹自乐,两个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半分勉强不得,否则只能是无尽的痛苦。
    “所以我在你眼中连空气都不是,是吗?”苏稽跌坐在地上,恐惧殆尽,有的只是满眼哀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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