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辰安晾下她不管了,得得深谋远虑,瞄向翰翰,用眼神授意儿子帮她求情。
    翰翰早就察觉出了异样,只是刚刚在玩新玩具,没空儿管其他的。现在玩具的新鲜劲儿过了,看到妈妈在向他求助,就想帮一帮妈妈。
    “妈妈怎么不坐下吃饭?”翰翰指着妈妈问大家:“妈妈是在罚站吗?”
    自然没人回应翰翰。
    全部人避开翰翰的视线,沉默着。
    得得又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鼓励儿子接着往下说。翰翰重重的点了点头,“爷爷,你能让妈妈坐下吃饭吗?”
    “这个......要听你奶奶的。”方成军尴尬地回说。
    “爷爷,那什么是母系社会?”
    “......翰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妈妈说你家是母系社会,说你什么都听奶奶的,不是男子汉。”
    言落,房间里迎来新一轮的沉默。
    得得感觉自己这回死定了。
    “爷爷,你家是不是都是奶奶说的算?”翰翰好像对一句话就能让全部大人陷入沉默的这件事意犹未尽,说个不停,“在我家就是爸爸说的算。外公家也是外公说的算。就你家不是。”
    “翰翰,吃饭时不要讲话,容易噎到!”得得赶紧打断儿子,再让儿子说下去,她公公身为男人的尊严何在!
    何况母系社会里拥有最高统治权的女性——她婆婆王隽美,已然很不高兴了,脸拉得老长,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响。
    “爸,妈,这话不是我教翰翰的。”得得转了转眼睛,机智地将此事嫁祸给了她婆婆不敢轻易找惹的人。“妈,这话是我爸讲给翰翰的。我回去一定警告我爸,让他不要乱说话。”
    “才不是外公说的。“为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到底,翰翰拉过辰安,要求辰安为他作证。
    辰安连忙捂住儿子的嘴,“翰翰,爸爸带你去趟厕所,你刚刚水喝多了。”若再不带走翰翰,他媳妇儿今天可能要躺着出去了。
    方成军掰开辰安的手,抱过孙子,冷笑:“翰翰啊,一会儿你不仅能明白什么是母系社会,还能见识到什么是封建社会。”
    果然,社会制度极速切换到了封建社会。
    “辰安硬要娶你过门,”王隽美气呼呼地开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作为女人,你也太放松了。你瞧瞧你自己的体态,瘦得像根筷子似的,膝盖还内扣,肩头也不够方正……”
    王隽美一边挑三拣四地说着,得得一边对照着检查自己。
    ……她哪有放松了?
    该做的保养她一样没落!
    至于体态,那也是被她吓的。
    要是她挺直腰杆,以她的身高和气质,绝对不逊于欧美名模……
    看到得得漏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死样子,王隽美更气了。她恨不得连如何说话都教给这位闷葫芦媳妇。
    又听了一长段封建制度后,得得双脚开始频繁地转换重心。
    站的有些久,她有点站不住了。
    辰安拉出椅子,站起身,走去书房取来笔纸摔在饭桌上。“你还不快坐下,把妈的话全记下来。”
    “哦。”见王隽美没说什么,得得悄悄地坐下了,连大气都没敢出。坐下后,她偷偷地飞了个媚眼给辰安,感谢他救她于水深火热之当中。
    收回眼,看到辰安拿来的笔纸,得得自以为是地乐了。
    记笔记是她最擅长的,辰安应该是想借机让她展示一下她的特长。
    为了凸显她这方面的优势,得得笔走龙蛇,一字不漏地记录下了婆婆为她制定的改造计划——先是三个月的适应期,随后是六个月的提高期,最后是持之以恒的巩固期。
    熬到王隽美话歇了,得得心想,这下可以安心吃饭了。哪料她婆婆只是喝口汤,润润嗓子。“下面我们正式开始吧。”
    才正式开始?“妈,那刚刚您说的是什么?”
    “那只是个大纲,细节还在后面那!”
    “.......”得得真想“问候”一遍她婆婆的祖上,可又怕牵连无辜,毕竟辰安和翰翰都跟她同属一脉。
    不过,在心里默默骂两句爽一爽,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怎么心态好调整,让自己可以继续假装听下去呢。
    看着手中一页一页地被文字填满的a4纸,得得不由地生出一种也不能全怪她婆婆的感觉,她似乎对自己确实有点放松。
    原来女人的坐姿和站姿有这么多讲究啊......果然是行行皆学问,封建社会里的媳妇不好当啊!
    听着听着,得得不觉地回想起有次去健身房,她跟教练说她想简单练一下胸,结果教练拿起纸和笔,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页的专业知识给她。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胸肌是分上缘、下缘、中束、外缘、内缘、下外角、下内角的。
    教练给她讲解完,得得深感如果不跟着这位教练练,自己怎么练都是徒劳,永无见效之日。
    她现在也是这种感受。
    当王隽美讲到饮食时,她已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的。朦朦胧胧中,她把现在与上次教练跟她讲新陈代谢的情景给弄混了。
    奋力地一拍桌子,高声说:“教练,你就说多少钱吧,我办卡!”
    突如其来的拍桌声吓得王隽美一呆。
    看着一脸懵然的妻子,方成军拍打着后脑勺大笑。
    与此同时,辰安正拍打着脑门,想自杀一死了之……
    搞清弄错了场景,得得差点儿从桌上滑到桌底。
    坐了坐稳后,她的脸从煞白憋到通红,也没能编出半个字解释一下她刚刚的言行。
    王隽美怎么也没想到她苦口婆心地讲了这么久,儿媳竟然一直在神游太虚。她觉得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海绵上,白费力了,对方根本不痛不痒。
    她气愤至极的说:“好!很好!既然我说话你听不进去,那你来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可以让我接纳你?”
    可取之处?
    她刚刚不是表现的很明显了嘛!
    难道她婆婆没看出来?
    摸着厚厚的笔记,得得信心满满地说:“妈,您没看出我记笔记的速度堪称一绝吗?”
    这跟她到她家来当媳妇有毛关系?!王隽美这下没办法不暴怒了。她低吼着说:“你以后少来气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因祸得福吗?得得全神贯注地问王隽美:“妈,你这话可当真?”
    “......”
    王隽美捂着胸口,抓起碗,作势要投掷过去。
    方成军赶紧拦下妻子手中的碗。看着碗,笑得前仰后合。“辰安啊,你以前跟我说得得‘热闹’,我还不是很理解。但今天一见,我全理解了。好啊、好啊……”
    辰安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匆匆去了厨房端了杯水,帮母亲赶紧服下降压药。坐下后,他瞪着眼睛告诉得得,他老爸笑不是因为认同了她。
    “爸,妈,对不起。”得得对辰安训得蔫蔫的,“可您家的规矩实在有点多,你们能容许我慢慢学吗?”
    “当然可以。你尽量慢慢学。这样好多来几次。”方成军晃了晃怀里的孙子,“翰翰呀,‘热闹’果然是个好词,以后咱家有的热闹喽。”
    一听她公公也是个爱热闹的,得得一下子来了兴致,还想再说点什么。
    突然,辰安夹了块骨头,塞住了她的嘴。“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我家的规矩......爸,对吧?”
    方成军笑笑,“嗯,夏程希小姐来我家的那次,我是说过。”
    “.......”老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爸这么一说,得得回去肯定会追问他前因后果。到时他们免不了又会因此拌嘴。
    老爸这是在为他媳妇报仇啊!
    原来,他老爸才是幕后真正的大boss。
    难怪开席前说“鹿死谁手,还尚不明朗”,还不让他帮得得。原来老爸早看出今天有可能躺着从出去的人不是得得,而是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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