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莓正在游戏厅第二层晃悠。
    她今年刚满五岁,小到还没有超过人的膝盖高度,身穿粉红色连衣裙,仰头看着正在打游戏的大哥哥们。
    大家都很忙,偶尔有瞥见她的人,也都当做看不见,不想浪费时间去询问为什么在游戏厅会有一个幼稚园的小女孩。
    就在黑莓逛得脖颈有些酸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停下脚步,蹲下身子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黑莓盯着眼前的男生,相貌英俊,表情给人的印象是冷峻,一身白色服装,显然是很爱干净的性格。
    “大哥哥,你喜欢吃辣吗?”
    石田雨龙微微一愣,还是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我不太能吃辣。”
    “我也是,我们真有缘。”黑莓肉嘟嘟的小脸浮现出一抹羞红。
    “……”石田雨龙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小女孩的脑回路,看起来不像是迷路,“你家人在哪里?”
    黑莓小嘴微张,很惊讶道:“这么快就要见岳父吗?人家还有点紧张。”
    “……”
    石田雨龙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不太正常,他默默起身,离开。
    啊嘞,貌似被盯上了?
    他走到哪里,黑莓跟到哪里。
    石田雨龙轻叹口气,明明不是应付小孩子的时候,他还是停下脚步,蹲下身道:“小妹妹,你跟着我有什么事情吗?想要找家人的话,我会帮你,你是和谁来这里的?”
    黑莓手撩起紫藤花色的鬓发在耳后,笑嘻嘻道:“我是和老爸过来。”
    石田雨龙接着道:“那你老爸叫什么?有什么相貌特征吗?”
    黑莓想了想,奶声奶气道:“我老爸叫黑木,一头银发,长得很帅,总是喜欢将工作推给二妈,自己在外面摸鱼偷懒晒太阳,三妈说长大以后,千万别成为老爸那样的人。”
    石田雨龙纳闷道:“二妈?三妈?”
    “对啊,我有四个妈妈,最小的妈妈是一个大笨蛋,脾气很暴躁,不过很宠我,从不会对我发火。
    三妈个子最矮,总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每次见面会偷偷塞零食给我,还会送可爱的猫咪手办。
    二妈比大部分男人都高,性格最温柔,也是生我的妈妈。
    大妈最恐怖,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连老爸都会瑟瑟发抖,还有暴力倾向,打我最多的人就是大妈。”
    黑莓撅着小嘴,显然是很讨厌经常打自己的大妈。
    至于自己为何会被打,她才不会说出来。
    有四个女人?
    石田雨龙心想,小女孩的老爸一定很有钱。
    现代社会步入一夫一妻制,可这样的制度,仅仅是针对普通人,有钱的人还是能够养二奶,三奶,四奶,就是法律上不能结婚。
    “诶,我带你去前台,让工作人员帮忙广播喊一喊。”
    石田雨龙想要牵着她的手,免得人走掉。
    黑莓直接跳上他的肩膀,像是树袋熊一样趴着,“我叫黑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石田雨龙。”他如实回一句。
    黑莓满脸羞红道:“不错的名字,将来我们结婚,你就叫黑龙,听起来多么威风。”
    “……”石田雨龙并不会开玩笑,就没有符合她的话,选择沉默,当做是没听见,直接走向楼梯那边。
    到楼梯的时候,从三楼跑下一位留着银发的男人,“小莓,我不是让你待在身边别乱走,你就是不听话,害得我被烈训斥。
    对了,这家伙是谁啊?”
    “老爸,这是你未来的女婿,石田雨龙。”
    黑莓一脸郑重地介绍。
    石田雨龙连忙解释道:“不,这位先生事情不是这样,请您千万别报警。”
    “不用解释啦!”
    黑木一手抓着石田雨龙的肩膀,没有发火,反而是一脸很欣慰的表情,“我家小莓终于要长大成人,小伙子,我很看好你。
    只是我们黑家是一脉单传,你想娶我女儿,必须要入赘,改姓黑,黑雨龙,念起来不顺口,你就叫黑龙,听起来威风不少。”
    石田雨龙人直接傻了,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真没有那个意思。
    三楼又走下一位很漂亮的女人,一头乌黑秀发及腰,白色短背心被顶得鼓鼓,仿佛里面塞了两个保龄球,又大又挺,下面是短牛仔裤,露出一双大长腿。
    “你们似乎一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啊。”
    卯之花烈冷着一张脸。
    黑木和黑莓齐齐打个冷颤。
    石田雨龙也被这股气场震慑,显得有些局促。
    卯之花烈看出他的紧张,表情迅速转为温和,如春风一般,微微鞠躬道:“对不起,我家的两个笨蛋给你添麻烦了。”
    “不,没关系。”
    石田雨龙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懂礼貌,连忙摆手,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一抹羞红。
    他对于这样温柔的大姐姐最没有抵抗力。
    黑莓一脸震惊,道:“原来你喜欢母女盖饭啊!”
    砰。
    卯之花烈直接一个铁拳敲在她的小脑袋瓜上,笑容再次消失,寒声道:“小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词语?”
    黑莓摸了摸头上的包,泪水在眼眶徘徊,她还是很硬气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老爸!”
    黑木一脸感动,“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等等,你就是在出卖我!!我早说过,不要乱翻我的藏书,翻了也不要乱说!”
    砰!
    卯之花烈重重地一拳直接将黑木打得翻白眼。
    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领悟对待父女俩的正确态度,那就是用拳头比一万句说教都要管用。
    “小莓,向哥哥道谢,然后我们回家,勇音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卯之花烈目光望向黑莓,温和语气之下是无法违逆的霸道。
    黑莓看一眼昏过去被拎着的老爸,搭讪帅哥是她遗传老爸的优良基因,恐惧拳头也是遗传。
    她乖乖低头道:“雨龙,再见,你千万不能忘记我啊,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嗯,你要乖乖听大妈的话。”
    石田雨龙没有让她听老爸的话,自然是他明白,眼前这家和自家情况相差不大,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些不靠谱,全靠老妈支撑。
    黑莓三步一回头。
    石田雨龙站在那里没动,看见这古怪的一家子消失在楼梯口,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为什么鲜花总要插在牛粪上面?
    自家老妈,黑崎的妈妈,刚刚那位温柔的大姐姐,明明都是那么完美,能够选择更好的对象。
    结果挑的男人都是什么货色啊。
    石田雨龙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那些,还是专心去学习街机技巧。
    逛了一会,他决定挑菜鸡试试手,先从弱的开始淘汰,一局局胜利到手,接着输了。
    输给一个满脸邋遢的大叔,那股子酸酸的酒味,挑战着石田雨龙的神经,也让他无法专心操作,最终落败。
    “浪费时间啊!”石田雨龙迈出游戏厅外面,炽热的空气迅速占据全身。
    街道还是有一大群败者守在那里,他们想要知道,最后是哪个幸运儿能到三千万日元。
    石田雨龙没有兴趣,看见人群里面显眼的二人,走过去道:“你们也输了?”
    黑崎一护挠头道:“是啊,原先赢得好好的,被一个银发的家伙给打崩心态,后面发挥更差。”
    茶渡泰虎道:“我是被一个戴连衣帽的金发少年打败,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指望游戏暴富,真是我的重大失误,我打算去找兼职,你们接下来想干什么?”
    石田雨龙随口询问一句。
    黑崎一护看了看手机,三点整,回去看书还是干什么,都总觉得没劲,“我想要四处逛逛。”
    “我也是。”茶渡泰虎附和一句。
    石田雨龙挥了挥手道:“你们真是闲人,再见。”
    “晚上需要我接你吗?我老妈还要再过两天回来,这几天都要在你家打扰一下,尝尝阿姨的手艺。”
    “七点整过来,”石田雨龙说出一个时间,他是灭却师,不同于那些普通的高中生。
    可老妈还是担心他会有危险,规定兼职不能超过七点。
    石田雨龙对妈妈的态度,明显比老爸要好一万倍,他很少会违逆老妈的意思,也跟着学习缝纫技巧,厨艺,打扫卫生的诀窍等等。
    “好,你等下找到兼职发个邮件过来,我会赶过来。”黑崎一护答应下来,没继续留在这里,推着自行车和茶渡泰虎闲逛空座町。
    太阳很大,路上行人不多,两人去店里买冰淇淋吃,然后漫无目的乱走,偶尔聊几句,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因为总会有一些不长眼的家伙会凑上门挨揍。
    他们想要夺取空座町最强不良的宝座。
    黑崎一护觉得这群人真是蠢爆了,又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一次次被揍,还能一次次找上门。
    到六点半,黑崎一护挥手道:“茶渡,我要去接石田回家。”
    茶渡泰虎挥手道:“嗯,什么时候有空去海边玩一玩?”
    “嗯,我回去问问龙贵她们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海边玩。”
    黑崎一护笑了笑,骑上自行车,飞速蹬起来。
    蹬到一家位于北川濑的便利店门口,石田雨龙刚刚从店门走出来,看一眼时间,道:“哦,你这次很准时啊。”
    黑崎一护耸肩道:“我是受够你的啰嗦了,上车吧。”
    “什么叫啰嗦,迟到本来就是应该被批评。”
    石田雨龙纠正他的话语,坐上自行车的后座。
    两人回到石田家,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变暗,夏季的入夜仿佛没有缓冲期,太阳说落下就落下。
    黑崎一护没有绕路,直接停在正门口。
    石田雨龙下车,推开门,里面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两侧是大片草坪,栽种着不少高高的桂树。
    四层的宅邸是在一个圆形喷泉后面。
    不论是来几次,黑崎一护都觉得,石田家真大,和自己家的寒酸诊所,完全不能比。
    同样是灭却师,彼此的财力差距太大。
    “一护哥,雨龙哥。”亮着暖色灯光的客厅跑出一个少女,她留有橘色短发,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天上的星星,会闪亮着光芒。
    “游子,你怎么会回来?”
    黑崎一护很吃惊,不是说温泉旅行是三天嘛。
    游子扑倒他怀里,一把抱住道:“都是妈妈的错,外出退治虚,居然将旅行劵给弄坏,我们根本没去北海道,半路就回来了。”
    “抱歉,游子。”
    黑崎真咲站在门口,橘色波浪卷发披散在肩膀,眉宇之间满是内疚。
    “算啦,我已经原谅妈妈了。”
    游子也就是随口抱怨,并没有真怪老妈。
    黑崎真咲面上露出笑容,双手一拍道:“太好啦,我还担心会被游子讨厌。”
    “游子最喜欢妈妈啦。”游子又扑回去。
    “妈妈也最喜欢游子了。”
    “诶?我呢?”黑崎一心钻出来,一脸吃醋的酸酸表情。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争什么争。”
    说话的人不是黑崎真咲,是一个戴着眼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知性大叔气息的石田龙弦。
    “切。”石田雨龙不爽地撇嘴。
    石田龙弦面无表情道:“你不是不想用我一分钱嘛,还跑进来干吗?”
    石田雨龙撇头,没好气道:“要不是老妈,谁会愿意和你这家伙一起吃饭。”
    “好啦,真咲,一心他们都在,你们父子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石田叶绘身披着白色围裙,黑色长发自然披在肩膀,满脸无奈之色。
    明明都很在意对方,父子俩偏偏要摆出一副针尖对麦芒的状态。
    真是的,就不能坦诚点嘛。
    “对,龙弦,吵架是不好的,雨龙也是,不乖的话,温泉馒头就没有你们的份哦。”
    黑崎真咲满脸阳光的笑容。
    “温泉馒头和普通馒头没什么区别吧。”黑崎一护开口吐槽。
    黑崎真咲双手叉腰道:“一护,你再这样说,等下就没有你馒头的份。”
    黑崎一护乖乖闭嘴,馒头是小事,被大家排在外面,才是他心里面的软肋。
    石田雨龙一拍他肩膀,道:“走吧。”
    “嗯。”
    黑崎一护迈开脚,走向暖色灯光铺满的客厅。
    他的一天就要结束了,没有什么波澜,就是和寻常人一样的普通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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