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曰,今天宜嫁娶。确实,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清风徐徐。
    所以,信安王王府,月影郡主出嫁。新郎官居二品,财大气粗,豪宅就在信安王王府对面,论门当户对,当世再无出其右者。
    新郎姓李名怀唐。
    有人说,李怀唐喜新厌旧趋炎附势,为娶郡主,修发妻。这不,旧爱才入道观没几天,就迫不及待将新欢娶进门了,迅速填补三妻之一的位置。
    传言有板有眼,有理有据,困惑智者。什么有情有义,虚伪!
    难道不是吗?看他为新郎的兴奋疯狂劲,恨不得让全洛阳人都知道,高调在洛水南的十字大街上张灯结彩,谓之全城同庆。
    负面议论并不影响李怀唐的心情,他笑容在脸,大碗在手,该笑的,该喝的,丝毫不少。
    “来,喝!”
    李怀唐豪爽接下王忠嗣皇甫惟明与来瑱等旧交的三大碗敬酒。在此之前,他连喝了十八碗,平了武松的在景阳冈下的纪录。
    “我,我没,没醉,今儿,高,高兴,喝!”
    新郎官上喷酒气,下踏凌波微步,穿梭于宾客之间。
    到贺的宾客大多是商人如王元宝,以及像张小年等的万骑将士,他们有一共同特点――酒量惊人兼且豪爽。见李怀唐前来招呼,自然不客气,甚至主动向他敬酒。
    李祎发觉不对劲,借故拉住了李怀唐,沉声道:“李郎子莫要再喝了,今天是大喜日子,难不成要让影儿独守空房?”
    在李祎的眼里,李怀唐表面高兴,实际上有借酒浇愁的嫌疑,在发泄失去发妻的郁闷。
    “王爷,放心。”
    李怀唐眨眨眼,手上用劲捏捏这位泰山老丈人。
    为了成全他与月影的婚事,李祎不惜告老辞官去兵部尚书之职,换来李林甫的默契,不再以同姓不能婚配的不成文规矩纠缠。牺牲不可谓不大。
    李祎是聪明人,不再说什么,虽然不清楚李怀唐的用意何在。
    宴至一半,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姗姗来迟。
    听到管家的报名,李怀唐明显有一个发愣的动作。
    听错了?抑或太阳打西边出了?中书令李林甫与河南尹箫炅来道贺?!
    没错,门外的是李林甫,如假包换。
    “哟,老,老李来了?”
    李怀唐踉踉跄跄迎着李林甫上前,脚步交错,不小心一碗酒全倒在对方身上。
    “你!”
    李林甫的招牌笑意被打断,怒意一闪而过,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无妨,无妨,膘骑大将军盛情款待,老夫受之有愧。”
    李怀唐的回应是咧嘴一笑,然后倒地。
    “快,上将军醉了,快来帮忙!”形影不离的韩二郎扶起不省人事的李怀唐,走向里屋。
    “蛮子无礼!”
    同来的箫炅受激而怒。“中书令实在不必理会此人!”
    李林甫笑道:“稍安勿躁。今天我们奉旨来看热闹,莫要自毁心情。”
    “中书令说得极是,反正他兔子尾巴长不了……哟,信安王,恭喜恭喜,郡主可嫁了个好夫郎!”
    李祎主动替代李怀唐前来应付两位不速之客。俩黄鼠狼来拜年,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对着李祎,李林甫依旧笑容可掬:“郡王爷逍遥自在啊,可羡慕死老夫了。老夫忙死了,这不,陛下日理万机抽不出身子,特让我来关心下郡主,看有什么可以打打下手的。”
    李祎也报以同样的笑容:“中书令若有意种田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老夫替你向陛下求情去,想必陛下不会强人所难。”
    李林甫无视挖苦,听而不觉的功能很强大,继续保持他的节奏:“听说,王爷推荐张守硅代兵部尚书之缺?”
    兵部尚书之位,李林甫志在必得,王珙是他的看好的人选。不过,与张守硅相比,王珙一点机会都没有。
    李祎暗暗吃惊,推荐的奏折他昨天才递上去,李林甫的灵通让他感觉很不好。
    李林甫接着说:“王爷不必操心,好好安享晚年就是。庙宇之上,自有我等分君之忧。至于张守硅,呵呵,陛下已经同意老夫的建议,让他继续留守幽州防备契丹人。”
    说完,李林甫得意离去,自顾自找个座位坐下。他有得意的理由,到目前为止,他的仕途一帆风顺,沐浴圣恩,位极人臣,妨碍他施展权术的眼中钉纷纷离开朝堂,尤其像李祎这样有威望的儒帅,他根本无法控制,同理,张守硅也极难对付。今天,他的到来,多少包含了炫耀的成份。
    与李祎担忧的心情截然相反,李怀唐很放松,主观愿望上,他更希望李林甫早日得势,大唐这座大厦的倒塌,有此君的一份功劳。
    李怀唐是被抬着入洞房的,被一众准备闹洞房的美人接管。
    “李郎不该喝那么多!”
    杨玉环一边给爱郎喂热茶,一边埋怨不停。
    李怀唐嘻嘻笑,道:“夫郎没醉。”
    “还没醉呢,浑身酒气的,臭死了。”商珑捂着鼻子,娥眉颦颦,回头对盖着红头巾的新娘说:“影儿姐姐,莫要与他洞房!”
    李怀唐只笑不言,笑意很坏,不怀好意,盯得商珑胆颤心惊,满脸羞红。
    “你们还闹不闹洞房啊?”小汾娘忍不住插嘴。闹洞房在她看来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杨玉环摇头,爱郎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哪还忍心闹洞房。
    小汾娘极为失望,一屁股坐向新床榻。
    “咦?是什么?”小屁股坐到了啥。
    “书?影儿姐怎么把书藏到床单之下?”
    一本画册出现在好奇的小汾娘手上。书页随之翻开。
    “影儿姐真好学……咦?他们在打架吗?这根棍子有点奇怪……”
    新娘盖着头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干着急。
    杨玉环等人知道画册的内容,她们出嫁时,家里的女性长辈与她们谈过,还送有一本,甚至好几本作为嫁妆,让她们在洞房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等她们想从小汾娘手上抢回“秘笈”时,已然太迟。小汾娘满腹疑惑,用手指着画册中的一根即将入巷的“棍子”问:“这是暗器?怎么夹在两腿之间?”
    噗!
    李怀唐惊喷出一口茶水。卖糕的,看来任何朝代都得高举先进性教育的大旗,两手都要抓且硬,丝毫放松不得。
    美人们尴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幸好人多,你一句,我一句,愣是将小汾娘拉出了洞房。不知是谁,一路上附在小汾娘耳边,悄悄给她科普。
    显然,教育不到位,临出门前,小汾娘的问题几乎将李怀唐雷倒:“这么说,坏坏下面也有棍子暗器?”
    ……
    “娘子小心,”李怀唐恢复清醒状态,坐到新娘身边缓缓掀开她的头盖,带着深情,揶揄道:“刺客来了。”
    “啊?不!”
    新娘阻止了新郎的猴急,脆生生道:“今夜李郎还有要事,不可以那个……”
    李怀唐一阵内疚,紧搂她。
    “对不起,影儿,让你受委屈了。夫郎……”
    “嘘!”月影伸手堵住爱郎的嘴巴,幽幽道:“李郎能坦诚相待,秘密只告诉影儿一个,影儿很开心,很幸福。等李郎回来,再,再与影儿,恩,恩,恩爱不迟。”
    时间在流逝,黑夜无可阻挡降临。参加婚宴的客人都告辞了,轮到夜虫登场,欢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夜色中,新房里的窗户被顶开,一道矫健身影从里敏捷窜出,隐隐之间还能听到房子里透出一声极为关切的“保重”。
    在后花园,一个热气球灌满了热气,随时升空。热气球下的吊篮里,诸葛兴在细心作最后的检查,等待重要的乘客到来。
    乘客出现,是新郎李怀唐。
    “上将军,让我跟去吧。”
    胡一箭紧跟在李怀唐身后,苦苦哀求。
    “少废话!给我好好呆在府里。把刀给我,还有弓箭。”
    李怀唐断然拒绝,大步踏入吊篮,挥挥手下令:“升空!”
    “空军一号”起飞。
    这是一个全新的热气球,是诸葛兴的最新改良产品,带有简单的转向动力系统,可随时改变方向。新产品被李怀唐命名为“空军一号”。
    任务重大,诸葛兴亲自操纵热气球。
    “真是天助我也!”
    头顶繁星,脚下是宏伟的洛阳城,李怀唐感觉非一般的好。最难得的是风势微微,极利于热气球的飞行。
    清化坊与修善坊几乎是一条直线,南北遥对。热气球夜间飞行的参照物是南北走向,新中桥至长夏门大街上以及东西走向,建春大街上形成十字交错的两排灯笼。灯笼是李怀唐让人挂上去的,结婚么,当然得高调庆贺,最好是将喜庆气氛撒遍全城。
    有灯笼为指引,诸葛兴很快将热气球驾驶到修善坊上空,两排灯笼的交汇点。
    李怀唐探身吊篮外,俯瞰大地。可惜他看到的除了参照的灯光外,其余漆黑一片。
    紫紫,夫郎来了,给信号吧!
    李怀唐低声喃喃自言自语,说不紧张是撒谎,只不过情绪被他压抑住了,没表露出来。
    “快看,下面,有灯火,夫人发信号了!”
    在另一边,诸葛兴兴奋地嚷嚷着。
    喜色顿时跑到了李怀唐脸上,夜间飞行最困难的是找到坐标,对于李怀唐的行动而言,除此无难题。
    降落,降落,再降落!
    紫紫,夫郎来了!
    李怀唐冲天怒吼的欲望强烈无比,化作激动,泛在炯炯有神的双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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