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理解杜夜阑的心情,只是,杜夜阑这一次去北周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你上次去北周是因为无人认得你,所以你才能那么好的藏在我身边,这一次,你觉得司徒景湛还会给你机会?”
    杜夜阑看着我,目光狡黠,“这一次我会正大光明去北周,他们不是派了慕容平来做和谈使者吗?南越必然也是要派人去北周的,这个前往北周的使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我垂下眸,冷眼看着杜夜阑,笑了。
    “的确没人比你更合适。司徒景湛若是想到三年前的事,一怒之下杀了你,那咱们陛下和刘太尉便得偿所愿。若司徒景湛没杀你,以你舌战群儒的能力,必然能让南越在这次的和谈中受益匪浅。”
    我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因为杜夜阑拿自己的生死当儿戏,还是因为他的赌局里,没有我的位置。
    “杜丞相,如果你要去北周,无论你死不死,请替我从那个混蛋皇帝手里吧蛊毒解药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祖师作为亡国公主的传奇经历也很有意思,所以决定给杨姮单开一本文《美人惊堂》,讲非同一般的亡国公主和她那些裙下叛臣们的爱恨情仇(本质泼天狗血大女主),这本应该不会很长,预收已经开了,感兴趣的朋友进专栏收藏一下哈~
    第55章 择婿
    杜夜阑要去北周,这件事本就是九死一生。当然我相信以他的才智,想要从北周带回灵河公主全身而退不难,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悄悄去北周。
    如若他真的代表南越前往北周,那就是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司徒景湛眼底。
    这一点我不相信他不明白,所以我不懂,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心烦意乱一路走到了迷雾温泉,杜夜阑走在我身后,半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我想要知道杜夜阑全盘的打算,如今我对他所想做的事情其实也只是猜测。
    每一次都是在我的质问和怀疑之下,杜夜阑才会讲出他的计划,这让我永远都很被动。
    “杜夜阑,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你已经决定了去北周,那么我们必须好好聊一聊你在去北周之前准备做什么,而你在去了北周之后,我们又要做些什么。”
    我停下脚步,胸中含着怒意转身去抓杜夜阑的衣襟,却不妨他就紧跟在我的身后,我转身便撞在了他身上,脚下一乱,便失重地从温泉池边上滑了下去。
    杜夜阑被我抓着衣服,也拽了下去。
    我在水里挣扎了两下,溺水的恐惧感让我四肢冰凉,即使是温热的水包围着我,也没办法让我冷静下来。
    “好好,好好,我在这里,这水不深,你可以踩到水底。”
    杜夜阑看着我,伸手将我捞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将我推到岸上,而是抱住了我之后一遍遍地喊着让我镇定下来。
    我紧紧抓着杜夜阑许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温热的水包围着我,我狼狈地看向杜夜阑俊逸却又坚毅的面庞,忽然心念微动,明白了为什么我此刻如此急躁。
    对于重新活过来的我而言,虽然我一直想要离开杜夜阑的禁锢,然而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给我的是禁锢也是庇护。
    身体孱弱,中毒颇深,寿数不长,还要面对着不知意图的司徒景湛,若是没有杜夜阑在身边,我怕是已经又回去见阎王了。
    也许我并不是担心杜夜阑去北周生死难料,我担心的是他离开之后,我自己的生死。
    见我久久不演,杜夜阑便拉着我准备将我带上岸去,我却拽住了他,盯着他问道:“你去北周后,打算如何安排我?”
    杜夜阑沉默了好一会儿,神情挣扎,片刻后说道:“让你离开,我会安排好一切,再次隐去你的所有消息,司徒景湛会知道已经死了,死于毒发。”
    “至于蛊毒的解药,我也会替你取回来。”
    我垂下眸,水中我们的衣服红白交错,隔得分明。
    “杜夜阑,既然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那离开之前,把所有的细节安排都告诉我,还有,我有一个请求。”
    “我这个人确实有点倒霉,隔三差五便要落个水,但你去了北周的话,以后落水可能就没有人能救我了,所以,去北周之前,教会我凫水吧。”
    杜夜阑眸色讶异,大约是未曾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请求。他皱了皱眉,说道:“好好,月牙和杜行会保护你的,你体内寒毒未清,此间虽然快要入夏,可是湖水仍旧寒凉——”
    “杜夜阑,让杜行跟着你去北周,我只带月牙离开。至于寒毒,在这温泉里学不就好了,反正池子够大,也隐蔽。”
    杜夜阑还有犹豫,我走向他,伸手圈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头,嗓音哑哑道:“杜夜阑,你教我吧,慕容平来了南越,你要去北周,我们能这样安静待在一起的时日,不过几日了。”
    这几日,也是偷来的。
    半响,头顶传来他喑哑的回答。
    “好。”
    时光飞快,眨眼便已经到了端午前,春闱放榜,王宗竟然在殿试之上被钦点为了探花,而原本,王宗是要当状元的。
    但是殿试的时候有一道题是杜夜阑准备的,问的是王宗关于先前蜀中水灾,朝廷斩杀抄家了魏严和刘主,是否刑罚过重。
    王宗的看法和杜夜阑一致,并不认为这个刑罚过重。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陛下和刘太尉满意,于是王宗的状元便拱手让给了另外一个更会揣摩圣意的学子。
    不过陛下看在王宗长相俊美的面子上,最后还是让王宗做了探花,没有将他踢出三甲。
    我知道这消息,还是去书院时,定荣公主告诉我的。我倒是没想到王宗这么实诚,其实从我接触的来看,王宗并不是一个不会揣度人心的人。
    相反,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欣赏他的人。
    “我听闻明日端午,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们要一起骑马游京都,然后有资格陪立在陛下身侧一起观赏龙舟赛呢,明日杜丞相应当也去,我觉得明天杜丞相收到的鲜花和荷包,指不定比我们王宗师兄还多呢。”
    定荣磕着瓜子与我讲八怪,一旁正在打算盘核对我给书院捐出的钱财数目的陈策抬头,说道:“魏潇你忘记了,王宗师兄只是探花,前头还有状元郎。我听闻殿试之后,状元郎那的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那倒也是未必。岳父岳母看东床快婿,自然是先看前程。女儿家寻夫婿,多半还是要看那郎君俊不俊,不过我觉得最要紧地,是得先看这人的品性好不好。”
    定荣对着陈策丢了个瓜子壳,得意地说道:“咱们师兄是三甲里样貌最好的风度最好的,才学最好的,品性自然也是最好的。”
    陈策无奈,说道:“魏笑,你能不能低调一些。王宗师兄都不这么说自己。”
    正拌着嘴,便瞧见王宗从屋外走了进来,虽然做了探花,衣着倒仍旧是先前那样朴素。
    王宗向我问好并询问了之前托我交给杜夜阑的那张药方,那药方在黑衣人时间之后我已经给了杜夜阑,杜夜阑看过之后并没有与我说什么,只是说王宗的医术,恐怕不在司徒景澈之下。
    司徒景澈在医术上面基本可以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如果王宗的医术不在司徒景澈之下,如何会纸巾仍然在杏林籍籍无名?
    这一点疑问我和杜夜阑都有,但是杜夜阑并没有与我细谈,我便没问,他肯定会继续派人去查王宗的。
    王宗明日的确要伴君观赏龙舟赛,端午龙舟赛事在南越一向十分热闹,我当年没离开南越前,端午也是一年之中难得会出门的日子。
    只是以往看龙舟,都是是在京都繁华地段的酒楼包下一个临窗的位置,远远在二楼上看龙舟划过内城河罢了。
    至于陛下与民同乐观赏龙舟,也就是陛下站在城楼上看两眼,因为以往也会有一些皇亲国戚参与比赛。
    像今次这种专门在城内转门开辟了一块地方搭高台,让文武百官伴君分列在高台两侧看龙舟赛,倒是十分少见。
    先皇喜好热闹,在位时倒是这么做过两次。如今的陛下愿意这样大费周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杜夜阑与我说,可能是因为慕容平这个北周使者在,所以陛下想要震慑一下慕容平,让北周人看看我们南越儿郎的意气风发和南越繁盛之景。
    我觉得这种行为好比打肿脸充胖子,自欺欺人。南越兵力不及北周,是一场龙舟赛事无法改变的。
    而且如若慕容平回去说了南越的繁华,岂不是让司徒景湛更加辗转反侧,更加惦记南越这块肥肉?
    杜夜阑与我说这件事时,神色虽然如常,但是我听他语气,总觉得关于端午这日的事情,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便和王宗还有定荣打听了起来。
    王宗明日便去那高台上和陛下还有杜夜阑一起看龙舟,知道的定然也不少。至于定荣,小道消息肯定有。
    王宗知道我关心明日的事情,便道:“应该是为了北周使者在京都的缘故,扬我国威,明日这盛事便是最好的时机。除此之外,有人说,明日陛下还想为公主择婿。”
    我一怔,差点将端到嘴边的茶洒出来。
    如今宫中适龄的公主,应该只有珍荣公主和定荣公主两位。
    我不由转头看向了定荣,定荣还在快乐地嗑瓜子,大约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立刻放开了手里的瓜子,大声说道:“这个有人就是我,我听到的消息,陛下想给珍荣公主择婿呢。”
    一旁的陈策不长眼睛地说道:“魏潇,你会不会听错了,陛下你是不是想给定荣公主择婿,定荣公主也到了婚嫁的年纪。珍荣公主,我听闻这位公主一心都在杜——”
    陈策忽然闭了嘴,心虚地往我这里瞟了一眼。
    我有些想笑,看来珍荣公主钟情杜昭,真的是全京都都知道。
    “肯定不会是定荣公主,定荣公主多病,在道观里清修呢。王宗师兄,如若陛下明日真的给公主择婿,多半是要从状元榜眼探花郎里选人的,我觉得师兄你可能明日便要成驸马了。”
    陈策急忙拉住定荣,着急地说道:“魏笑你可别胡说,隔墙有耳,这辈人听到可是了不得的罪过。”
    众人都在笑闹,我喝了口微苦的茶水,却忍不住微微蹙眉。
    为珍荣公主选婿,这就是杜夜阑没有告诉我的事情吗?可珍荣公主怎么会轻易放弃杜夜阑?
    第56章 绣球
    次日端午,府里管家早早就张罗了起来,杜夜阑一早便入宫去了,作为丞相,他今日一天都得陪伴在皇上身侧。
    月牙养了许久,身子也好了,只是如今还不能动武。用过早饭,管家便告诉我们魏青琢还有陈策,魏潇已经都在门外了,他们与我们一起去看龙舟赛。
    魏青琢这段时间又瘦了许多,少年棱角逐渐坚毅冷峻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兵书看多了,还是一次次来府中被杜夜阑这个考官打击到了,这个弟弟的气质也沉稳很多。
    人多,但管家只安排了一辆马车,陈策和魏青琢,杜行骑马,至于定荣公主,虽然也会骑马,但是却和我们挤了一辆马车。
    上车之前定荣一直举着扇子,等马车动起来,定荣的放下扇子,我才发现她竟然还做了伪装在脸上涂了些黑粉,脸颊上还点了颗大黑痣。
    月牙和桃言雅言都见过定荣,一时都惊呆了。
    定荣却满意地说道:“今日人多,小生我长得如此俊俏,扔鲜花和荷包给我的姑娘一定很多,打扮丑些,也好不遭罪。前几年你们杜丞相去看龙舟,听闻早上是白衣出门,归家时已经是花衣了。”
    月牙不解,“为何是花衣?”
    桃言捂嘴笑道:“向丞相砸花的人太多,那花挨着花都给砸烂了,汁液溅出,沾在白衣上,自然便成了花衣。”
    众人了然,我却知道,定荣这般妆容,大约是担心宫中有人认出她这个公主来。
    定荣掀开马车帘子,好奇地问道:“丞相不在,怎么这车外的护卫还这么多?”
    月牙忙道:“今日人多,人来人往的,我们都是女眷,多带点护卫也可以以防万一。”
    其实是因为有北周的使者在,而且这位使者是慕容平,慕容平当年想要杀我,如今不知道是否还有这个念头。但是无论慕容平有没有这个念头,提前预备着总是好的。
    我们从城内出发,东西二街上人潮涌动,寸步难行,走了半个多时辰,定荣掀开帘子看了眼,哀叹了起来。
    “夫人,不若我们走着去看龙舟吧,这里到那地方要不了多少路程,可若是坐马车去,怕是晌午我们都不了。”
    我想了想也觉得马车一直停滞在这里不好,便下了马车,外头人头攒动,杜行和魏青琢便也放弃了骑马,全都围到了我们身边,帮我们将前面走过来的人挡开。
    空气里全都是粽子的香甜味道,混着各种荷包花香,热闹极了。我拉着月牙走在路上,月牙便好奇地问我街上那些新鲜热闹的东西是什么,她虽然比我要早到南越,可是几乎都待在丞相府,也不出门。
    “姐姐,南越的端午比北周热闹好些。风俗差异也挺大的,我怎么瞧着还有好些人家在抛绣球招亲?”
    桃言对着这个话题感兴趣,便挤到了我和月牙中间,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端午通常都在春闱之后,尤其是殿试之后,新科进士们在次日都会出来走动,各种诗会尤其多,便有好些姑娘在此日招婿,抛绣球只是其中之一了。”
    定荣也说道:“的确如此,抛绣球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不能接绣球的,你瞧那一处,想接绣球的,得先比文章比书法,才学过关了,才能去接绣球。”
    “你再瞧那边的,是比武招亲,可是上台前,那也得先写下身家姓名,身世清白,未曾娶亲才能上台比武。”
    我顺着定荣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忽然见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绣球对着我的面门便砸了过来,我惊呼一声,向后倒去想要避开,却踩在了桃言的裙子上,几个人便倒在了一起,却又以为人挨着人,还都站着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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