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褚河清平静不少。他能感觉到,李慧琴对他是善意的。反倒是褚家这边,褚父的脸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不过人民教师的尊严,还是支撑着他保持基本的仪态。
    好不容易点完了菜,出现了一个空档期,褚父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正题。
    “今天大家来到这里目的都很明确,就是为了这俩孩子。”褚父指尖点着桌子,满脸严肃,“说实话,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儿子。褚河清低着头,坐在母亲身边一言不发,明明只是中间隔了一个人,褚父却觉得自己跟儿子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河清这孩子……从小一直特别听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了,去外面念书了,心里想法就多了。我是真的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褚父双目遍布血丝,颇为痛心。
    “这种情况,我相信您二位也是不想看到的。毕竟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是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呢?奈何这俩孩子实在是太倔了,实在不得已,我才想找你们谈谈,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褚父抬起头,看向李慧琴。
    “思绪妈妈,你是怎么想的?”
    李慧琴抱臂,一本正经的说着:“河清爸爸,你先听听我的观点。”
    “首先,我从不觉得,喜欢同性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诚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是异类,是不正常的。可是作为父母,难道因为孩子喜欢同性,就不爱他了吗?”
    “而且……同性恋也并不是什么疾病,我们国家早就把同性恋踢出了精神疾病的行列。更何况,人的情感哪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褚父听着李慧琴说的一番话,眼中却满是不可置信。他今天找方思煦家长的本意,是觉得对方肯定也不能接受孩子跟同性在一起,想联合对方一起逼迫这俩孩子分手。可是现在一看,事情跟他的想法完全偏离。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接受自己孩子是一个同性恋的事实?这明明,明明就是……
    就是离经叛道,有违纲常的事情!
    褚父咬着牙,缓缓开口:
    “是,思煦妈妈,可能在你眼里,你儿子这样是正常的,是没问题的。可是别人呢?别人会怎么看他们?别人都会觉得他们是疯子,是变态,是他们的父母没教好他们!”褚父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前程光明一生平平安安的吧?煦煦妈妈,我这话可能有点失礼,但我还是想说,如果我儿子没遇到方思煦,他本该过着正常人的生活!顺利毕业,结婚生子,一生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平稳幸福,我们老两口也可以安享晚年,带带孩子旅旅游……”
    “正常人的生活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孩子,偏要逆水行舟呢?!”褚父看着褚河清,仿佛在质问他一样,“爸爸妈妈把路都给你铺好了,你的前程一片光明,你为什么在这样的事上偏偏这么叛逆呢?!”
    李慧琴看着有些失控的褚父,深吸一口气,定定问道:“褚先生,你口口声声都在说,希望孩子过正常的生活。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正常的生活,真的是河清想要的吗?”
    第74章 勇敢
    “褚先生, 你是不是也该听听……河清自己的想法?”李慧琴看着褚父,正色道:“毕竟,孩子已经成年了, 有自己的三观和想法, 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听着李慧琴的话, 褚父双眼瞪得溜圆, 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是他亲爹!我让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他好!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走各种各样的弯路,我走过, 相信你们也走过!他们如果执意要走这条路,那未来会多辛苦会多累, 李女士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褚父喘着粗气,大声质疑着。
    “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少走弯路, 我做错什么了?!”
    李慧琴直视着愤怒的褚父,神色平静。她端坐着,平静开口:“褚先生, 我的父母在我年轻时也经常劝导我, 希望我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的想法生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听他们的。而事情的结果告诉我,也许我当初听他们的话,或许我就没有那段狼狈的时光。”
    她说这话的时候,方建国默默别开了头, 有些尴尬, 也有些羞愧。
    “可是……”李慧琴突然话锋一转, “褚先生,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过得不好吗?”
    她侧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方建国, 幽幽开口:“实不相瞒,褚先生,我跟煦煦爸爸,有过一段很失败的婚姻。年轻时候我太幼稚,不管不顾跟他在一起,也并不在意我们是不是真的适合长久生活。当时只是觉得,有爱情就足够了,没有什么是‘爱’做不到的。”
    “可是后来……”李慧琴抿着嘴,情绪略有些低落。
    “实际证明,我们确实不合适。”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时听了长辈的劝,是不是我的人生会平坦许多,是不是我就不用经历这些痛苦呢?”
    听着李慧琴的叙述,褚父却是面露不解,不太明白李慧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什么“爱”……褚父一时不知道,李慧琴此番,到底是想劝那两个小孩冷静审视一下自己呢?还是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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