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弗灭,开启照明功能。
    巴弗灭的眼眸闪了闪,一道白光从中射出,冲破了封闭空间中的黑暗。
    顾北杨眯了眯眼,努力适应着光线的到来。巴弗灭眸中的光打亮了里侧,让里面的物体明晰起来。他看见这空间的壁面上有清晰的木纹,这好像是一个箱子?
    这箱子里杂七杂八放着一堆东西,一束捆起来的箭矢插在箭筒里,末端是漂亮银白色尾翼。箭矢的旁边是一个精致的弯月型包裹,顾北杨凑近过去,双手勾住对他而言过大的拉链,使出吃奶的劲将拉链拉开。
    包裹被打开,里面的物体反射出一道迷人的光芒,立刻吸引住了顾北杨的注意力。
    那是一把漂亮到不像话的弓箭。
    它静静地躺在箱子里,犹如一条蜿蜒盘起的小白龙,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高级的银白光泽。这玩意看上去就充满着金钱的芳香,而且对雪莱而言,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顾北杨的嘴角一咧,勾起一抹坏笑,他迅速有了个主意。
    雪莱的手撑着下巴,倚在舷窗边看着外侧的星云变换。卡洛夫将公爵嘱咐的红茶送了上来,鞠了一躬,正欲退下,突然听到公爵大人冷不丁地开了口。
    卡利夫,你说我把顾北杨绑过来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雪莱并未回头,这声问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卡洛夫哪敢评判公爵大人的做法,但他更不敢无视公爵大人的问题。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只好杵在旁边,瑟瑟发抖间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回应。
    雪莱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期待,他又自问自答地说了一句。
    是他对我有不好的企图在先,我绑架他是防患于未然。都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这么做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卡洛夫的嘴角抽搐了下,只好干巴巴赔笑几声。
    唉,还是看看他在壶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吧,都关了四个小时了。雪莱好似没意识到他存在,扶额叹了口气。
    随着咔得一声,魔法壶的盖子被打开,光线投落进黑暗的壶中,雪莱公爵的头探了过来。
    不知道顾北杨被关了这么久,会不会因为黑暗而感到无助害怕?雪莱他我行我素惯了,可不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性子,此时却动了恻隐之心。
    算了,虽然顾北杨对自己不安好心,可顾北杨已经变小了,能有什么杀伤力?还是把人先放出来,稍微安抚一下吧。
    雪莱本以为顾北杨会像个瓷娃娃一样坐在里面,气得眼角发红,对他张牙舞爪,结果那壶中却空空如也,顾北杨早已不见了踪影。
    雪莱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他将壶里的水晶全部倒出,伸出手摸了摸壶的内壁。
    正常的,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顾北杨究竟是怎么做到消失不见的?
    雪莱再检查了检查放着魔法壶的箱子,不过一会儿,他的脑门上立刻弹出来个井字。
    他那把最珍爱的弓箭被人拆出来,不仅如此,稀有金属打造的箭弦也被人折断,断掉的箭弦卷成乱麻盘在箱子里,而弓箭的银色箭杆上赫然被人用硬物刻上了几个大字。
    你大爷!旁边还配了个贱兮兮的吐着舌头的表情。
    看到心爱之物被人霍霍成这样,雪莱当即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气那顾北杨毁了他的宝物,笑那顾北杨变小了还能这么作乱。
    他这时好像才注意到卡洛夫的存在般:卡利夫!
    卡洛夫立刻朝微微公爵鞠了一躬:阁下有什么吩咐?
    顾北杨那小子不见了,把空闲的人都喊来,把他给我找出来!
    卡洛夫站着没有动作,显然在犹豫。毕竟顾北杨昨晚还招呼着他们开派对,大家在一起快活地疯闹,大家对顾北杨的印象都很不错。
    可现在雪莱公爵却要他去把顾北杨抓起来,就公爵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顾北杨一旦被捉回来,那还不得完蛋。
    雪莱见他半天没反应,有些不耐烦地砸了咂嘴:怎么了,我的命令也不敢不服从了?
    公爵言语间俨然带来些许杀意。
    卡洛夫的背脊一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在心里泪目,北杨同志啊,别怪兄弟几个无情啊,钱难赚屎难吃,他还是得保命要紧啊。
    卡洛夫立刻将雪莱的命令下传。
    雪莱公爵的人效率很快,立刻在飞船的各个角落里搜寻着顾北杨的去处。沙发缝隙里,储物柜角落里,舷窗勾缝里,衣柜的衣服里所有犄角旮旯都找过了,结果雪莱公爵的人忙得满头大汗,脸上满是灰尘污渍,却连顾北杨一根头发也没寻到。
    一帮废物!雪莱低声训斥了一句。
    他的属下听到这句话,纷纷吓得抖了抖,活像集体得了帕金森。
    就在这时,雪莱的办公桌底下传来一个贱兮兮的声音。
    来抓我啊!你个沙雕!
    雪莱一听这声音就绷不住了,他居然亲自动手,将头探到办公桌下方中。
    他身边的卡洛夫连声惊呼:阁下,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吧!
    闪开!雪莱不听他的劝阻,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藏到哪里去,我今天非得找到他不可。
    他半蹲在地上来回找着,将办公桌所有抽屉都拉开,开始在里面翻箱倒柜。那些本来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研究资料,此时被他翻得乱七八糟,更有好几张天女散花般落在地面上。
    就在此时,顾北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抓我啊,你个沙雕!
    这次更清晰了点,雪莱索性趴下身,手撑在地面上,眯着眼巡睃着桌子与地面之间的缝隙。
    而搞出这一场闹剧的元凶套着光学迷彩,神隐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之中。
    顾北杨坐在天花板旁的新风系统的管道上。他俯视着下面兵荒马乱的场景,悠然自得地荡着双腿,嘴角浮现一丝顽劣的微笑。
    而他身侧停着缩小后的巴弗灭。小机械山羊的眸里闪烁着绿光,圆滚滚的脑袋转向顾北杨的方向,默默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顾北杨看见雪莱和他的手下慌作一团,就连那自大的雪莱也一脸狼狈。他趴在地上,因为找不到自己而急得抓狂,那打理整洁的金发散落下来,鼻尖上还染了一团灰黑,活像个小丑。
    看到此情此景,顾北杨情不自禁捂住肚子发出无声的嘲笑。
    巴弗灭,就是现在。
    顾北杨收起腿,站在管道上。他双手一拉,撑开从箱子中拆卸下来的箭弦。那道箭弦反射处一道夺命的光。
    巴弗灭听到主人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他的身后变换出一对翅膀,在空气里如蜂翼般震动起来。顾北杨搂住他的脖子,对巴弗灭点了点头。
    只见巴弗灭飞起来,他快如闪电般向下俯冲而去,目标径直指向刚刚起身的雪莱。
    顾北杨落在了雪莱的后颈上,他双脚扣在雪莱立领中,一只手快速将箭弦抛出去。巴弗灭立刻接过,帮顾北杨将箭弦绕在了雪莱的脖颈上。
    雪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股强力冲击到,他下意识的身子一前倾,差点把头撞在了桌子上。身边的卡洛夫担忧地叫出声。
    阁下,阁下,您没事吧?
    而他下一秒的声音变得更加惊恐,因为他看见雪莱公爵的脖颈处缠上了一圈钢丝。不对,那不是钢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公爵所用弓箭上的箭弦。
    怎么会这样?卡洛夫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但那丝疑惑很快便被恐惧所掩盖了。
    因为雪莱公爵脖颈上的钢丝越陷越深,以至于那道锋利的箭弦都勒紧了肉里,在公爵白皙的皮肤上形成了一道血痕。
    雪莱伸出手便朝后颈拍去,结果巴掌刚落下,那调皮小子便逃走了,他自己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他这辈子还没怎么受过皮肉之苦,挨了自己一巴掌,那白皙的后颈上立刻多了五道手指痕,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随着那道箭弦越收越紧,雪莱的气渐渐喘不上来,他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扣缠在脖子上的箭弦。
    身旁的一位侍从眼看着公爵要被勒死,他心慌则乱。雪莱再怎么狂妄傲慢,任性刁蛮,那也是他的上司。再加上人发起工资奖金来,那还是出手阔绰毫不含糊,这要是真的死了下个月的工资谁发啊?
    他照着公爵刚刚方法,有样学样,寻着那人翅膀的震鸣声,准备用手将那作乱的隐形小人拍打下来。
    但他刚寻到声音方向,正欲拍过去,那箭弦便转了圈,雪莱也随着隐形小人的挟持偏了偏脑袋,那侍从的巴掌落了空,径直打在了一旁的书桌上,疼得那侍从是嗷嗷直叫。
    就这么往来几次,雪莱想是只拴了缰绳的马,完全掌控在身高只有20厘米的顾北杨手中。而身边的侍从则扑了几次空,有几次还差点把巴掌打在公爵身上。弄得那侍从是气喘吁吁,很是狼狈。
    雪莱气不打一处来,气急败坏地嘶声骂道:你个蠢货!给我滚边上去!
    侍从晓得自己惹毛了公爵大人,立马遵命,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莱用手指扯了扯脖颈上的箭弦,命被人拿捏住,他的傲气难得降下来:你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你先松开。
    他话音一落,顾北杨便将脖子上的束缚解开了点。顾北杨的腿撑在他的后颈上,猛蹬一下,坐在了雪莱的肩头。
    他身上的光学迷彩渐渐散去,人在雪莱肩头显出形来。他将雪莱给他的方巾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一件交领束腰的白色长袍,他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脸上染了一层薄汗,黑发一缕一缕黏在额头,脸颊处还泛着片片绯红。
    是张秾艳逼人的脸,可却如带刺的玫瑰般,艳丽间暗藏危险。
    他的语气十分不客气,跳起来伸出手拽住雪莱的耳垂,还恶狠狠在人耳垂上拧了一把。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企图?你个崽种!我还没问你把我绑架了什么目的呢?
    雪莱的耳垂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感,他伸手想把顾北杨捉住,结果顾北杨一闪身躲过了他的动作,还一口咬在了人的大拇指上。
    嘶!雪莱倒吸一口冷气。
    行了行了,我告诉原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先给我道歉!顾北杨厉声警告着。
    好雪莱揉了揉被勒出血痕的脖子,我道歉,我道歉可以了吧。
    一点也不真诚!
    雪莱耳朵上的力度徒然变大,耳垂恨不得被人拧变形。
    那你想要怎么样?雪莱追问。
    把我变回来!你个傻叉!
    雪莱的声音有些许无奈:这个我真做不到,不过你放心,变小只是暂时的,过了二十四小时自然就恢复了
    我信你个鬼!
    雪莱脖子上的勒痕更深了,他忍不住喘起气来。
    我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随时都能勒勒死我,这样有意义吗?
    顾北杨依旧不信,他操控着巴弗灭,将箭弦勒得更紧。随着箭弦一点点没入皮肤,雪莱的脸迅速涨成猪肝色,他张开嘴猛喘着气,脖子处的皮肤被切开,一道一字型的血痕出现。随着缺氧,他开始翻起白眼,眼看就要挂了。
    都到这个程度了,雪莱也没松口,看来雪莱说变不回来,不是在骗自己。
    顾北杨这才下令让巴弗灭松开钳制,但他余怒未了,气冲冲抓住人的耳朵大喊。
    那给我写检讨书!
    那不可能。
    开玩笑,他雪莱一辈子都傲视群雄,唯我独尊,怎么可能会给人做检讨?想都别想。
    他这句拒绝堪堪道出,结果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顾北杨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雪莱的背脊立刻僵硬了,他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一阵恶寒从头蔓延至脚底。
    顾北杨说:我亲爱的公爵大人,你好像很喜欢收集名酒呢,仓库里都是百年以上的稀有珍品。我因为变小了就很好溜进去,刚刚我在你的其中一瓶红酒里下了点料,如果你不乖乖给我做检讨,那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是哪瓶红酒被我污染了。
    听完顾北杨的话,雪莱不得不妥协。开玩笑,那可是他花了大半辈子收藏来的孤品,每瓶都千金难换。
    顾北杨,算你狠!他忿忿暗骂道。
    几分钟后,顾北杨顺着雪莱的胳膊像坐滑滑梯一样一路滑下来,来到人掌心处,顾北杨还不忘在人手指上跳一下,就为了欣赏那自大公爵的痛苦表情。
    雪莱脖颈处的箭弦还未解开,顾北杨安排巴弗灭待在雪莱的后颈处,牵着那根箭弦。他以此来制住雪莱,免得他出尔反尔再次生事。
    顾北杨在人昂贵的办公桌上踩来踩去,在光洁镜面的桌面上留下了数个小脚印。他环视了下四周,寻到一本硬壳烫金字封面的书,便一跃坐了上去。
    他双臂抱胸,小腿朝雪莱处点了点。像个长了恶魔角和尾巴的小恶魔,脸上挂着恶劣的笑。
    我等得快不耐烦了,你检讨书写好了没,快念给我听。
    雪莱抿了抿嘴,那表情臭的,都可以去申请吉尼斯记录了。
    他打开通讯器,将下属发给的检讨书模板调出来,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字正腔圆地念起来。
    尊敬的顾北杨先生:
    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将你绑架到我的飞船上,此举动实属野蛮无礼,我现在已经深刻意识我的错误,我对你感到无比内疚与自责,我也意识到我之前的举动对你造成了多么大伤
    行了行了还没等他念完,顾北杨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你搁这念经呢?从那个网站上下的道歉模板啊?
    雪莱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因为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上手,所以人生之路从未遭遇什么挫折。他的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他何曾被人这样蹬鼻子上脸,又是羞辱又是打压的。
    他当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受挫感,额间的金发飘下来几缕。
    我承认我是有点过分了,但你你也没必要这么凶吧?雪莱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他这一转变,顾北杨简直无语凝噎。怎么滴了,他还委屈上了?
    哦吼,这个自大公爵该不会是个玻璃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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