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放开捂着皎然的手,皎然吸了口气,抬高了嗓子朝门外喊道,“娘亲,我们已经歇息了,可有事?”
    夜凌音听到皎然的声音这才放下一颗心,“没事,就看你睡了没”,又嘱咐了几句,自回主屋去了。
    皎然伸手推了推凌昱,结果凌昱却不肯松手,还反弹性地紧了紧,皎然很熟练地找到他的手掌,掰着他的拇指保证道,“我不会再喊了。”
    凌昱这才将她放开,皎然走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但仍不足以看清凌昱的表情,有月色的光辉洒进来,明明暗暗里,这样高大的侧影更让人有压力,也会让感官对声音更加敏感,忽地想起什么,皎然抬头质问道,“彩絮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凌昱见她满眼戒备的样子,自嘲地勾起唇角,“她没事儿,在榻上睡着呢。你不是要喝热水吗?”凌昱将几上的茶杯端到皎然面前,“再不喝就不热了。”
    听到彩絮儿安然无恙,皎然松了口气,却梗着头不肯喝,“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无语地看着凌昱老夫老妻似地自己将水一饮而尽。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凌昱笑道,脑海里却想起皎然那几声甜美绵长的“子衡哥哥”,她可从没这样喊过他。
    “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皎然干脆给凌昱下逐客令,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被拒之门外还若无其事地自动上门,皎然抿紧嘴唇双手抱胸,方才要入睡,衣裳本就松垮,虽然是在黑暗里,但这样自我保护的姿势,也能让她给自己多鼓些气势。
    凌昱伸手按着皎然的肩膀,她越加逃避,越加将他心底掩盖得很好的不悦给激发出来,他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冷静一段时日,可不是让你去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的,蜂蜜豆花还好吃吗?”
    第101章 第幺零幺回
    “好吃。”皎然假装没听懂凌昱的阴阳怪气,一把拍开他的手,“你能放开我吗?”
    凌昱语带讽刺道:“不是说不爱吃甜食了吗?怎么一碗蜂蜜豆花就把你收买了?”
    一句话皎然被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她就是故意使唤崔子衡怎么了?
    皎然虽然人怂,但和凌昱混久了,什么客气距离早就抛诸脑后,被他这么一刺,脑袋上的火焰旺旺地烧着,必须要好好掰扯掰扯,也学着他阴阳怪气道,“世子爷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懂什么?豆花是甜是咸不要紧,要紧的是心意。”
    说着说着,皎然也不恼了,淡淡一笑,“大冬天里那么一段路,回来吃到嘴里都是热乎的……”这种温暖你怕是理解不来。
    “只怕跟豆花也没多大关系吧?青梅竹马久别重逢,情比金坚的才最热乎吧。”
    这话说得就奇奇怪怪了,皎然漠然不答,这便是默认凌昱的话了。
    黑暗里皎然仿佛能感觉到头顶有一股视线,强烈得她腿都软了,但很快就摇头甩去这个杞人忧天的想法,黑灯瞎火的,看见个鬼哦。
    凌昱儿时多是在郊外长大,眼神向来比人好,还真是把皎然无动于衷的鬼样给收入眼底,他抬手揉了揉眉头,“春风楼的事情,你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我自己有耳朵听,有眼睛看!”难道还要抓奸在床才算数?皎然怒道。
    凌昱还真立时打断,“你也知道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你可看到我和那姑娘有行什么越轨之事?”
    “那样的事情我怎么看得到啊!”皎然低头跺了跺脚,明明是她在生气,凌昱不是来哄人的吗,怎么越说让她越气了?这到底是是谁的地盘啊,“我怕脏了我的眼睛!”
    凌昱闭了闭眼睛:“所以你并没有看到。”
    狡辩,这就是狡辩!“你别避重就轻,还有那妈妈的事儿呢,你为何一直藏着彩絮儿的身契不给我?”皎然一边说着,还不忘压制自己的声音,“好一招引蛇出洞,你可够能等的,这是故意阴我?”
    “不用忍着,彩絮儿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
    皎然没想到是等来凌昱这一句,黑暗里还有一张纸塞到她手里,“我没有藏着,你要是没忘了,这玩意早到你手上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如果不这样,我们也不会一步步相识对不对?”
    顺水推舟个屁啊,怎么这么能颠倒黑白,皎然握紧拳头不愿接过那张身契,推着凌昱道冷哼一声。
    “这么生气,为何昨日不当着我的面发出来?”凌昱问道。
    “都说了我不要你了……”皎然压低着嗓子委委屈屈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碰别人碰过的……”
    皎然正色道:“你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生气,但不能同时……”她说得这么明显了,凌昱应该是能听懂的,“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你要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同我没有瓜葛,我和谁在一起,你也不要过问。”
    “以后?”凌昱在嘴里咀嚼着这个词。
    皎然立马补充道:“就是我们不在一起之后,比如说现在。”反正昨天已经把狠话撂下了,凌昱也默认了两人之间冷静冷静。
    “所以你还是在恼春风楼的事儿?”
    凌昱音调微抬,热热的鼻息扑在皎然脸上,“我连灵儿的面都没见到,你不过草草听了几句话,怎么就急着给我定罪?你可是红杏出墙,给了我好大一顶绿帽子,我可没觉着现在就是你嘴里的‘现在’,你和你的子衡哥哥又怎么算?”这就是在说他没答应分手了。
    什么叫红杏出墙?皎然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指着凌昱道:“少来张冠李戴这招,你何时说过同我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又占我便宜,转头就说我红杏出墙?你也忒狡猾,算盘打得太精了!”
    哔哩吧啦骂够了,皎然转身就想离开,忘了黑灯瞎火里该留点神,肚子撞到桌角上,软硬相碰没发出声响,却疼得直倒吸气。
    方才闭着眼揉太阳穴,没注意到眼前女子的举动,这会儿见皎然疼得捂着肚子,凌昱忙搂着让她坐到床榻上,“骂便骂了,你急什么?”
    凌昱走过去点灯,想掀开皎然的衣裳看肚皮是否淤青破皮,被皎然狠狠“啪”地拍开了,“走开,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皎然再一次觉得自己真没用,不过磕着碰着了,怎么手上一抹白花花都是水,一定是疼哭的,深夜里人总是比较脆弱。
    凌昱见她眼睛红通通的,又撇开脸不去看他,真就跟小兔子一般可怜。云鬓如墨,衬得这张脸愈发的雪白,闪烁的烛火里还有粉光闪动,冬日的中衣虽厚,但方才一番挣扎间,早就凌乱褶皱,能看见裹着牛乳的绿底绣白莲抹胸。
    光线虽弱,比起黑暗却将所有的端倪呈现在眼前,皎然意识到凌昱的视线,猛地抓起被褥将自己牢牢裹住,用脚一蹬,凌昱却顺势躲开,坐到她旁边。
    皎然感觉手被人一拉,就被拎着正对他了,她拿手去挠凌昱,一推一拉间,被凌昱压着钳住了嘴,他吻得太过用力,皎然心想着坏菜,不安分的手脚很快就败下阵来。
    凌昱微微抬起脑袋,抵着她的唇呢喃,“这样不算吗?难道真的要用嘴说才算?”
    手从两人之间穿过,轻而易举就将被褥剥开,“还是要接着证明?”
    皎然抬腿去踢凌昱,却正好方便了他跪到腿间,她掐着被褥不肯说话,凌昱的意思她明白,但姑娘家不就是想听那几句话吗?所以她不肯点头也不想摇头,只躺在她身下装死。
    凌昱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别怕,我不会碰你的。”
    但这样脸贴脸僵着的姿势,着实让人身上火烧火烧的,皎然烦躁地撇过头不让凌昱得逞,拉着被子抵在两人之间,“我好困,你快回府吧。”
    凌昱来者不拒,含了一会小巧的耳垂,翻身坐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褶皱,“你睡吧。”
    皎然白了他一眼,但她真的是困了,今日东奔西跑一天,睡前还要和凌昱算这么激烈的账,费神又费力,伸了伸四肢又缩回被褥里,没过几息的功夫就沉沉睡去了。
    凌昱坐在床畔,看着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的皎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担心自己在这儿怕皎然要失眠的,看来是多虑了,这姑娘的睡眠质量,真是叫人羡慕。
    凌昱看着床上的女子,又呆坐了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角,将鼻子露在被褥外,皎然可能觉得脸上有些痒,哼唧了一声伸手挠挠自己的脸,抱着被子换了一边。凌昱吹灭烛火之前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子,这才剪断烛芯推窗而去。
    次日彩絮儿腰酸背痛在榻上醒来,敲着脑袋懊恼自己是不是梦游了,皎然看她一脸自责,想了想还是没瞒着她。
    彩絮儿俨然一副“你这是在夜会情郎”的证据确凿的状态,皎然当机立断否认道,“没有的事儿,我心里的坎儿还没过呢!”哪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现在琢磨,昨夜简直就是被凌昱牵着鼻子走,好在她守住了底线,没有晕晕乎乎就被凌昱绕进去。
    “姑娘你最近是不是走桃花运啊?”彩絮儿掐指算着,前脚一个凌昱,后脚一个崔子衡,还有四季园里一些偶尔投来爱慕眼神的公子,都不知道她家姑娘要怎么选,她猜到了凌昱一时半会不会跟皎然断,但彩絮儿也是有私心的,心里还是站在崔子衡那边儿。
    “什么桃花运哪,我看是在走霉运。”想起这心情大起大落的几日,皎然觉着还是要躲着凌昱几日才好。
    好在一连几日都无事发生,皎然也一心操办园里的事儿,年末四季园的人流量比往常频繁,园里院子多,有人家领着孩子就一道来吃酒了,但少儿岂能吃酒,只能安排些活动让他们自娱自乐,大人才坐得住。
    院子里圈着一块空地,空地四周摆有桌椅,孩童在里头玩耍,大人在外头吃酒看娃,各有各的欢乐,不过孩童玩久了也容易腻,皎然便让小博士和孩童互动玩游戏,胜者有奖,每日变着法子换游戏,又能玩,又有玩伴,又有奖赏拿,引来了不少人。
    皎然虽然没有下场陪玩,可闲暇时就爱站在一旁,今日刚忙完远远看着,李叔就急匆匆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可是真的?”这几日皎然的脸少有这么精彩过。
    “千真万确!哎哟。”李叔激动得牙齿都快磕到舌头了。
    皎然立即一溜烟地跟着李叔跑到后院酝酒的地方,屋里摆放着一套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装置,像改装过的炼丹术士的炼丹炉锅,但用皎然自己的话来说,这就是前世的蒸馏装置,只不过依旧用着此时的外壳。
    “绵滑爽辣,清香透亮,后味怡畅。”皎然前世也没喝过几回白酒,一口下肚,那股醇厚绵实的劲道迅速融入到身体里,化作温暖之气延展到四肢,但突如其来的口感,还是呛得拧眉缩鼻的,“就是这个味儿!”皎然高兴得连连和李叔碰杯。
    “这酒一闻就知易醉人,小当家还是少吃点”,说是这么说,但李叔这个老酒鬼可没少吃,“啊,托小当家的福,李某有口福了。”
    李叔指着眼前的蒸馏装置道,“我照着小当家的方法,试了几个月,总算给我试出这两坛了。”酒好却不易得,李叔有些遗憾,“这样的酝法,只怕产量远远不够。”
    这几个月李叔的进程皎然很清楚,白酒的出产率并不高,同样的方法酝,因着此时的设备简陋,梁米条件不好控制,每次酝出来的酒都不尽相同,“确实不够,但这并非坏事”,皎然安慰李叔道,“李叔只管接着酝,所谓物以稀为贵,总有赏识的人愿意买单。”这也是她本就想好的路线。
    对于前世的白酒能否在本朝受欢迎,皎然一点都不担心,有人爱清口酒,有人好甜口酒,也有人迷辣口酒,热衷者总爱追求极致。酝好酒的离不开好水,好粮食,好条件,因此后世的白酒有很强的地域性,虽说眼前这酒比不上后来的贵州茅台、湘西酒鬼、绍兴花雕、古井贡酒等等,但和本朝的酒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皎然开心得就快跳起来了,但还是没跳起来,因为有小博士急匆匆跑进来了,“小当家,你快到春花院去看看!彩絮儿快哭了。”
    皎然眼皮一跳,立马放下酒杯,真是兴冲冲地来,灰溜溜地又跑出去了。
    还没走到人堆里,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嚎啕大哭声,这么有穿透力,一听就是孩童,这里面突兀地穿插着一个撒泼的声音,“为什么我不能玩!我也要玩!”
    走近一看,那个正在和一堆孩童抢舞台的,居然是一位和石敬泽不相上下的男子,再怎么往低了算,也同她一般的年纪,这男子正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呜呜呜哭得涕泪俱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都能当爹了,居然和小朋友抢东西?皎然心里升起一种疑虑,迎面就看到彩絮儿欲哭无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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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自《酒与酒文化》。
    关于白酒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有说唐代的,有说元代的,说明一下嘿嘿。
    第102章 第一零二回
    话说皎然视线一转,又见那男子头戴朱红银泥挂金坠抹额,肩系纯色无染的白裘氅,隐隐约约能瞧见里头是一件青袍绣着团云五爪龙白蟒,好大一人物,真有些棘手。
    皎然还真没猜错,眼前这人正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南静王,十四十五岁,年下刚回盛京,自皇帝夺回实权后便养在西京,说是体弱养病,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病压根无药可医。
    当今圣上有两位异母弟弟,除了眼前的南静王,另一位小王爷的母妃当年勾结权臣,小王爷差点被皎仁甫扶持为傀儡皇帝。
    除掉皎仁甫一党时,皇帝本念及手足之情只想贬其为庶人,可太后狠绝,坚持不斩草除根定后患无穷,小王爷得毒药一瓶,小王爷母妃得白绫一条,南静王目睹手足七窍流血的惨状,当即晕死过去,再醒来时就成了眼前这幅痴傻的状态,南静王母妃以安养为由,请旨带着儿子去了西京。
    疯得这么巧?皎然不是不怀疑南静王真疯还是装傻,但此时不宜纠结,众人看出此人身份非凡,靠边的靠边,无言的无言,只拉着自家孩童,皆不敢上前劝导,更不敢胡乱指责。
    “姑娘。”彩絮儿看见皎然就跟见着救命稻草一般,她嘴皮子虽溜,可面对大人物,因着身份所限,敢说的话不多,大事上还是要她家姑娘拿捏,“我好话说尽了,都没辙。”
    院子里搭着小舞台,店里规定了凡上台说故事皆有奖,大人愿意自家小孩上去,娃娃们也争着排队,皎然本来打的主意是童言无忌思维奇特,既能逗乐酒客,孩童们话多又爱热闹,轮下来不要一天也要半日,可谓一箭双雕。
    结果可好,南静王争着也要上去,大人世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见着这么一个小大人,孩童率真,却都不依,集体排斥南静王,就这么闹起来了,连仆人也束手无策,只护着让他闹。
    众人见当家的来了,都投去了“保重”的视线,皎然顶着沉沉的目光,问了南静王的随从几句话,蹲到地上和南静王视线平行,用和皓哥儿说话的语气同他说道:“王爷为何哭呀?”
    终于有人来和他说话了,有时候小孩子的哭泣,就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他们都不跟我玩,我也是孩子啊,怎么不能上去。”南静王很委屈。
    “王爷才不一样呢,你比他们高这么多,是顶顶男子汉。”皎然手朝天伸起,比了个夸张的姿势,“他们不过都是小娃娃,说的都是小儿科的故事,有什么好玩的。”根据皎然和皓哥儿混迹多年的经验,这个年纪的小屁孩,最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是男子汉了,相反的像花姑那样的老者,便都厚着老脸却不认老。
    南静王闻言果然不怎么闹腾了,只还不情不愿地嘟嘴鼓腮,皎然拿起彩絮儿端来的甜口酒,送至他嘴边,南静王“很将就”地一挺脖子饮了,又听她悄悄说道,“只有男子汉才能吃酒,小娃娃是不能饮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其实皎然也是听南静王的仆从说他爱吃酒,才想了这招,果然南静王也不哭了,呜咽着又吃了几杯酒,皎然看他可怜,一面又想疏散人群,好让院子回归原状,点了点酒注子,而后道:“不如王爷来和我比讲故事,赢了我给你奖品?”
    南静王一听眼睛就亮了,皎然心道这心智,比皓哥儿年长两岁不能再多了,她接着引导道:“我还有差事没办完,你同我去后院,我边干活边和你讲?”
    南静王立即拍拍屁股跟着皎然走,府里人惧着他,外面的娃娃又不跟他玩,生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来到后院,皎然饮了一口方才只喝了一半的白酒,端够了说书先生的架子这才摇头晃脑道:“话说在东胜神州傲来国的海边,有一山名曰花果山,此山集聚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花果山下,却压着一只石猴……”
    南静王忙伸直了脖子问,“为什么?为什么?然后呢?”
    皎然淡定地摆摆手,“且听我细细道来。”
    皎然也不知为何脑子里一冒,就蹦出了孙悟空这个名字,许是前世美猴王便是她儿时的偶像吧,如此集聚浪漫主义又兼具神魔正义的故事,南静王自然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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