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筠急得扑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元祐帝,“我……”没有。
    许是这眼神取悦了他,墨书筠还没说完,本就薄透的纱服忽地被“嘶”的一声碎成两半,眨眼间就被压成砧板上的鱼肉,元祐帝将她双手反剪在脑袋上,用撕碎的薄纱捆起来,“可你没得选了。”
    金钩帷纱外,罩灯烛帐里,映着床内交叠的身影。
    外间垂首静静竖立在木架门外的司寝秦桑和燕草,司寝是专司皇帝帐内事宜的,早就见怪不怪,但听着里间传来如猎物颤抖求饶的喘气声,难得脸红了一回。
    这都过去许久了,那动静还未歇,难免就翻了翻眼皮偷偷瞧了一眼。
    一见那帐中弓立的人影,羞得眼睛像被烫到一样赶紧又收了回来,正巧就对上对面专司记录起居事宜女史嬷嬷凌厉的眼神,马上又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若要说最了解后宫第一动向的宫人,不是整日在皇帝身边的内侍,也不是后宫之主,反而是这些夜里伺候在皇帝帐前的女官。
    皇帝白日里自然是睥睨万物的九五之尊,也只有这夜里的房内事,才能瞧出他些许的不同,这不同虽然只有丁点,但与往常完全不同。这些年元祐帝行房,就跟上衙门打卯一样,定时定点公事公办,似乎那些妃嫔都是一个人,便是跟了皇帝多年的余妃也没勾出些不同,只一套流程走下来便换被单安歇。
    侍寝侍寝,多的是皇帝一动不动由着妃嫔伺候的,不然初进宫时,也不会有那么多知事嬷嬷在纸上谈兵地教导秀女该如何如何取悦龙体了。
    在秦桑和燕草来看,元祐帝可从没这样猴急过,虽说这些司寝只效劳和听命于皇帝,从不用看后宫妃嫔的脸色,但此时也在心中暗自记下,以后要多关照这位新秀女。
    及至将要准备上朝,里间才云雨停歇。
    秦桑和燕草见皇帝拦腰抱着墨书筠站起来,赶紧掀帘入内,墨书筠包在皇帝的外袍中,但依稀可见身上的红痕。不过秦桑和燕草早练就了视若无睹的本事,收起湿漉漉的床单被褥,换了一套干净的,见皇帝未有表示,便准备唤来司衣司饰将墨书筠抬回西殿,按礼制,侍寝的妃嫔若未得皇帝准许,是不能留在殿内的。
    但还没迈出去,就被皇帝拦下了。墨书筠累得在耳边敲锣打鼓都醒不来,昏昏沉沉地就在龙榻上睡过去了。
    秦桑和燕草又默默加深了方才的想法。
    果然次日,后宫又多了一位正三品的淑婕妤。这批新入宫的秀女可是风光无限,十人里就出了三位婕妤,余妃怕被后浪拍死在墙上,但想起如今皇室宗亲单薄,又不得不告诉自己,皇帝这是在努力耕耘以充后宫兴旺子嗣。
    也是因着元祐帝的后宫清冷太多年,这些年来来来去去就那几位妃嫔轮着伺候,这番一下多了十余位新人,才会叫人一时难以适应。
    不过不适应也得适应,接着一段时日,皇帝翻来覆去都没翻出那三位婕妤的牌子,可把有的人给苦的哟。
    有人咬碎一口牙,也有人满面春光。所谓一子出家,七祖升天,墨书筠得宠的金光,很快就照拂到皇城外的家人身上。
    皇帝赏金赐银,杨宗年要到墨家宣旨的消息传来,皎然和陶芝芝迫不及待地就手拉手到墨家门口凑热闹,前来围观的街邻可不少,虽说只是个婕妤,但却挤出了坊里有人中状元一样的架势,设案烧香,敲锣打鼓,就差将坊门上“通义坊”三个字换成“状元坊”了。
    待到杨宗年领着墨书筠的丫鬟进宫去伺候原主子,皎然在墨家二老的招呼声里,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没被忘记呢。
    皇帝的赏旨自然和皎然无关,不过墨书筠却拖报喜的内侍带来了厚厚一封信,皎然如获至珍地捧着信,尽管只隔着一层宫墙,但短短三个多月却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此刻见信如见真人,和陶芝芝“蹬蹬蹬”又跑回四季园里细细品读起来,不过信中也没什么大事儿,只娓娓道来入宫几个月的点滴。
    刚入宫时,墨书筠因出身平平日子可不好过,宫内无娘家打点,被世家贵女当成下等宫女使唤,起初每日有满满的教习功课那还算好。南静王那段丧期才是难熬的,满院子秀女扎堆凑趣,自认金贵的不屑与这种土里出来的人打交道,怕沾上土味儿,是以墨书筠无聊得可怜,白日里对着宫墙数砖瓦,夜里望着苍穹数星星,还要处处忍让被欺侮。
    熬啊熬丧期总算过去,元祐帝重提选秀,临殿复看选定了二十余名秀女,剩下的打回本家自行娉嫁。
    而那二十余名选中的秀女,又并非人人都能留在宫里的,只纳了十位充盈后宫,其他的或指婚给未定亲的宗亲,也有的进了尚宫局当女官,而当初欺凌墨书筠的那三位贵女,一同被指给京中一位未婚郡王。
    实在是妙,既然关系这么牢靠,那不如试试三姊妹共侍一夫,瞧瞧谁还能瞧不起谁,皎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看到这里,陶芝芝一颗心也总算舒坦了,“可让我提着一颗心呢,我方才还怕书筠姐姐以后要和这些势利眼在后宫碰头呢。”
    尽管墨书筠笔墨间如写策论一样,但皎然仿佛能透过这张纸,看到墨书筠嘴角那浅浅的微笑,不过后头的话,就让皎然展眉变成皱眉了。
    墨书筠在信中充分肯定了皎然教给她的生存技巧,“天威难测,不怒而严。圣人常常问话,我却不知如何作答,又恐说多错多,幸然妹妹知我嘴笨,便沉默不言。只是因此圣人似乎时喜时怒。实在不懂,果然伴君如伴虎。”
    “你还给书筠姐姐当军师啊?”陶芝芝指着信中的话问道。
    “真是本末倒置,孺子不可教也。”皎然痛心地扶额,墨书筠贤淑聪慧却实心眼,家中人口简单不知太多弯弯绕绕,自己怕她在后宫一堆人精里吃闷亏,那时才老神在在地跟她念叨着“沉默是金”。
    可她并非这个意思啊,诚然皎然说那话时,脑子里想的是后宫的妃嫔宫女,哪知道墨书筠用来对付皇帝了。皎然甚是捉急,皇帝既都强让她进宫了,哪还会因说错几句话就同她置气的,只是内侍已经回宫,这时想提笔写信点醒墨书筠也慢了。
    皎然揭开另一页纸又接着往下看,心道后宫生活确实无聊,想墨书筠一个向来话不多的女子,竟然一气呵成写了这么多字。不过想来也是,这几个月独来独往憋得慌,再不让说个痛快都要憋出毛病来了,等绿枝进宫去伺候,有身边人说贴心话,应该就会好多了。
    信的最后是好几张墨书筠的画,画的都是宫中时兴的衣裳簪饰式样。这是入宫前二人就通好气的,里应外合用钱生钱。
    虽说墨书筠进了宫,但墨家还有铺子生意,墨书筠不想让父母关铺大吉,总归手中有事做,二老才不会思念成疾,赚多赚少都无碍。
    以前是墨书筠在替墨氏画图样,画铺的生意也是她在打理,如今入了宫,衣铺有墨氏打理,书画铺也有活计守着,但制笺制样就难假人之手了。二人便商议着平日里由皎然抽空照看,皎然忙中得闲本就爱绘画,制笺实乃陶冶身心的雅事,所以也不视之为负担,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时下贵妇贵女最爱效仿宫中妃嫔娘娘的打扮穿着,这京城的衣铺哪家生意好,端就看谁家消息灵,不过最时髦的衣裳布料也稀罕,所以墨书筠只传图样给皎然,再由皎然和墨氏斟酌着取长补短,世上谁人不爱俏,便是民间女子,也从不吝啬置办衣裳的银子的。
    次日,皎然便拿着一堆图样去果子巷的墨家衣铺找墨氏。
    第164章 第一六四回
    墨氏做了几十年衣服,于新奇好看上可能没有小姑娘般的出奇巧思,但这些年制的多是百姓衣裳,因此在实用性和耐用性上比皎然更会考量,稍稍翻看过图样,便指出几处欠缺的地方。
    皎然点点头,提笔另起一张纸作改动。
    “原样也是极好的,然丫头啊,这张也给莲姨留着,改明儿制一套出来,那些官夫人金贵人看了都要眼睛一亮的。”墨氏笑盈盈地看着正在绘图的皎然道。
    皎然知道墨氏这是怕她气馁,又怕碎了小姑娘的玻璃心,所以又夸又赞地在呵护她的小心灵呢,皎然朝她甜甜一笑,“阿然都听莲姨的。”
    墨氏摸了摸皎然的双平垂挂髻,“你这丫头,生得这般好,却比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还素净。”说着就从一旁取来两截红绸丝带,一边一个亲自给她戴上,“瞧瞧,小姑娘就要这样五颜六色的才好看,可把多少人都比下去了。”
    其实皎然觉得自己脑袋上并不寡淡,彩絮儿替她簪了一支珠蓝玉翠的蝴蝶钗子,但在墨氏眼里,显然不够缤纷,皎然眨了眨眼睛,好久没这般当年画娃娃了。
    墨书筠入宫后,许是满腔母爱无处挥洒,墨氏看着爱娇可人的皎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拧了一把她的脸,唤人给皎然端来茶水点心,一时铺内有人光顾,便留皎然在柜台前作画,自去招呼。
    说不得墨家这间衣铺,在京城里虽不算名声响亮的,但因着地段好、时日久、细致精巧又兼卖其它小饰物,生意没有差过,许多官家贵人出来溜达,也爱钻进这些铺子里淘开心。
    皎然只抬眸掠过一眼,就接着低头做自己的事儿,东城的丁宅已经建得七七八八。
    不对,如今应该叫“十二间楼”了,原还想东边再有一个四季园的,东边西边大园小园遥遥相望,但若再叫四季园,便做不到皎然想要的独具一格的效果,思来想去,便唤作“十二间楼”。
    十二间楼前后真有大屋顶十二座,花园内步移景异,又有十二处观景,取“十二楼藏玉堞中,凤凰双宿碧芙蓉。流霞浅酌谁同醉,今夜笙歌第几重”1的意境,取名不易,可费了皎然不少精力。既然名字已经定下来,牌匾便可雇人雕刻,园中各类摆设装景置物也要着手准备了,收尾工作一件件十分琐碎零散,皎然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事成一堆,手中的动作自然也就快了,图样画好,皎然动了动发酸的脚准备放下笔回四季园,就听铺里的人说道,“学堂总算休沐了,过几日我要去城外别苑避暑,清姐姐和阿思可要一起去?”
    其中一个矮一点的姑娘一脸求之不得,“好呀好呀!阿莹。”这人应当就是那人嘴里的阿思了,“今年爹娘不去避暑,也不让我自己去,等我回去和他们说说,不过……也不知他们让不让。”
    “不怕,我让娘亲去和舅舅说,他一定会答应的。”说话的是那位阿莹,说着又朝一直站着不说话的那位姑娘道,“清姐姐可要一起去?”
    文昭清红着脸没有说话,倒是妹妹文昭思藏不住话,抱着姐姐的手臂一脸悄悄咪咪地和那王莹道,“清姐姐去不了,姨婆要带清姐姐去嘉禾公主的生辰宴。”
    听到这里,皎然将刚刚微微抬起的屁股放了回去。
    文家和凌家可不沾亲带故的,王莹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睛,“前头我就听姑姑和娘亲说过……”
    还待要说,就被文昭清娇嗔一声打断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俩就别乱说了。”虽然是嗔怪,但那脸上的红晕却能看出她对这次相看的向往。
    “瞧瞧,清姐姐难为情了。”王莹捂着嘴笑接着爆料道,“我还听姑姑和娘亲说,是那凌家的老祖宗看中的姐姐,我看八九不离十,准能成。”
    皎然鼓着腮帮子轻轻撇了撇嘴,文官清流,确实和凌家这样鲜花着锦的权贵世家很般配,你主外来我安内,看这位清姑娘身上的穿衣妆饰,清雅简朴,举止也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能持家的宗妇。
    皎然又想起当初凌昱说的什么来着,“我倒是喜欢你的不贤良淑德、不知书达理、不八面玲珑、不乖巧伶俐”,也不知道有几层真心还是净睁眼说瞎话。
    “咦,清姐姐你瞧瞧这个。”
    三人边说边行来到柜台前,皎然鼓起的脸消了回去,柜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金丝团扇,扇面光滑绸亮,玉骨清香,还带着一股新鲜竹子味。
    “好别致呀。”文昭思拿起扇子摇了摇,“还有一股香气。”
    当然别致了,那纱面图案都是绣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太厚显闷,太薄缺乏层次,“刚刚好”三个字向来最难,图案又皆是皎然画的独一份,这可是在别处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不如多买几把回去,也好送人?”文昭清捧着扇子自言自语道。
    王莹嗤地笑了,“国公府好几位姑娘呢,姐姐可要掏私房钱了。”
    文昭清跺着脚打了王莹一下,“你这小蹄子,谁说我要送给她们了。”
    “好姐姐!”王莹拉着文昭清的手撒娇,“我这是夸你呢,国公府的小姐什么没见过,别的东西指不定瞧不上,贵的我们又买不起,还有谄媚之嫌,不如花点心思讨讨巧?哦?你说是吧,阿思?”王莹向文昭思挑眉。
    文昭清没再理会两人的促狭,指尖来回在柜上滑过,挑了好几把,最后又犹豫不定地道,“可是,挑哪一把好呢?”
    显然这就是在给自己挑了。
    “不如就选这把吧。”皎然笑着指向其中一把山间春雪图,云海朝阳,白中点红,正是之前在山庄所绘的赏雪图,这一把就更难制,山雪朦胧,重在意境。
    见文昭清投来询问的眼神,皎然又道,“夏日清幽最珍稀,见雪似景,即使不身临其境,却也让人眼前一亮,冬念夏、夏盼冬,如此别具一格,且这把扇面最费工时,虽贵了些,但做得少,在哪儿都是吸睛的。”皎然这可是肺腑之言,当初凌昱也夸过这幅画来着。
    文昭清欣然接受了皎然的建议。穿衣妆扮上她们自不比勋贵人家,但若有这种别致玩意儿,瞬间就能拉进姑娘家之间的距离。
    替墨氏做了一笔生意,皎然迫不及待地回到四季园的花园里,果然只有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一进水榭,还没走到铺在地上的竹席边,皎然就顺溜溜地将脚上的鞋履踢到一边,左一只右一只,光着脚丫子走到榻边,端下一个茶壶,坐到地上喝茶,可谓豪饮。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知书达理,什么乖巧温柔,全都见鬼去吧!
    夏日里皎然不爱坐在榻上,地上铺了两张苇草席,一张摆矮桌案让她席地而坐,一张给皓哥儿翻滚闹腾。皎然嘴里没停,手里也不停,她要将十二间楼的方案计划摆件布局全都写出来,今日的皎然,实在是兴奋又勤奋。
    夜里凌昱走进来,就看到正埋头奋笔疾书的皎然,见他进来,只抬头扫了一眼又埋头苦干了。
    凌昱走过去拿起剪子,将灯芯剪了剪,“怎么这时还忙?烛火下写字看书伤眼,有什么不能等到白日里做?”说完又拣起早被皎然搁置一旁的茶炉,开始浇洗茶具,烧火煮茶。
    皎然对凌昱这种熟门熟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行径颇为无语,只是口确实也有点渴了,就由他去了,回了一句“正写得兴起了”便接着写写画画。
    凌昱在皎然对面坐下,也不说话,悠然自得地泡茶饮茶,而皎然写也不是一直埋头写,脑子要转,眼睛要动,间或就要抬脑袋歪头想一想,或是调整坐姿把腿伸直再收回来,坐如山对皎然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如此偶尔抬头,难免就要和凌昱对上眼,也不知这人怎么了,皎然每回抬头,都能和他对上眼神,是没地方搁眼睛了还是怎样?
    倘若直接撇开头不去看凌昱,皎然又觉得十分刻意,像是故意要避开他似的,便每回都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扫过,最后再回到自己的纸笔上。
    相比起皎然的多动好动,凌昱则显然十分自得,一直端坐着一动不动,等不知喝了几杯茶后,皎然终于忍不住将笔搁回黑石笔架,才听他道:“怎么不写了?”
    你说呢?脸上追着一束光,试试能不能写得出来?
    “你能不能别看了,影响我发挥。”皎然跪坐起来活动活动脚掌,幽幽地抱怨道。连皓哥儿都懂得姐姐在挣钱忙活时,不能来打搅,屁颠屁颠地去找彩絮儿玩儿呢。
    凌昱闻言一笑,“总觉得看不够。”
    皎然很想暴躁地薅头发,不过既然凌昱心情这么好,她不介意来谈谈正事儿。
    “十二间楼那边儿,廊柱楼阁都搭好了,只差些修饰收尾就能封顶,我想着差不多也能和万象春去走走,好确定准备买的置物器具了。”皎然双手搭在大腿上看着凌昱道。
    为了赶在中秋节前竣工开新,万象春是多线齐进,每一处都有土木工匠在干活,而不是像此前四季园一样,只有一支工匠队,做完了这处的活儿,再去做另一处。人多混杂,又都是男子,此前皎然要去视察,凌昱都不让她去,那些人又只认万象春,皎然想悄悄去都进不去,是以才有此问。
    凌昱提起茶壶给皎然斟了杯茶,慢悠悠道,“等落成再去也不迟,落成后离中秋还有好长一段时日。砖石木块无眼,你去了反而给万象春添麻烦,有什么没底的成算让万象春替你跑腿就好了。”
    皎然挂着嘴重新盘腿坐下,“我就想看看。”
    凌昱像是没听到一样,顿了顿又道,“不然我给你派个跑腿的可好?找个女儿身的确实方便些,你也该放放权了,别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培养个信得过的来替你在人前跑动,往后才方便些。”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皎然觉得不让她自己走过场看一看,就是最大的不便。皎然暗自想着她就不该先问凌昱的意见,还是要先斩后奏,赶明儿哪一日找飞月带她夜里爬墙,翻进去看一看才好。
    “对了,你母亲信中可有说何时回京?”凌昱突然放下茶杯问道。
    “不知。”皎然只简短地丢出两个字,连凌昱推至她面前的那盏茶都不去碰,看都不看他,以通知对面的人,她现下的心情是万分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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