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也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彩絮儿跟在皎然身后,一边走着一边为皎然出气。人一到生死攸关之时,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而彩絮儿也是心疼皎然,喜事是不是喜还未知,又捎了个郎君要出征的消息来,饶是谁也心情也美不起来了。
    不过皎然倒是心大,回头对彩絮儿说了句,“你明白他们说的是事实。”其实她早该想到的,秦双一落马,西北就缺了主将,北胡自然要趁虚而入,只是皎然没料到朝廷这次抽调的全是年青精兵,将领就不说了,连各级士兵都是新鲜血液。
    此番一战,估计京城里又会多许多可擢升军功爵位的意气风发少年郎了。
    但这显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朝廷派兵出征,得捷报回京,在封赏方面从来没吝啬过,最后皎然在凌昱嘴里得到了答案,“秦双虽已去,但西北是否有骑墙派还未可知,所以此去的士兵队伍必须血统纯良。”所以皇帝才钦点了薛能、史诏和凌昱三人为将。
    皎然点点头,若是被人里应外合,城池和将士只怕全都要葬身西北,兵刃相见,容不得差错。原本是想祝君凯旋,可看着凌昱,眼前便浮现出凌昱的父亲被背刺而血溅沙场的画面,皎然微张着口,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担心我?”凌昱问道。
    皎然摇摇头,“不担心,你们会平安凯旋的。”
    一语落下,两人又是相视无语,突然的远征仿佛将皎然原本所有的怨言和不满、想问的和不想问的都暂且抛到另一处尘封起来,所有恩怨嫌隙,在家国战事,不知归时的别离面前显得轻如鸿毛而不值一提,叫皎然即使想问想闹,也问不出嘴。
    出征前夜,该是将领最繁忙之时,皎然不知凌昱为何会来,是临行前来见她最后一面?还是来让她质问那道圣旨的?可人到了,她却觉得问什么都没意义。
    亦或是有话对她说?可此刻凌昱又像锯了嘴的葫芦,两人相顾无言,静悄悄地在月来相照轩里坐着,听窗外深秋渐浓的风声。都不是嘴笨的人,却谁也没说话。
    末了,凌昱终于开口,“不知能否吃你一道送别茶?许久未见你煎茶了。”
    当然是可以的。皎然其实也许久未曾煎茶了,平日里她只爱泡茶冲茶。
    美人煎茶,如画如幕,明眸轻垂,玉手轻点,可观可闻可品,后面不知道多少个夜里,凌昱望着西北的苍茫墨色,脑海里都在回味这一幕。
    出征前夜确实繁忙,一泡茶下来,凌昱也动身准备回府了,还要去跟家中长辈拜别,但凌昱今夜来找皎然,除了想见她一面,还有别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好问我,但有些事不该瞒着你。”凌昱放下手中的杯盏,“旨意是我求的,要出征我也事先知晓。”
    皎然抬眸看向凌昱,其实她猜到了。
    “阿然,我无法目送你嫁给别人,甚至想都不愿去想。”凌昱淡淡道,若无旨意定下亲事,此去不知多久,皎然又是那般待亲事无所谓的态度,此前的相看他可以搞破坏,但在西北鞭长莫及,凌昱不敢想象待他回京时,若皎然嫁作他人妇,他会如何发狂。
    “可要是看不见,那就另当别论了。你总要嫁人的。”凌昱轻笑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拉过皎然的手,放到她手里,“我知道你还怨我,这道圣旨放你这儿,里面还有一封盖有私印的亲笔信,若我回不来,你当如何就如何。找个能护住你的。”那亲笔信里自然是未结亲版的放妻书。
    “哭什么?”凌昱用大拇指替皎然抹去眼角的泪滴,“我只是打个比方,总要给你留条后路。我会回来的。”凌昱倾过身凑到皎然面前,笑得有些畅快,“难道你改变主意,想嫁我了?”
    这跟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能怪她伤心落泪么?皎然负气地推开凌昱,揉了揉眼角道,“谁想嫁你了?做梦。你是想让我说什么吗?”说不舍得他走?让他一定要平安归来?
    凌昱笑着摇摇头,而后摸了摸皎然的脑袋,渐渐将脸上的笑容都收了,“你我都清楚,若山河有恙、家国凌乱,谈何儿女恩怨情长?我们受朝廷供奉,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番非去不可。你不会劝我的。”
    皎然任由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明白凌昱是有志向的人,所以这时候她又会想,凭什么凌昱明明才能远在薛能之上,却只能是不掌实权的副将,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是公主么?
    不知不觉,皎然已经会为凌昱打抱不平了,只是本人还不知道。
    而皎然这闷闷的神情,看在凌昱眼里却另有一番欣喜,原本今日前来,凌昱已经准备好接受皎然酸言酸语的准备,却不曾想这姑娘居然会因为他要出征而动摇心情,那可是意外之喜,现如今,只要皎然有一点小动摇,对凌昱来说,都是天大之喜。
    所以凌昱原本准备往外迈的脚忽地顿住,回过头问了句,“你明日会来送我吗?”然后不等皎然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军出征的秋日清晨,连太阳都特别给面子,青天无云,万里无碍,从城楼往下看,能看到罗列如棋盘的士兵队伍齐齐铺开。
    但站在城门下送行的市民,只能看到乌压压一片身着盔甲的战士。受天子之命来送行的是兵部尚书毕定邦,并着礼部的人在城门下和三位将士行礼。
    一旁有自发而来的上京百姓提锣带鼓的,现场锣鼓喧天,好似这不是践行,而是已经凯旋。人人都膜拜坐在马背上的将军气势,当然除了来膜拜和鼓气的,还有前来送行的亲人。
    一套仪式下来,礼部给将士留了半柱香的送别时间,但也只能是泪眼汪汪地两厢对望,那些站在后排的,只能在一阵嘈杂的呼唤声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三哥哥!三哥哥!”尽管是在一片沸腾的呼唤声中,凌昱站得也不远,但凌涵的声音依旧响亮,盖过了许多人,“我会为你祈福的!”
    凌昱看着家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旁边的凌凝就不似凌涵这般外放了,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朝着史诏投过去,“望了拿给你了。”凌凝笑道。
    史诏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个三角平安符,史诏扯了下嘴角,朝凌凝扬了扬手,示意他收到了,然后当着凌凝的面,将平安符塞到胸前盔甲里。
    半柱香过得特别快,吉时到,礼乐敲响,兵阵变形,兵马踏响,先是中间让开一条道,而后执旗的兵将打头阵,将士训练有素,那队伍如长龙拉远,越来越长。
    “三哥哥!”凌涵两手搭在嘴边,高声喊道,“我将来出嫁还要你当舅子呢!姐姐有的我也要有!记得赶紧回来!”
    凌昱勒着缰绳,回头看了凌涵一眼,随后便垂下眼,打马往前跑去。凌涵发了疯似的朝他摆手,生怕凌昱看不到她,最后猛地一跳,抓住凌凝的手狂摇,“二姐姐!三哥哥对我笑了!”天知道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凌昱都是面无表情的呢。
    凌凝拍了拍凌涵的手,“行了行了,你摸摸你的脸皮到底多厚,这里就数你嗓门最大最丢人了。”
    “是你们都太含蓄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嘛。”凌涵吐了吐舌头,然后扶着凌凝的手,垫了垫脚尖环顾四周,失望地叹了口气,“薛能哥哥有嫂嫂送,二姐夫有姐姐,三哥哥好可怜,孤家寡人的,都没人送行。”
    “我以为能在这儿见到皎然姐姐的。”凌涵嘟嘟嘴,“以后可就是我嫂嫂了,我就这一个嫂嫂呢,居然没来送三哥哥。”
    凌凝抚着肚子,空出一只手点了点凌涵的脑袋,“你瞎操什么心,不是说要阿昱回来送你出嫁吗?赶紧回去让母亲给你找个好人家,现在说亲,到时候回来刚好来得急背你出门。”
    凌涵摸了摸鼻子,“我就是一时伤感,随口那么一说嘛。”
    送走家中战士,心细的人伤感,心大的人欢快,只不过皎然是一人来的,三三俩俩的热闹没她什么事儿,小巧的脸蛋掩在轻薄的白纱里,使劲眨着眼睛。
    皎然就站在城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望着远处风烟腾起,身披盔甲的人打马前行,冉冉升起的旭日霞光投在他肩上,像背了一身霞衣,待到只望得见一个黑点在尘埃中移动,皎然才挪动脚,随着人流进了万胜门。
    第192章 第一九二回
    大军一走,总感觉有什么也脱壳而出,心里由烦渐空,都不好受,那感觉捉摸不透,是以皎然也只摇摇头便放任由之。
    除此之外,日子倒是没什么变化。每日依旧两点一线,只是再不用担心月来相照轩里会不会突然出现凌昱的身影了,可不知为何,一个人待在月来相照轩里,总感觉有点冷,定是因为初冬将至,天儿逐日变冷,皎然安慰自己道,且凌昱在时,总能被他气得头顶冒烟,自然也就被气热了。
    这个天候,地上的苇草席已经收起,铺上一张又宽又厚的毛毯子,皎然懒懒地靠在懒人架上,身上盖着披风,望着镜月湖中那轮红日,太阳西斜,只不过秋末的落日余晖到底和夏日不同,带着些许落寞和寂寥。
    “姑娘,该回去了。”彩絮儿扶着门栏唤道。
    看看时辰,已经过了酉时,皎然收回视线起身,披上披风便领着彩絮儿回小甜水巷。芙蓉儿则留在十二间楼管事儿,但姑娘家行夜路不方便,是以便将飞月留下,皎然只领着彩絮儿回去。
    皎然的日子依旧忙而悠闲,夜凌音倒是忙活起来了,因着女儿家的嫁衣从头到脚都要自己绣制,寓意吉祥美满,半点疏忽不得,所以皎然在夜凌音的发号施令下,暂别了在十二间楼待到亥时的日子,每日都早早回小甜水巷用晚膳,并绣制嫁衣。
    但烛火中做针线活儿伤眼,皎然于针线又是半桶水,所以那绣衣实则是白日里夜凌音和丁绮绰一起绣制,只留几针让皎然回来收尾,便算是皎然绣制的了。
    至于为何要让皎然早归,夜凌音的说法是,还想多看皎然几眼,不然往后嫁去凌家,回家像做客,是以成亲还真是一件既欢喜又悲伤的事儿。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一针针一线线里过去,半个月后,京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今年这雪来得着实早了些,雪珠子一落下,天儿就见天地变冷,天气阴沉而寒冷,初雪捎来的,还有将士已到前线的军报。
    家家户户都烧起木炭,巡火员时不时敲着锣走街串巷,提醒百姓勿闭窗防走水,京城炭火生暖,却不知远方边塞如何饥寒,皎然搓着手坐在风炉边,一边煮水泡茶,一边凝望窗外的雪点子,默默在心里念叨希望今年西北的雨雪都落到东边来。
    这大概是所有牵挂边疆士兵的人心中一致的愿望,而家中有将士奔赴前线的,这种时候心再大也做不来任何风花雪月的事儿,往日的自在,今时便成了负担。
    人坐不住了,就要到处走走,所以皎然这几日,把未来的小姑子都见了个遍。
    当时皎然正在月来相照轩里看账本,彩絮儿通禀说凌涵来了,因着月来相照轩是皎然的领地,外门常关着,等闲人是进不来的,皎然闻言,赶紧让彩絮儿去将凌涵请进来。
    “皎然姐姐!”凌涵忽地闭了嘴,“我都不知该唤你姐姐还是三嫂嫂好了。”
    “还是唤姐姐吧。”皎然脸上微微泛红道,这不是离进门还早嘛。
    凌涵自罚地拍了下脑门,“然姐姐,我就是在家里闷得慌,就想到你这儿来找你,出来走走,精神果然好了。”
    皎然自然是一堆想来便来,当成自己家之类的客气话,凌涵一听,立时“好好好”个不停,毫不客气地坐到皎然身边,“我早就想来了,只是大姐姐又到家来,把我拘得紧。都怪三哥哥,临行前还要将大姐姐请来。”
    其实是因为凌昱一走,公主怕凌涵就跟到野外放牧的牛羊般管不住,这才让凌昱去请凌兰回家小住。凌涵机灵鬼一个,只把话说一半,两只眼睛在皎然脸上梭巡,和平常别无二样,甚至有点淡淡的惆怅,愈发让凌涵对这桩婚事是凌昱单方面的求娶深信不疑了。
    凌涵这是以己度人,要是她被不喜欢的男子请旨求娶,哪里笑得出来哦,偏生他三哥哥还是求的圣旨,这下连推脱都推脱不得了,三哥哥真不厚道,凌涵如是想。
    这么一想,凌涵又觉得皎然不去城外送行是情有可原的,那时旨意刚下来,指不定皎然在家里怎么哭肿眼睛呢,今日凌涵来此也是因为心底藏了此事。
    “皎然姐姐,我三哥哥没有瞧上去那么冷冰冰的,小时候他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自己摆在架上都舍不得碰,也不给我玩。说归说,但每次我偷偷偷走了,他也没有对我发过火。”
    凌涵咀嚼了一遍自己刚出口的话,好像牛头不对马嘴越描越黑,忙着急地摆手道,“不是说他只对我好,我想说的是,三哥再心爱的东西都可以割舍,但你就不可以,他跟娘亲说了,非你不娶呢。”凌涵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差不多了,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凌昱和嘉禾公主说的话她只听到这一句,后来就被撵出屋,至于凌昱又对嘉禾公主,老祖宗说了什么,凌涵也不得而知。
    “我明白。”其实皎然没想到凌昱竟然会对嘉禾公主说这种话。
    可听了这话,凌涵依旧觉得皎然只是在敷衍她,不由问道,“皎然姐姐不想嫁给我三哥吗?还是不想嫁到我家?”虽然上京贵女圈里,想嫁凌昱的姑娘数不胜数,但凌涵并非无知少女,门当户对进门才容易压阵,像皎然这样的普通人家,就不好说了,在凌涵的认知里,皎然不是爱攀龙附凤的性子,自然也不一定就想嫁入她家,所以指不定皎然也是望而却步。
    真是怎么回答都不行的问题,皎然汗颜地头有点大。
    未见皎然回答,凌涵低头想了想,而后又道,“我三哥哥是冷冰冰了点,话少了点,可他待家人不是这样的。”更别说枕边人了,凌涵抱着皎然的手又道,“我家人丁是多了些,不过有我在呢,还有三哥哥,娘亲和老祖宗也都是慈悲之人,不会端婆母的架子的,然姐姐不要生三哥哥的气了。”
    听得这话,皎然都忍不住顺着凌涵的手蹭蹭,这姑娘心思可太纯善了,皎然不忍心骗她,但也不会傻到自曝其短,是以只能摸摸凌涵的脑袋以示心意。不过若凌涵能看到皎然和凌昱相处,大概就说不出凌昱冷冰冰这话来了。
    凌涵见皎然还不说话,便以为她是默认,“不只有我们,皎然姐姐还有自己呢,现如今京中贵女都是靠祖辈庇佑,能得封号的不过那几个,姐姐是乡君,可比好些人都威风。”凌涵见皎然听到她这话,总算笑了,又福至心灵道,“且姐姐不仅有我们撑腰,还有宫中的淑婕妤。”
    说到墨书筠,凌涵忙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听娘亲说了,皇帝表哥对淑婕妤多有偏爱,等肚中麒麟出来,不管是男是女,恐怕都要封妃的。”若是真诞下麒麟,皇帝膝下无子,那就更不敢想到时墨书筠有多威风了,凌涵喜滋滋地笑道,“到那时候,姐姐可是有宫中贵人撑腰的人,在京城里可以横着走的!”
    皎然“噗”的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怎么成螃蟹了,还横着走。”
    凌涵也跟着笑开了颜,“我就这么一说呢。”然后靠在皎然肩下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嫂嫂不是这样的人。”总算没白来,凌涵心里想。
    凌昱在京城时,皎然觉得离凌家很远很远,他这么一走,却一下子将皎然和凌家人的关系推近了。
    如果只有凌涵,自然不算推进,皎然没想到她这“丑媳妇”在凌家人缘还挺好的,除了凌涵,凌凝居然也挺着个肚子就到十二间楼来了。
    当时皎然不在月来相照轩,正从观景楼上下来,准备到后头的酒院子去,哪知一转过假山,就和凌凝撞了个正着。
    “哎哟!”凌凝是个孕妇,却是先一步扶住了皎然,“我们可真有缘哪,真是无巧不成书。”刚说完,凌凝旋即又道,“不对不对,你是跟我们家都有缘呐。”
    上回在山上碰见,也是这般巧合的,皎然想起当时凌凝说的话,两颊就开始生晕,不过凌凝不比凌涵,可不是走着走着就走到十二间楼来的,凌凝挺着个肚子,惯没有闲情逸致来这儿吃酒,是以皎然便问,“二姑娘可是有事来寻我的?”和凌凝说话,自然不用同对待凌涵般,和聪明人总要说聪明话。
    凌凝点点头,“是想找你说几句话。”旁边的丫鬟想要扶着凌凝,被凌凝拍开了手,“我能走,这还没足月呢,不碍事。”说罢又看向皎然笑道,“不如姑娘请我进去喝杯茶吧。”
    请未来姑嫂喝茶自然是要的,走到月来相照轩前的门时,凌凝拿眼睛示意了一下两个丫鬟并一个妈妈,那三人便没有再跟进去,而是守在门边。
    “这篱笆门真别致,叫人察觉不出这是在城内,倒有几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凌凝边走边环顾四周道。
    “姑娘过奖了。”皎然谦虚道,“不过确实也是为了在花园里独辟一方清静地儿。”砌起砖墙能完全将月来相照轩和大花园隔开,但如此一来,不仅突兀,也破坏了花园原有的美感,连着还会显得轩内狭窄逼仄,没有皎然追求的通透清幽之感,用篱笆墙隔开就不同了,竹木融入自然,还能爬花墙,既能隔绝好奇者,也能保有清幽一片。
    两人在轩内坐下,凌凝不似凌涵般一来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藏不住事儿,而是悠哉悠哉地先将四周巡了一遍,许是对皎然太好奇了吧,让凌凝不愿错过每个细节。
    “皎然姑娘喜欢泛舟?”凌凝从对着镜月湖的双敞木门边走了回来。
    第193章 第一九三回
    皎然点点头,想来凌凝是看见她停在木阶小码头处的木舟了。
    “难怪了。”凌凝扶着靠背,在榻上坐下,“三弟叫木匠打了艘木舟,已经放到西湖边上了。”西湖在国公府花园中,凌昱不爱热闹,一个人住在翘山山脚依山而建的六如院里,隔着西湖,和府里的人隔得远远的。
    西湖里也不是没有船,只不过那是画舫,以供府中家眷游湖,湖里的小舟也是给仆人所用,是以凌凝才有此问,她就说嘛,凌天瑞将一叶小舟打得花里胡哨的,不像他会用的,但摆在那里,又不下水,更不像打给府中小辈的。
    其实皎然并不惊讶,凌昱这人,待人好时可谓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叫人如沐春风,皎然已经习以为常,但在凌凝面前,还是要假装有点惊讶。
    “这还不止呢。”凌凝调笑道,“离京前,三弟便制图样,又寻了土木工匠,说是要将六如院翻新。”翻新自然是为了迎新少奶奶,凌凝捂着嘴笑道,“我可从未见见他如此大费周章过。”
    皎然有些难为情地借捋鬓发的动作来掩饰脸上的滚烫,又听凌凝道,“连监工都是叫大管家看着的,看来是巴不得早点把你娶回家。等大军凯旋,院子早就翻新好了,只等着新妇入门呢。”
    按理说,大闺女听见这种话早就羞得不见人了,凌凝打量着皎然,粉面微红,欲语还休,显见的同凌昱就不是一般关系。
    到底是牙尖嘴利,一句话就让皎然露了底,凌凝更加确信这两人早有纠葛,只不过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她那个三弟被逼得不行了,这才请了皇帝的圣旨。真是好样的,凌凝默默在心中为皎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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