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五条悟愣是把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铁门关出气吞山河的架势。
    太宰治站在门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手里的香烟才抽了一半。
    虽然被扔了出来,完全**也被没收,但这人还是不急不慢地坐在门口把整根烟抽完,再掸了掸烟灰,他这人一向特别擅长场面活,哪怕是被赶出来坐在门口也照样看着特别优雅,西装三件套,锃亮的黑色皮鞋,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点好看的手腕曲线。
    破街道和破铁门被他一衬托,破败都成了复古。
    路上来来去去的小姑娘都会多看他几眼,有的还会上来和他搭几句话,太宰治一根烟抽完才站起身,对着铁门慢条斯理地敲了两下:你能不能别这么娇气?
    五条悟在里面反驳:谁娇气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
    五条悟本来在里面等着太宰治继续说话,结果外面突然没声了,他窝在小沙发上抱着遥控板看电影,几分钟过去情节一点都不知道,最后忍无可忍地圾着拖鞋站起来,在门口等了一会,一把扯开门。
    空空如也。
    被他扔到门口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难以置信地睁着漂亮的蓝眼睛,心想太宰治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不,老子这就要打包行李去住温泉庄园
    结果等他打包行李打包到一半,他本来估计着要到半夜才回家的太宰治却提前进了门,他看了一圈被翻得乱糟糟的屋子,和五条悟收拾了半天也没装满一半的小背包,很是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五条悟:?
    太宰治赶在被猫抓上几条红印之前开口:我买了点东西。
    老子是几块甜点就能收买的?五条悟心想他看起来就这么好哄?同时从太宰治手里抢走那只装着三份糖超甜奶油毛豆泥大福的塑料袋,又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口,留给太宰治一个背影太宰治对着外面招了招手:搬进来吧。
    五条悟悄咪咪地侧了下脸。
    几大盆旺盛得不得了的盆栽,各自开着黄的粉的白的花,花瓣上结着晶莹的露珠,香气扑鼻,非常香,也非常好闻。
    五条悟抱着奶茶坐到沙发上:夜来香?
    我更喜欢叫它月见草。太宰治指使着人把这几盆月见草围着那张铁皮床摆了一圈,留了一个出口:驱蚊的。
    五条悟早就不生气了,但以他的性格还是要作两下:我以前的院子里有一棵非常大的樱花树,坐在树下面能看见富士山。
    太宰治笑了笑,照例是那种能把五条悟迷得颠三倒四的很蛊的笑法,他捧住自己养的猫那张漂亮过头的脸,撬开对方的嘴唇去亲他,技术好得要命,好到让五条悟那点作劲也作不动了,接完吻,他收回手,鸢色眼眸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富士山和月见草最为相宜,可是,这庸碌的凡人眼底只看得到樱花和雪山,要等到尝尽艰辛后,才懂得月见草的不俗。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这人倒也能自称是家,他想,至少这种句子他是随口说不出来的。
    第85章
    五条悟写了首歌。
    他这次写歌还是随随便便按照教科书式的旋律节奏编出来的, 但太宰治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最近这个人毛病是挺多的,五条悟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像是北冰洋能冲刷得冰山碎掉的那种深海潜流, 总之,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这首歌特别不满意。
    你不满意你倒是说一下什么地方不好?
    重写!
    写这玩意即便是我也很费神的!
    重写!
    太宰治似乎铁了心要折腾他, 无论怎样都一定要他重写, 决不让步, 五条悟被他作妖作得头都要炸了他写出的第一版早就卖出去了, 对方相当满意,但太宰治不一样, 讨好他显然比满足世界上最刁钻的甲方还要难一百倍。
    五条悟把键盘扔到一边:好歹我写了, 你的呢?你不是要写?一年多了你的现在在哪?
    太宰治垂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这个季节他夏天搬回来的月见草早就不开花了, 还死了一盆, 空花盆被太宰治用来倒杯底的茶叶,他去厨房拎了个烧水壶过来,把自己的保温杯注满,又喝了一口茶水, 这才抬起头:写什么, 有什么好写的?
    五条悟:那你还跑出去采风?
    他点开了破笔记本电脑上属于太宰治的那个文档,仅仅只言片语就已经能窥见这人斐然的文采,而太宰治则笑眯眯地哄他:这样才能有灵感呀。
    五条悟满是厌恶地皱了下眉。
    太宰治所谓的采风到底在干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想问,但这个采风无疑成了他们吵架的直接原因,而且每一次都是五条悟掀起来的, 在太宰治一身酒精夹杂香水气息回来的时候, 他老是想着干脆就把这人扔出去睡大街。
    但这样他也不高兴, 太宰治睡大街必然是睡不了多久,睡到一半就被其他人捡了回去,再回来时候他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味那种声色犬马之后的气息。
    他怀疑太宰治这个逼人是不是有点心理问题,比如说他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患有习惯性出轨的毛病,但太宰治的病态与自杀主义是组成这个人的一部分,不是影响他的心理问题,而是抛开这些因素太宰治就不能再是太宰治。
    在如何将你的猫顺毛撸这一课题上,太宰治无疑赢得不能再赢,三两下将白毛蓝眼娇气猫捋得尾巴根都舒服直了,五条悟暂时将这人的忘得一干二净,又被忽悠着去重新改曲子,改着改着就很烦躁,于是伸手抢过太宰治正打的游戏,叼着一根ocky棍往地上一坐。
    太宰治被夺走了游戏机也不生气,就抱着他那个小保温杯喝茶,五条悟的余光能瞥见杯中升腾的雾气氤氲了这人好看的眉眼,身上的白色卫衣将他穿西装时的那种慢条斯理的人渣味抹杀得一干二净。
    虽然五条悟能揪着太宰治那身西装不间断地挑剔整整半小时,但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太宰治这套衣服,特别是把他摁在墙上钉的时候,掰开那两条套着细羊绒西装裤的长腿,漂亮的脚踝蒙着一截黑色短袜,锃亮的小羊皮皮鞋在空中摇摇晃晃
    你的衬衣呢?五条悟突然问。
    送去干洗了。
    五条悟噢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继续打游戏,结果一关都没打完灯泡嘣的一声,短路得彻彻底底,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电脑,两人屏幕骤然一黑,太宰治一下阖住笔记本电脑的盖子:你是不是没交电费。
    五条悟蒙受不白之冤,捞着这个人,照着他的喉结咬了一口,才站起来去检查电路,但镭钵街这种地方的电路堪称乱七八糟,他以前从物理书上汲取的技能压根派不上用场,太宰治照例手插在兜里当一个漂亮废物,最多递一递尖嘴钳。
    笑死,压根修不好。
    五条悟修了半天,把稀巴烂的电路修得彻底稀巴烂,最后也只能放弃,互联网冲浪人没了电,不亚于鱼离开水,他在铁皮小屋里面走了一圈又一圈,一会揪点花叶子揉一揉,一会去门口溜达一圈,太宰治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人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五条悟自己不快乐,是一定要作的别人也不快乐。
    太宰治被他打扰得没了脾气,支着身体坐起来,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五条悟眨了眨那双苍蓝剔透的漂亮大眼睛,无比纯洁地凑上去,干你?
    太宰治懒洋洋地翘了一下唇角,从枕头底下摸出烟盒,取了根烟用嘴唇衔住,再划着火柴点燃,全是懒得动随便你的意思。
    但停电至少一整晚,这点活动肯定不够,这个点睡觉对五条悟早得过分了,他向来是熬夜冠军,但他的睡眠质量比怀里这人好一万倍,睡醒以后直接满血复活,一低头,发现太宰治正注视着墙上那扇小窗户,神情有点倦怠,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屋子破归破,采光却不差,淡白的月光从外面斜斜地照进来,太宰治正好在那点光柱的外面,整个人都笼在阴影里,那双鸢色眼睛在没有光的时候,又黑又沉,显得冷冷淡淡的。
    外面有什么吗?
    太宰治收回视线: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却被窗外吸引了注意力,眯着眼睛去看,好让视野更清楚一点:星星好多啊快看,今天是这段时间横滨天气最好的一天吧。
    停电以后人一下子闲了起来,他穿上鞋去外面站了一会,又兴冲冲把像条青花鱼一样没骨头的太宰治提溜出去,渺渺繁星,银河无比壮观地铺开,空气泛着湿凉,五条悟一低头就发现太宰治压根没看天空,而是侧着脸凝视着他,那双他亲吻过的鸢色眼眸闪烁着一点莫名的微光。
    他第一反应就是晚上吃完蛋糕没擦干净脸。
    他用手指蹭了蹭脸,自然什么也没蹭到,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这种神情让他有点不适应,便笑嘻嘻地将这人压到了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这人耳侧柔软的发丝,另一只手从对方兜里摸了块糖塞嘴里他的糖罐子基本就是太宰治的衣服兜,什么时候都能从里面摸出点糖果。
    太宰治任凭五条悟作了半天,忽然听见头顶这人闷闷的声音: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不等他回应,五条悟又继续说了下去,感觉这事情他已经考虑了很久:没有咒力,六眼也用不了,回我原来的世界根本不是短短几年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样一来我们也没必要住在这里,不如换一间高层公寓。
    他们其实没有一定要过得特别拮据的理由,五条悟一天多半时间都在琢磨咒力和世界转换之间的关系,没花多少心思去赚钱,太宰治更是敷衍得过分,他的花钱习惯特别糟糕,总是在第一时间挥霍干净,但真要说他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住一点问题都没有。
    太宰治一边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地方彻底在港口黑手党的视线之外:可以,你挑就好。
    五条悟有点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太宰治对这个破地方情有独钟,不然他随便找个清纯小姐姐吃点软饭,也犯不着回这种艰苦地方:我挑完以后,你来付款?
    行。
    我还要去布鲁塞尔的天文台看星星。
    太宰治心想真是让这人蹬鼻子上脸了,但他将近两年学到的教训就是不要陪五条悟作,他根本作不过这只鸡掰猫,第二条教训就是适当保持沉默。
    怎么和昭和年代没用的丈夫似的。
    但他还是被五条悟薅着卷毛强行逼迫着答应了下来,接着又听见五条悟惆怅他应该给自己写的歌起什么名字,太宰治听了一会:斜阳?
    五条悟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要,你起的什么糟糕名字啊。
    虚构之春?道化之华?
    更糟糕了。
    太宰治把手插进衣兜:那你想起什么名字。
    环地平弧、溶源体、拓扑异构、十基序元件、开尔文亥姆霍磁波五条悟说一个名字就伸出一根手指,流畅地像点菜似的:锁相环?
    太宰治:你有中二病吗?
    他突然觉得和这个闹心玩意浪费时间简直是脑子有病,偏偏五条悟还要扯着他的衣领不依不挠地问他锁相环这个名字怎么样,他听着这个名字简直匪夷所思: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想出锁相环这名字的?
    ?
    太宰治被五条悟扒拉着翻了个面,他莫名其妙地将视线落到这人脸上,就见五条悟挑了下眉,语速飞快:锁相环是利用相位同步产生的电压去调谐压控振荡器以产生目标频率的负反馈控制系统,由鉴相器滤波器
    太宰治:
    服了。
    科学界失去这闹心玩意真是一大损失。
    其实五条悟真的很擅长偏理工科的一切,尤其是物理,他对物理和数学研究得特别深入,水平极高。
    只是这人用物理和数学去搞玄学了。
    最后这首歌还是被命名成了锁相环,太宰治被迫同意五条悟品味奇绝,再被迫答应写一篇赞美他优秀的品味,折腾了半天这只猫终于安静下来,心满意足地去看星星,太宰治注视了一会那双似乎落入万千星河的漂亮蓝眼睛:你的视力怎么了?
    打游戏打多了,近视了吧。五条悟随口回答。
    第86章
    什么时候。
    五条悟结结实实地被太宰治吓了一跳。
    这人一向心思极深, 能让其他人情绪波动到眼珠子都掉下来的消息,太宰治最多冷冷淡淡地掀下眼皮,或者轻慢地扯一下唇角, 冷静得要命,别看这人平时冲着别人笑得很蛊, 但真要让这个混账一个人呆着,那张漂亮的脸多露一丝表情都欠奉, 整个人看上去既恹怠又冷感,
    他很难辨明太宰治现在的神情,对方展露出的情绪太过复杂,也太过压抑,某一瞬间他瞅见这人倏地睁大眼睛, 嘴唇微微张开,脸色不知不觉变得苍白比纸的颜色还要苍白, 让他莫名想抱他一下。
    可这点堪称脆弱的表情转瞬即逝, 接着那张脸扭曲出一种怪异的模样,像是要笑, 好像什么事情正中他的预料似的什么都在他的预言之内。
    但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所以最后那张面具像是被拙劣的画师胡乱勾了几笔, 画得糟糕、油彩也上得不好,很是难看,那人眼角发红,眼底与唇角挂着点讥讽, 但又被潮水般的黑暗所吞没, 冷酷、疲倦、愤怒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做成了调色盘, 那张漂亮的脸隐隐约约都显得有些狰狞了。
    五条悟被他这反应惊得怔愣了几秒, 没能及时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回过神以后他皱了一下眉:你有什么毛病?这点小事谁会记得住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太宰治陡然提高声音。
    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按住五条悟的后脑,重重向下一按,手指蓦地收紧,力气很大,扯得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拽下来了几根,然后听这人用那种极度冷硬、还有点歇斯底里的声音,几乎是在吼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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