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嘉看了看,又看向陆向频,陆向频了然:“正钦莫若带女郎跟我去里边,我正好做了点心与花茶,你来替我品鉴一下。”
    戚贤笑着应了。
    许久未见陆向频,向来刚毅的脸上也有了愁绪,瘦了,也憔悴了。
    祁重月重重一咳:“别看了,人都进去了。”
    季南嘉挠了挠头,讨好的笑笑。
    祁重月暗嗤:出息!
    “说罢!”
    季南嘉也不再卖关子:“您又不肯下山,我只能把医官带来这山上了,那些东西都是徒儿一片孝心,您老就别丢出去了。”
    祁重月不高兴的拍了拍椅子:“这么多人,我这小院儿哪里住的下?”
    季南嘉安抚的替她拉了下被子:“学生知道,我已经在附近的住户家替她租了房子,白天来这儿坐诊,晚上回去歇着,不会在这儿留宿的。至于那些下人,今天就是搬东西,一会儿就回去了的。”
    祁重月这才满意:“我与你说的那个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季南嘉罕见的有些羞涩:“学生是没有意见,只是不知陆公子……”
    祁重月冷哼,心想这死丫头这会子知道陆公子了,平日里向频哥叫的不要太亲热。
    “你家那位就没有异议?这平夫可不是侧君,那是与他平起平坐的。”
    “内子并无异议。”
    祁重月叹了一声:“那便早些定下吧,我总要看着他有了归宿才能放心走啊。”
    季南嘉心中难受:“先生慎言,莫要说这晦气话!”
    祁重月倒是被她这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丫头,我这一生教人无数,有那最后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愿意回头的,却高官厚禄,搜刮民脂民膏,至今逍遥法外的。也有那一身清廉正直最后却也没有好下场的,做官不是你为人清正有理想便能一路畅通的。”
    “学生知道。”
    “咳咳……你……咳……”
    季南嘉连忙端起茶水给她润喉:“你要记住,谨言慎行,明哲保身,就快变天了。若是高中,寻一个地方尽早外放,局势定了再回不迟,不怕好饭晚,就怕没命吃这碗饭你可知道?”
    季南嘉知道祁重月这是在提点她,跪下磕头:“学生谨遵教诲!”
    “那便早些把事儿办了吧,推我进去歇着吧,乏了!”
    季南嘉起身,推着她进了房里。
    院门外的对联上写着:置酒烧枯叶,披书坐落花。
    随着无情的秋风吹过,泛着白的纸张被风吹起小半边,随着风的轨迹摇曳,徒增凄凉。
    季南嘉要娶平夫这个消息,最高兴莫过于季父了,多夫多子,即便知道陆向频是个无颜男儿,但是是祁老的外孙,又在她身边教养的那指定不差啊。
    再者自己女儿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的。
    他其实对女儿也是愧疚的,娶了高门公子,一年多女儿都是孤枕一人,能看不能吃,好好的女子也要被憋坏了。
    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这一应流程走到今天也是腊月了。
    这次的聘礼季南嘉自己也拿了主意,大多都是适合陆向频弟妹的器具摆设较多,另外几十台也是亲力亲为细细筛选。
    戚贤在一旁帮衬看的心酸不已,奈何这女人一开学就又要过来亲亲蹭蹭,弄的他是气也气不好,笑也笑不出,只得打她几下出气。
    京城里最近又起了谈资,要问是什么?
    ‘庆庆郡公知道吗?’
    ‘什么?居然不知道?就那个京城第一丑男,生的黑还像女人的那个。’
    ‘害,也不是什么秘闻,就是他居然嫁出去了,还是我们户部尚书的嫡女!’
    ‘去去去,什么暖床小侍儿,人家那是平夫!平夫知道吗?跟正君也是不差了的,可以从正门进,一样的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的!’
    ‘谁说不是呐,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听说那季家女生的是比男人都要好看,也不知娶一个这样的男人回去,晚上还行不行了哈哈哈……’
    而两位主角一边要面对繁琐的成亲流程,一边还要去华杰山看望祁重月,看着俩人越来越憔悴的祁重月也终于松口,愿意让人来伺候,赶着俩人赶紧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别耽误婚期。
    婚事定在了来年三月二十八,正是春闱后的一个月左右,可能双方都想来个双喜临门。
    ……
    日子转眼便到了会试在即。
    戚贤忙着给季南嘉装护膝和一应用品,生怕有什么缺漏。
    季南嘉则是抱着女儿嬉闹,一点儿也不紧张。
    季父想让她正视一点,却也怕给她压力索性不管了。
    待几人欲言又止的送季南嘉进了贡院,一翻仔细的搜身后,有些人哀嚎着被拖了出去,寒窗苦读十几年,就因为一念之差断送了前程。
    季南嘉前方一个身着粗布的女子从容的褪去衣物,京城的二月依然寒意凛然,季南嘉准备脱衣裳,却见那人看了看名字籍贯父母,便让她留着亵衣亵裤,仔细搜查过后便放行了。
    于她这样待遇的不少,人群中有些人开始不满哄闹起来。
    这些负责勘察的人恶狠狠的敲打着,言语之间的威胁到底让那些人歇了心思。
    而在季南嘉身前的女子转头看见了季南嘉点头示意,季南嘉一愣,也微微点了点头。
    总有那些人,得了特权还要耀武扬威的:“你娘我可是詹事府少詹事家的女儿,你们这群穷酸嚷嚷什么?”
    季南嘉充耳不闻进了里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京都的考场到底是比县镇强上许多,起码恭桶没有异味,虽然房间也窄,却也干净,通风也还不错。
    这一考就是三天。
    回到家中的季南嘉就倒下了,无他、困!
    季南嘉这一睡就是三天,除了中途被叫起来吃了一两顿后,怎么都叫不起来。
    戚贤一直守着,即便医官说了没事,只是太累了,他还是不放心。
    回来的季南嘉实在是吓到他了。
    季南嘉舒适的翻了个身,一把搂住戚贤:“上来陪我躺会儿。”
    戚贤哪里舍得拒绝她,乖乖和衣躺下。
    睡饱了的季南嘉就开始作妖,嫌他衣裳咯着自己了,要不饿的没力气,她还想揉捏一番呢。
    二人又躺了一小会儿,季南嘉替熟睡过去的戚贤盖好被子,悄悄儿的下了床。
    琼英端着食盒进来,季南嘉连忙打了手势,琼英了然的跟了出来。
    “叫人打水,我要沐浴。”
    “是!”琼英放下食盒转身出了门。
    季南嘉吃饱喝足,又洗了舒服的热水澡,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舒适。
    又想起自己这三天睡的没有音信,怕陆向频担心连忙去书房写了封信让书砚送了去。
    陆向频最近忙着绣嫁衣和给季南嘉做衣物,虽然知道考完了,可是毕竟还没过门,又不好差人去问,只能等。
    好在戚贤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太累了睡了,可是这都三天了,她也没来个信儿。
    不是信不过戚贤,是他实在是有些想念她了。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看了信这才定心。
    又思及她最后一句安心等着她来娶他过门,更是羞红了双颊。
    陆向频的嫡亲妹妹陆向阳看着哥哥脸上的柔情不由打趣道:“就还有一个月而已,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儿,怕是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人家里去!”
    陆向频向来严肃的脸上听见这话也有些无地自容,连忙赶她出去。
    ……
    二十天眨眼就过了,一大早等着放榜的人便挤在了一处,而季府早早派了小厮前去侯着。
    “中了中了,我们家女郎五甲经魁!”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到季家门口大声喊着,门房听见连忙冲进去跟着喊道,一个个传到正院时,季南嘉正靠在榻上打起了瞌睡。
    俩翁婿看似淡定绣花儿实则耳听八方呢,一听见中了绣绷都扔了:“快!给亲家报喜,还有备好纸钱贡品,待妻主回来开祠堂告慰先祖。”
    “派人给老师报喜!”季南嘉被这一闹也醒了,连忙道。
    “对对对,戚贤激动的手足无措,又有些感动。出嫁前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笑他嫁了个没出息的,如今季南嘉给他狠狠地扇了那些人一巴掌。”季父泪流不止,紧紧握住女婿的手泣不成声。
    季南嘉被俩人这一出弄的,啥喜悦都飞了,赶紧哄了老的哄少的,幸亏那个小的午睡去了,否则她不得忙死?
    前三甲自然文采斐然,可最受争议的是季南嘉这个经魁。
    原因还是要从她的策论跟八股说起,最为广大举子津津乐道的便是那篇八股,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气呵成且极为规范,堪称模板。
    而策论那段:妇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
    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
    一时间令诸多学习拍案叫绝!
    最妙的是结尾还讽刺了当今尸位素餐的人,更是大街小巷都是在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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