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眨眼退了个干干净净,留给姐弟俩独处的时间。
    季妧问他饿不饿,他摇头。
    问他渴不渴,还是摇头。
    一径盯着季妧的脸瞧。
    “怎么,被姐姐的美貌惊呆了?”
    大宝皱了皱眉,选择实话实说。
    “丑。”
    咔嚓一声,季妧的心裂开了。
    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不过……她对着铜镜仔细瞅了瞅,发现确实像女鬼。
    刚才她没注意看,任由全福嬷嬷摆弄,季雪兰还又给补了一层……
    扬声叫来白扣,重新净面之后,自己亲自动手画了个淡妆。
    熟悉的阿姐回来了,大宝的眉头也展开了。
    季妧问他为什么来,他说弟弟要背姐姐出嫁。上次他小,没背成,这次可以。
    季妧想说你现在也不可以,怕打击他,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季牧却突然走了进来。
    “不劳烦你了,今天由我来背。”
    大宝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背。”
    “我背,他是我姐。”
    “他是长公主,你说她是谁姐。”
    “你姓应,不姓季。”
    “我既是应东君,也是季羡,这个名字还是阿姐给我取的。”
    “你……”
    涨红了脸的季牧把视线投向季妧。
    大宝也静静看着她,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季妧默默转过脸,对着镜子装模作样的照来照去:“咦,我好像长白眉毛了。”
    “姐!”
    “阿姐。”
    值此风云变色之际,白扣从天而降。
    “迎亲的车队到了,请长公主准备……”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出发!”
    季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裙摆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正在议论皇上惊人的赏赐以及等会儿要走的流程,就见一道红彤彤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
    是眼花了吗?怎么有点像新娘子……
    又一道身影从面前跑过,好像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
    “长公主!长公主!盖头!盖头忘了!”
    院子里哗一声炸了!
    这是个什么流程?!
    谢寡妇拽着季雪兰:“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
    “哦哦,追……”
    长公主府门口,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除了迎亲的车队,剩下的全是观礼的百姓。
    许多人还是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寇将军。
    见他一身戎装,仅胸前系了条红绸,却英武无匹、俊极无俦……
    哎呀!长公主真是赚到了!
    关山箭也射了、题也答了、诗也对了,终于被允准进门。
    一只脚刚迈进去,怀里便重重撞进一个人来。
    关山低头,看着慌不择路的季妧,眼神饱含深意:“如此迫不及待。”
    季妧才不管他深意不深意,频频回头,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
    别说,还真有——脖子上系了朵大红花的小丁。
    季妧见第一个跑过来的是这二货,松了口气,拽着关山就朝外走。
    “赶紧、赶紧,等他俩追上来就完了……”
    都要背,一个人又不能砍两半,不跑等什么。
    “等等。”
    关山把她重新拽回,微一弯身,大手一捞将她抱了起来。
    “我抱夫人上车。”
    季妧:“……”
    刚追过来的大宝和季牧:“……”
    一片呆滞中,围观的群众再次沸腾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长公主原来长这么好看啊?
    寇将军也赚到了!
    第785章 完
    尽管季妧一再要求从简,接到天子的示意的宗人府还是按照长公主应有规格办了这场婚礼,是以盛况空前。
    吉时降临,仪仗、卫队簇拥着婚车从长公主府出发,按礼要绕行大半个京城。
    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山呼呐喊声不断。
    季妧无比庆幸自己坐在车里,不必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
    想想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关山……没事,他脸皮厚,不怕看。
    最开始还是有点新鲜感的,但很快就没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将军府。
    随侍女官正要服侍季妧下婚车,手刚伸出去,关山抢先一步将季妧抱了下来。
    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皱眉道:“不舒服?”
    已经蒙上盖头的季妧摇了摇头:“没不舒服,就是有点晕车。”
    关山:“……”
    虽然不清楚从来不晕车的季妧是什么时候开始晕车的,但是既然季妧不舒服,那么一切就得加快。
    于是前来贺喜观礼的宾客观看了一场前所未有之快的婚礼,等回过神新娘子已经被送进了洞房。
    洞房内,由于关山的嘱咐,众人也没敢怎么闹,必需的流程走完之后,房内就清静了下来。
    季妧扯下盖头,大喘了几口气后,毫无形象的往床上一倒。
    白扣见她脸色煞白,有些担心:“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季妧摆了摆手:“不用,没事,我歇一会儿就成、歇一会儿……”
    白扣给她卸了头饰,又帮她把被子盖好,这才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她前脚刚走,后脚罗兰便走了进来。
    季妧睁开眼,接过罗兰递过来的字条,展开看完后便陷入了沉默。
    殷氏死了。
    在病榻上耗了近三年的人,终日在怨怒惊惧中度日,终于还是死了。
    刻意选择今天,也是有心了。
    季妧揉了揉太阳穴,将字条递回给罗兰,让她给正在前厅宴客的关山送去。
    罗兰走后,季妧重新躺下,却已经没了睡意。
    最近两年,殷氏无数次提出要见她。
    季妧知道,她想见的是关山,但是关山不肯见他,这才退而求其次。
    即便真相已经通过戏文的方式广而告之,即便神武将军府已经不再是神武将军府,即便寇府已经彻底没落、寇长卿也已经半疯……殷氏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更加认定了关山祸害的寇家至此。
    同时她又觉得关山是她儿子,那么季妧这个长公主就是她的儿媳,儿媳去见婆婆,天经地义。
    对于这个一个人,季妧自然不会去见。
    但是也无法对她做些什么。
    欺君毕竟是欺君,即使万德帝已经不再是君,那些行径确是存在的。
    而在有心人看来,关山可以配合寇家欺君一次,就可以欺君两次……谁知道呢,但是总不能为以后埋雷,流言和亲口承认,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是以澄清也只能半真半假的澄清,殷氏和寇长卿也依旧活着,只是死了个工具人金申。
    季妧觉得便宜了那对母子,不过事实证明关山说的没错。
    对殷氏来说,最大的折磨并不是死,而是不得不活着,然后自我折磨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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