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那东瀛和亲公主路经蜀地的日子。听说那公主自幼喜爱中华文化,尤其好奇蜀地人民的生活所以这次和亲才要求特意绕了点儿路来蜀地一观。这一观就要停留上半个月。蜀地大小官员必须夹道欢迎,而且全程陪吃陪喝陪玩陪乐。
    跟着公主来的还有一行东瀛的高手、大臣以及公主的亲哥哥,也就是东瀛的王子殿下。
    公主下榻的地方自然就是蜀地首府——蓉城。一早沉容就辞别了父母,带着孙乾、孙坤二兄弟及捕头郑义和葛思妍一起上路。每到这种时候,每个地方的官员都会带上自己身边得意的人才跟着自己,一来是喝酒的时候往往都会要看些表演,二来在外面如果遇见什么突发情况武功高的属下可以保护外宾。
    可惜白云县地方很小,居民们都不是很富裕,衙门里能找得出会武功的人也就捕头郑义以及乾、坤二兄弟了。带上葛思妍主要是她也一直吵着要去,也想她的聪慧和武功能派上些用场。
    马车上,葛思妍对自己一身全新的捕快打扮十分好奇,这边捏捏那边看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郑大哥真可怜,每天穿着这么难看的衣服巡街。”沉容摸摸她的发顶:“阿妍穿着很好看。总不能说阿妍是我的未婚妻吧。委屈阿妍一段时间了呢。”葛思妍吐了吐舌,不再强求。
    葛思妍问道:“呆鹅,你怎么不学武功呢?”沉容愣了愣,道:“为什么要学那个?”葛思妍轻轻一掰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把沉容掰得直哈冷气。
    “因为这个啊,别人欺负你,你都没办法反击。”
    沉容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非也。断案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正义也不一定要靠武力来获得。再说靠武力的话,我当捕快不好么?——再说了,古人云穷文富武。以前小时候家里不过是干点儿小买卖,一年余下几个钱来。哪有功夫学十八般兵刃,拜师父呢?”葛思妍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又兴奋道:“不如你拜我为师啊~我教你。”沉容腹诽道,迟早得被你玩儿死啊。面子上笑道:“好了好了,阿妍,不是谁都有你那个资质二十来岁就学得一身本领。再说我二十二了才去学,是不是有点晚了?武功可是讲究童子功呢。”葛思妍得意地嗯了一声:“也对,那你就做我的沉呆鹅吧,我保护你就是。”沉容笑着称是。
    白云县只在蓉城的郊外,所以到蓉城并不费劲。
    半天功夫就到了蓉城。果然比起白云县的简单,蓉城更加繁华,各色酒楼、庄子、小吃摊位琳琅满目。葛思妍已经看花了眼,可现在不是停下来逛街的时候。
    一行人来到知府府上报道,却见屋内已经坐了不少其他地方的官员了。沉容有些尴尬,上前礼貌地签了花名册,报了名。司马清一看沉容和那日的小丫头都在,心下一阵愤恨,当日弄得自己在一众属下面前那么没有脸面,今日不得好好挤兑挤兑他么?
    司马清正坐主位,轻轻抿了一口茶:“这不是沉大人么?快请落座。”
    沉容扫视一圈,自觉地坐在了最末的位置上,抱拳道:“下官见过知府大人。”
    司马清眯着眼道:“沉大人呐,这白云县离蓉城不过几十里路。怎么...沉大人来的这样晚呐?看其他大人,可离得远多了。”
    沉容不卑不亢道:“马路泥泞,卑县马车一般,故来得迟了。下官赔罪。”司马清这才满意,戏谑了几句不愧是小县城,就是经济发展不起来这样的话,大家呵呵一笑就算过了。沉容暗自捏了一把汗。
    中午时分,诸位官员罗列两侧,夹道欢迎。东瀛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只见一顶小轿上挂着薄薄的白沙,上坐一美人儿,穿得一身素缟。脸上也擦得白生生,独留一张小嘴点一滴胭脂。见其形态端方,目不斜视,是公主的气度。轿子边跟了两个婢女打扮的人。轿子前面是一匹高头大马,上坐一青年男子,此人生得器宇轩昂,浓眉大眼,穿着东瀛传统服饰,想来是东瀛的王子了吧。轿子后则是跟了浩浩荡荡一众护送的高手和东瀛官员。
    沉容一身官服,头发束成了髻子藏在官帽里,恭谦地垂眸,不敢直视皇家队伍。葛思妍只得也有样学样地照做了。
    由司马清为首的官员皆下拜欢迎,互相寒暄,把外宾请进屋来——一切行动皆是繁琐,不再赘述。
    正好是用午饭的时间。司马清让一个名唤巧影的年轻丫鬟引了众人到最近刚刚建好的喜盈阁用饭。这喜盈阁是专门建来欢迎前来和亲的公主的。巧影原来是在司马清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因着貌美机灵,为了撑排面故意调出来在喜盈阁伺候这段时间王子的作息。
    队伍最后的沉容忍不住悄声道:“阿妍,你有没有发现公主很奇怪。”葛思妍哼了一声道:“当然奇怪啊,来和亲的,为什么穿一身素缟呢?”沉容道:“诶呀,不是这个。那不是素缟,是东瀛的传统婚服,据说叫什么...白无垢。我说公主奇怪,是因为她满面悲伤,是一种再端庄的仪态也盖不住的悲伤。”葛思妍似懂非懂:“难怪说你们男人看女人先看脸蛋,但女孩儿看女孩儿就先看身段儿。好像确实如此。不过离开了自己的国家,感到悲伤是很正常的吧。”沉容沉吟片刻,不再多言,大概有他自己的算计吧。
    葛思妍道:“要我说,我觉得那个东瀛王子才奇怪呢。看他长得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登徒子。”沉容不解:“为何?”葛思妍一努嘴:“你看他,一双眼睛目光丢来丢去,就连廊上的小丫头子也不放过,尤其爱黏在巧影的身上。若是个平头正脸的丫鬟,看了他这幅模样,也就别过脸去不看他,那些平日家就妖妖娆娆的,此刻同他互相眉目传情呢。”沉容笑道:“或许是因为蜀地交通闭塞,少有外国人会来吧。”二人不再说话,跟着大部队前至宴会厅。
    喜盈阁的宴会厅甚至都是别出心裁地装饰成了东瀛的样式,别有一番趣味,葛思妍好奇地抬眼偷瞄着周遭的一切装潢。众人落座,葛思妍和郑义,孙家兄弟一行只能在后面候着,沉容则坐在了最末尾的位置。不过也好,离中心圈儿远远的。
    精美的菜肴一道一道地端上来,送菜的皆是年轻貌美的婢女,惹得东瀛王子看了又看。王子抚掌大笑:“我自幼和我妹子一样,热爱中华文化,更听闻汉人美女是一等一的出挑,没想到知府大人府上就有这么多美人儿。”葛思妍有些讶异,他的汉文居然能说的如此流利。
    司马清连连拱手道:“殿下谬赞,请用点心。”
    等王子用完点心后,众人方才敢动筷品尝。只能干站在后面的葛思妍馋的口水直流,只能悄悄咽口水。
    “司马大人,干吃饭未免太无聊,不如我们来玩点有趣的如何?”东瀛王子笑眯眯地说道。司马清忙道:“请多指教。”东瀛王子道:“此次来天朝,我们也并非全无准备。随行的大臣、高手都是带着对华夏文化的敬畏之心前来。不过嘛,我们东瀛虽然国土面积很小,但也有一颗想要文化交流的心。不如我们以武会友,让各位大人手下的高手出战,同我手下的高手一比如何?”说完,本来坐着的一个魁梧男人起身,行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礼,那个头大的,毫不夸张地说,他一站起来整个宴会厅小半个部分都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各位站在后面的捕快、刀头都咽了一口唾沫。
    孙乾、孙坤二兄弟急得抓耳挠腮:“咋办啊,万一叫了咱,不是丢丑了么?”郑义也捏了一把汗:“稍安勿躁。”
    东瀛王子笑道:“哈哈,我们只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我的这位手下,身材魁梧,面容威严,是本国有名的勇士和美男子。不知...各位大人可否赏脸一比呢?”司马清笑道:“本官作为蓉城知府,自然是先来做个示范。”司马清身后站出一男子。只见其眉宇之间皆是沉稳,身长八尺,姿颜雄伟,白面无须。只见其一拜:“在下蓉城刀头,赵长风。”其声若洪钟,更是平添一份男儿气概。
    虽说沉容面容英俊,但同赵长风这个类型的比起来真是沉姑娘了,赵长风一起身,那宽肩窄腰看得葛思妍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东瀛王子笑道:“好,赵刀头威风凛凛,与我这武将正匹敌。来比试比试吧。”
    二人出列,互相行礼后各自摆开了架势。
    赵长风用一柄长刀,其刀法凌厉,身手矫捷,一瞪眼间全是气势。但那东瀛大将却丝毫不惧,在身量上就占足了优势,使一柄重剑,更是显得他气势汹汹。
    二人缠斗数百个来回,赵长风刀法出彩,那东瀛武士也并不示弱,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几乎分不出胜负。葛思妍心道,赵长风虽然武功出挑,但始终不会用那“巧劲儿”,这壮汉武士的力气可不是赵长风能比的,一味挥刀用力,等到力气耗尽之时,便是让人钻了空子。
    果不其然,二人直打得如胶似漆的时候,明显就能看出赵长风有些不敌。手腕一松,就被那武士打掉了手中的刀。赵长风俊脸煞白,一脸不可置信。那武士弯腰捡起了刀递到赵长风手里:“赵英雄,您的刀。”汉文说的居然也很不错。一边的郑义和孙家兄弟啧啧道:“连赵长风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敌那东瀛人,果然厉害。”葛思妍娇哼一声,准备好戏上演。
    东瀛王子笑道:“承让,承让啊。”司马清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只得应承道:“承让。”
    “等一下,这位东瀛武士还没有同我比过。”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娇俏女子,身着朴素的捕快制服也难以掩盖其动人灵气。东瀛王子心下大喜,方才人多,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位美人儿,要比起来,比其他的那些婢女不知好看几倍。王子笑道:“哦?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挑战我东瀛最强武士?”葛思妍微微一笑:“说东方不败,还一代宗师只知深闺绣花鸟,怎么我就不能挑战呢?”王子觉得有趣,便问:“你叫什么名字?”葛思妍抱拳道:“小女子名叫葛思妍,乃是白云县沉大人手下的属下,请赐教。”“好,葛姑娘请。”
    那东瀛武士自知比葛思妍高出半个身子,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不料葛思妍笑吟吟道:“可否请教壮士名讳?”那武士道:“你们汉人的话,大概该叫我安田。”“好,安田壮士,在下冒犯,只是绝不打不知名讳之人。”安田嗤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你的武器呢?”葛思妍眨了眨眼:“我从不用武器。”安田道:“哦?那倒是有趣。”
    二人照常行过礼。只见那安田举起重剑朝葛思妍袭来,沉容紧张得闭上了眼,可葛思妍毫不紧张,只轻盈侧身一躲,便避开了。那武士接连挥剑百十来次,皆无一次命中,葛思妍动作之迅捷轻盈,叫在场的人轰然叫好。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失误过那么多次。”安田怒道,聚精会神,举起重剑重重砸下。眼看就要到葛思妍面门,只见她一下腰,完美躲过,有力的长腿勾住安田的胳膊,安田慌乱想抬手,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这么“沉”,宛如一只千斤顶一般,根本提不起她来。但看葛思妍的表情,又如此轻松自在,完全不像是用力的模样。安田一乱,手上重剑嘡啷掉在了地上。葛思妍收了身法,笑嘻嘻道:“你输了。”
    安田深深鞠躬道:“再下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不知姑娘如何做到...”葛思妍得意道:“没什么,这叫腰马合一,力量全都聚集在腿上了,你自然提不动我。”安田无言,只是又鞠了一躬。
    没想到在拿起地上的重剑时,不知安田是方才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手上仍是无力,居然一个没拿稳——直直冲着王子的腿部飞去。要知道那重剑就算是砸到人也得把人砸死!还好王子也是练过功夫的人,敏捷躲过了。一旁的公主被吓得花容失色,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宴会厅像是掉入了冰窟窿中。
    东瀛王子怒道:“没用的东西!你想怎样?是想刺杀本殿么?还不快滚!”安田尴尬地捡起重剑,灰溜溜地退回了队伍之中。因这一个小插曲,这顿饭吃的比坐牢还难受,司马清只能草草结束宴席,不再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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