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孟洵回来后孟宛清私下为他置了座宅子,怕引起林月娘等人的怀疑又另从人牙子手中买了两个老实乖顺的丫鬟近身伺候着。
    她每日放衙过后都会过去跟孟洵一同用晚膳,顺便用这个时间跟他讲解自己身边关系。
    姐弟俩虽分开了三两年,但彼此血浓于水的感情却未曾因此消退,反而越来越浓厚。
    转眼,小年到了。
    长安城上的百姓都忙着买酒买肉买水果,买金银纸来祭祀。
    孟宛清将郭正私印的虎符呈到萧若秋面前后,又加上通过叶椎在通州帮她找寻郭正屯兵的证据,郭家正式被封,郭正也被提刑司的人带走,与他相关的裙带关系一个也没能逃掉。
    沈治痛失郭正这个臂膀,原本想趁沈治一党覆灭后蠢蠢野心,这个痛击来的正是时候,至少让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有什么歪心思。
    “董大哥,我又来了。”
    孟宛清这段日子虽然忙却也没忘了时刻去赵景行府邸拜访,尽管赵景行这段时间也很忙,平梁局势紧张,五皇子沈聿至今下落不明,偏偏萧若秋又不许他离京,且从萧若秋近来几次整改吏治的动作来看,她似乎有想将赵景行的权力架空的打算。
    当然,这不是过是朝中诸臣心里的揣测。
    赵景行原本的镇江王封号被萧若秋褫夺了,美其名曰他如今是摄政王,务须再兼任其它官爵,可转眼就将封号给了新上任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众所周知,郭正被定罪后,新上任的统领是萧家的人,也是她名义上的表伯。
    赵景行因忙于公务甚少着家,大多时候是董川留在赵府一为有人拜访时府中有个管事的人,二则保护府下周全。
    是的,前不久杏娘曾遭过一次袭击,索性无恙,只是这件事在本就局势未稳的京中传开却也不得不让人意味深长。
    有人,想对赵景行出手了。
    董川一看见孟宛清带来的烧酒烧鹅便馋的两眼放光,“好小子,知道拿东西孝敬我。”
    “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没孝敬过我四叔一样。”孟宛清嘴里说着,却是将手中油纸包打开,顿时烤鹅的香气四溢扑鼻,“哝,还是你喜欢的张记烧鹅。”
    董川拿过去便将鹅撕扯开,吃的满嘴流油却是问,“另一个油纸里头包的是什么。”
    “这个可就与你无关了。”孟宛清连忙将它护在身后生怕董川抢走般。
    董川一瞧便有数了,“藏什么,难不成我不知道那是你特意留给大人的。”
    孟宛清听了他的话不好意思笑笑,却是拿起油纸包往赵景行书房走去。
    赵景行便是不在府上的时候,她也会时常去他书房静坐片刻,每每走之时总会留下她为他带来的譬如五香斋的糕点还有城北王记的烧鸡或是烟云楼的熏羊肉等等等等。
    如此,便是他见不着她,每次回来也知道她来过,也知道,她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他这个四叔的。
    “孟大人,你来了。”
    孟宛清才将手中油纸包放在桌上,又拿出纸笔特意写了几句,无非是提醒他吃之前记得叫小厨房先热一遍,但是不可直接的热,得用炭火熏一熏,否则热过之后焦脆的感觉顿失全无了。
    杏娘进来时正看见她埋首低头写着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看孟宛清写字,只觉得孟大人看似少年青青,可一手字却极有峰势,一笔一划,一撇一折,都有风骨。
    孟宛清抬头看见杏娘便知她是进来扫洒的,赵景行的书房向来由她整理。
    她之前虽与杏娘不熟,好歹这段时间来的勤加上杏娘性子也较亲善平易,俩人多少熟悉了些,尽管说话的次数不多。
    “这些活何不叫底下的人去做。”孟宛清见她拿起抹布便要擦拭桌案,搁下手中的笔道。
    但见杏娘低头认真擦拭着,“大人不喜旁人随便动他的东西,丫鬟们有时候会不清楚,大人看了虽则不说,却难免给大人造成了不便。”
    听她这么说,孟宛清不禁好奇起来,“什么东西不能动呀?”
    杏娘倒是被他问住了,想了会儿指着堆在桌上的折子道,“这些折子,倘若丫鬟看见必要收拾整齐,一摞摞的码好,但如若那样大人回来这顺序便乱了,哪些批过,哪些未批,哪些又是他用朱笔特意圈注过的。”
    这样啊,孟宛清不由恍然。
    “且,大人有些习惯旁人未必清楚。”说话间,杏娘放下手中抹布,从桌案后的书架里拿出一方狮子戏钱纹的木罐,“他每每批了折子倦怠时,会嚼些鸡舌香。”
    鸡舌香有提神醒目之效。
    孟宛清不由想起去岁除夕那夜她来他府上时,众人玩牌九时他漫不经心揣着手炉,嘴里嚼着什么。
    原来是鸡舌香。
    “大人喜好从不轻易跟底下的丫鬟讲,那些丫鬟也不清楚,若无鸡舌香他便以浓茶提神,可他胃不大好,茶太酽,吃多了于他也不好。”
    孟宛清听到这儿竟有些静默无言的滋味。
    看来,杏娘是真的很了解四叔啊。
    她不禁又好奇道,“你跟了四叔很长时间么?为何从前没见过你?”
    望着少年郎清清澈澈的眼眸,杏娘神色略有些勉强,低头默默将香炉里的灰烬倒出又点上新的沉香,大人不喜欢屋子里点香却喜欢点过香后屋里的香氛,伴着文房笔墨,颇有点书香情致。
    大人,从来不像看上去那般无欲无所求,有些事,他讲究又有原则。
    “我……”她的过去太难以启齿,不知该怎么与眼前少年讲。
    孟宛清虽好奇的厉害却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与她默默一同看向那尊青花海水纹香炉,轻轻道,“你跟四叔之间,与旁人不同吧。”
    与旁人不同么?杏娘浅浅出了会儿神,复又垂首摇头,“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伺候主子的奴仆罢了。”
    她向来清楚自己的位置,从未有过越矩之心。
    只期望,只期望这府邸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像需要依附旁人的菟丝花。
    终其一生也只希望有所依靠。
    “杏娘。”望着杏娘低颔的柔秀侧脸,孟宛清发自肺腑道,“你很好,很好。”
    她么?杏娘从未被人如此真诚的夸赞过,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些似是做错事般的不安。
    孟宛清冲她绽颜笑笑,“你真的很好,或许在你自己眼里你跟其它伺候四叔的丫鬟没什么两样,可其它丫鬟却没有你对四叔这般的真心。”
    四叔身边有这样一个真心实意的人伺候,真好。
    她是发自肺腑这般想。
    *
    赵景行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了。
    他在宫里的时候便用过晚膳,可杏娘是了解他的,那种场合酒色犬马如何吃的好。
    于是她去小厨房给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大人。”
    进去时赵景行意味深长的嚼着什么,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杏娘过去一看,那油纸包的东西早被遗忘了,里头的烧鸡怕也凉了,“大人,这烧鸡是孟大人今日送来的,我去小厨房给你热一热再端来可好。”
    萧若秋打的好算盘,平梁已经折了一个沈聿,她现在竟又想将沈曦派过去出兵镇压。
    他如何不知她的用意。
    沈曦若是出了京,便是没到平梁也会被扣上“乱党”的帽子,只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条件做为交换竟让沈曦点头同意了。
    如今沈治羽翼被剪除势力尽消,而沈曦如若也去了平梁,京中便是她跟那位殿下的天下。
    想到这,他不由想到今夜宴席上碰见沈曦的场景。
    沈曦近来看似低调实则眉梢眼角都透出大局大握意气风发的表情,还有他身边那个新近宠臣,呵,一个戏子也能担任尚书,看来,沈曦是真的得意过头了。
    “大人?”杏娘再一次进来时发现赵景行并未吃那碗阳春面,仍在思索什么,她将热好的烤鸡放到他面前提醒道,“这是孟大人今日送来的烧鸡,大人不若就着阳春面一块儿吃吧。”
    赵景行这才收起思绪,只是,目光在触上油光淋亮的烧鸡上时,才淡淡问了句,“今日她又来了。”
    不是问询,是确定。
    杏娘点了点头,说完唇角莞尔笑笑,“孟大人当真有心了,每次来都给董大人还有大人您捎来吃食。”
    赵景行听了她的话不知是何表情的睇了她一眼,直睇的她不敢再语,过后,才听他略有些倦怠的低哑声音道,“你拿去吃掉。”
    杏娘措怔,“我已经吃过了。”
    孟宛清自然不会只捎给赵景行跟董川,也给她带了,便是阖府每次在她来时都能饱饱口福。
    “那便放在这儿。”待她下次过来看见烧鸡还完好无损的放在这儿时,便知难而退了。
    杏娘不知赵景行怎么了,只隐约觉得他今日心情似是不大好,她不知朝中那些风雨阴险,只知在他心情不悦时发不该再说这些会惹他不快的事,可是,可是想到那样一双澄澈眼眸她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
    “大人,孟大人真的……”
    “杏娘。”赵景行打断她,眸子沉沉如潭,有种迫人的气势。
    他这是在提醒她,她,多言了。
    杏娘只得马上闭嘴,可终究是被他神色的强硬跟不耐伤到了,柔顺的低头跪在那儿,双肩瑟瑟发抖。
    灯下,女子柔弱无肋的表情跟压抑的小心翼翼,无一不在撩动男人骨子里的念跟欲。
    赵景行就这么闲倚在那儿,抬脚,进屋时他已脱过皂靴时下脚上只有白色的布袜,那脚在她腰间的曲线慢慢往上,再往上。
    “唔……”杏娘的脸蓦地娇红透,他脚正在她,胸,前肆无忌惮的弄。
    衣襟上的每一次皱褶跟波动都伴着她浅浅的低吟跟承受不住的意乱与情迷,尔后,听见他高高在上的声音冷冷哑哑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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