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宋凝予与宫子临,那双手抖的有些不协调。
    老掌柜的也是个有骨气的,他硬着背脊瞪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用略显得嘶哑的声音咆哮道:“你们两个,别以为拿了这么个破玉牌在这里抵压着就能住个好地方,好心好意给你们个住处,你们不知好歹,竟然打我家小二!老头我开了这么久的店子,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宋凝予脸色微微僵了僵,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沉声道:“你是说,这龙门客栈是你自己一个人开的?”
    环顾四周,雅座雕花,茶香四溢,的确是与那棠国的国风有些相似,再加上那开在一旁的一株小海棠,宋凝予便信了真。
    那老掌柜的一只山羊胡子气得直发抖,吹胡子瞪眼睛的冲出了门口,抬手指着那招牌粗声粗气道:“这是尤门客栈!什么龙门客栈?龙门客栈在里城,不在这里!”
    宋凝予跟了出去,抬头一看,只见那一方诺大的牌匾上写着乌黑的四个大字,隐隐约约里就着那灯光看得模模糊糊。
    那个诺大的龙字,少了一画……
    宋凝予脸色僵了僵,瞥了眼身后闷声憋着笑意的宫子临,有些不自在。这么多年的丑,第一次丢到了姥姥家了!
    宫子临从怀里取出一袋金币全扔进了那老掌柜的怀里,拉着宋凝予二话不说便隐入了人群中,这个时候月色已经升上来了,圆润的月光折在路上,将青石长街撒上了一层浅浅的薄凉色。
    两个人就这么流落了街头。
    宋凝予气急,抬腿朝着宫子临就踹了过去,宫子临侧身躲过,闷声笑道:“娘子,这下咱们可是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宋凝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气得怒火中烧:“你其实早就看清楚了,那是尤门客栈,不是龙门客栈是不是!”
    “娘子真聪明!”宫子临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得眉不见眼。
    宋凝予顿时青了一张脸,朝着岔路的另一个方向大步而去,恶沉沉道:“别跟着我!”
    堂堂两个皇帝,竟然没有一个住处,也就算了,找着了还被轰了出来。宫子临自然不会放着宋凝予一个人走,他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了上去。
    宋凝予突然转身,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揪着宫子临那华贵织有海棠花的衣领低斥道:“你那金币是哪里来的?”宫子临和她一样刚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就有钱了?
    宫子临笑眯眯的包覆着宋凝予那纤白的手腕怡然自得的道:“自然是……顺来的,为夫怎么忍心让娘子跟着为夫受苦呢!”
    一位衣站素雅的姑娘从宫子临的身旁走过,颇为好奇的望了两人一眼,花灯街上,人来人往里是极少看见生得这般纤细精致的女子,也极少看见那生得如此妖孽冰冷的男人,于是忍不住便多看了两眼。
    待那女子走后,宫子临抬起手颇为得意的朝着宋凝予晃了晃,宋凝予脸色顿时就黑了,转身便走,再也不理会那身后一脸自得的宫子临!
    宫子临狐疑的扫了眼手中拿着的,本该是银袋的东西,好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粉色的绣着荷花的肚兜,宫子临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将那衣服一扔,朝着宋凝予的方向便追了过去,宋凝予走得极快。
    那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不少,她发现多数的姑娘家手里都提着一盏荷花灯,大约今天是个什么节日,如今随着天色入晚,那来来往往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郎才女貌者更是数不胜数。
    宋凝予一路匆匆而过,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原本还想要搭讪的话顿时就吞进了肚子里。
    高楼雅阁之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扫了眼那静立于身后成群的奴仆,勾了勾唇角,这个女人,有意思。
    宋凝予的轻功不差,但是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也不好。
    如今的听风楼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名声,只不过是扎好了根基而已,白随与龙飞二人,其心恐生变故,还是不用为好。
    穿过那条长长的人群,那河上有一条桥,桥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绸带上透过那薄凉得透明的月光与灯盏,隐隐约约能看清楚几个字,宋凝予大体瞄了几眼,大多都是祈求与各自的情郎伊人白头偕老。
    她神色有些恍然,那个时候的两个人,分明是不能在一起的,却偏偏要在一起,那时候的气势多惊人呐?便是不惜一切,也要紧紧的抓住对方。
    只是,如今呢?那个曾经将红绸挂遍了整个三生石桥的男子,又去了哪里?
    宋凝予回头望了眼那望不见尽头的人群,眸光微敛,月色朦胧里开始下雨,如今新年已经过了,入春的时候正是蒙蒙细雨正多时。
    月色被乌云笼于其中,微凉的风拍在脸上,一把伞轻轻的覆在了她的头顶,宋凝予有些惊喜的抬起头,却见那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几分刚硬,他那嗓音低沉而透着一股子的成熟,细细看过去,这人大约已有二十五六了。
    他的眉浓而黑,一双深如墨色的眼睛里直直的盯着她,微厚的唇角勾起一抹温脉的弧度,大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握着一把紫竹四十八骨的油纸伞,细雨纷纷里,他的发尽数梳起,整个人透着一股浓烈的安全感。
    宋凝予下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为友。
    “不知姑娘可有婚配?”他开口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宋凝予挑了挑眉,退出了他的伞下。
    “婚不婚配,与公子何干。我还有事,告辞。”宋凝予转身,踏上了那桥,身后的男子并没有跟上来,但是那双眸子,却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的背影。
    那般的眸光,更像是在看一个猎物,她不由的猜想,难道她的行程暴露了?想来也不大可能啊,她向来警惕,听风楼出来,更是分文未带。
    待她走到了桥的尽头,四周依旧是人来人往,宫子临却不知了去向,这么晚了,总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才好继续赶路,如今总不能让她去偷吧?皇岛之中的珍宝数之不尽,用的也是金币,这北域用的也是金币,由此看来,北域与皇岛相似,同是沉寂了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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