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却摇头,“你说得对,选择隐瞒就要接受被误解的代价。为什么要别人来决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名正言顺……不被承认,感情就不存在吗?变成虚假了吗?虚名和实质,总要选一个。我不强求两全——你也别强求。”
    周濂月抱紧她,声音沉沉地说:“好。”
    洗过澡,南笳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去哪儿?”
    “回去再跟我爸聊聊。再沟通不了就算了。”
    周濂月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
    周濂月却坚持,“送你到楼下。”
    车开到小区门口。
    南笳拉开门,“你等我一下,应该不会太久。”
    周濂月说:“没事儿,你们好好聊。”
    南笳进小区,上楼,拿钥匙打开自家房门。
    南仲理正坐在客厅里抽烟,听见声响,动作一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回来做什么?”
    南笳往房里看,在餐桌上找到了周濂月送的礼品。
    到底没扔。
    南笳手撑着玄关墙壁,低头换了拖鞋。
    进屋后,她走到餐桌那儿靠站着,而南仲理则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也不回头。
    南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时候因为我爷爷坐过牢,我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您跟我妈在一起。而且因为您长得特魁梧,他们怕您会动手打我妈妈。我妈刚怀我那会儿出了血,卧床养胎一个月才保住。他们也传,肯定是您跟我妈吵架的时候动了手。您那时候还在当学徒,工资也不高,补贴家用都不够。大家都嘲笑我妈,灵清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嫁了一个伙夫。”
    南仲理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南笳继续说:“但我知道的是,您跟我妈结婚二十多年几乎没红过脸。那时候开了馆子赚的第一笔钱,全都拿出来给我妈买护肤品,买新衣服……您是一路被误解过来的,不总是劝我妈,感情和日子都是两个人的事儿,又不是贴海报,要搞得人尽皆知。怎么这个道理,到了我身上就不管用呢?”
    南仲理霍然回头,“我跟你妈是什么情况?你跟那姓周的又是什么情况?”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否认。但不犯法的情况下,我们的感情再不光彩、再被人指摘,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需要对外人交代,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是真不怕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他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为了我去死。”
    南仲理皱眉,神情复杂。
    “我说出来都觉得肉麻和矫情,但这是真的。”南笳叹声气,“您能祝福我们固然很好,接受不了我也不勉强。归根结底,这是我跟他的事,是他要陪着我一辈子……”
    南笳直起身,“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你等等……”
    南笳脚步一顿。
    然而,南仲理看着她,却似乎不知说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滚吧!”
    南笳回到小区门口,拉开了车门。
    周濂月手指碰碰她的脸,“怎么样?”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车开回到酒店。
    舟车劳顿加之情绪消耗大,南笳没一会儿就睡了。
    周濂月倒没睡着。
    他碰了碰南笳肩膀,确定人睡得很熟,便动作放轻起身,套上了衣服,拿上房卡与手机,出了门。
    周濂月先给关姐打了个电话,从她那儿拿到南笳填写的紧急联系人,即南仲理的电话号码。
    紧跟着把电话拨了过去,笑问,南先生睡了没有?一起吃点夜宵,喝两盅酒如何?
    第69章 (虾仁馄饨)
    南笳做了一个梦。
    梦里周濂月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身体沉沉地往她身边一躺。
    黑暗里他伸臂来搂她的腰,体温较于平常热得很,身上有股烟熏火燎混杂酒精的味道,他躺下没多久,便呼吸沉沉。
    南笳睁眼的时候,意识到这不是梦。
    身边的人衬衫凌乱,酒精陈了一晚上,那气息变成了恐怖的生化武器。
    南笳很懵,不知道发生什么。
    难道见家长不顺这事儿对他打击太大,他半夜跑出去借酒浇愁?
    南笳伸手推搡周濂月。
    他喉腔里发出闷沉的一声。
    “你先醒一下。”
    南笳持续推搡,周濂月始终没睁眼,但声音黯哑地问了句:“……怎么了?”
    “你昨晚出去喝酒了?”
    周濂月迟缓地:“……嗯。”
    “那怎么不叫上我?”
    周濂月不出声了。
    南笳捧住他的脑袋,使劲一晃。
    周濂月皱眉,终于要阖不阖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什么?”
    “我说,你喝酒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周濂月伸臂,往她肩膀上一搭,声音含混地说:“……让我再睡会儿,醒了吃虾仁馄饨。”
    “……什么虾仁馄饨?”
    这一下,随南笳怎么摇晃,周濂月都不动弹了。
    南笳无奈爬起来,准备先去洗澡。
    身后一声轻笑。
    她霍然回头。
    周濂月已睁开了眼睛,那目光介于清醒和惺忪之间,正戏谑似的瞧着她。
    南笳抄枕头砸他一下,他没动弹,只闭了一下眼。
    “什么虾仁馄饨?”
    “你爸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南笳震惊,“……你昨晚找他去了?”
    周濂月没作声。
    “我爸酒量巨恐怖的。”
    周濂月伸手,比出三根手指。
    南笳:“……喝了三两?”
    “偷偷吐了三回。”
    “他也太狠……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周濂月只说:“应该的。”
    “那……你跟他说了什么?”
    周濂月又不说话了。
    南笳凑近,往他耳朵孔里吹气。
    他受不了痒,抬手臂挡住。
    南笳去掰他手臂,他抬起来反一下将她箍住。
    她挣扎了一下,不过片刻,周濂月便松了手,倏然坐起来,双脚落地起身,要去洗个澡接着睡。
    南笳追问:“到底说了什么?”
    周濂月解纽扣的动作不停,“没说邵从安的事。”
    “我知道你不会说,除此之外呢?”
    周濂月脱了一身酒气的衬衫,往床上一扔,“忘了。”
    “……”
    衬衫长裤都褪尽,周濂月走进浴室。
    像是受不了这不清爽,他俯身,直接抽出面盆的抽拉龙头,将温水从头顶淋下去。
    他直起身捋了捋一头湿发,和沾在脸上的水珠,方拿了牙刷刷牙。
    南笳寸步不离地跟着,再度追问。
    这一下,周濂月的回答变成了:“你猜。”
    “……”
    周濂月洗脸刷牙完毕,就进了隔间洗头淋浴。
    南笳倚着流理台,往牙刷上挤一泵牙膏,“你不说,我今天就一直缠着你。”
    隔着水声,淋浴间传来一声轻笑。
    南笳刷完牙,漱净泡沫,又慢条斯理挤出洗面奶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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