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猫儿,猫儿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白玉堂在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对于师父和娘的对话,他没有办法和展昭感同身受。但是,他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他更明白,这对猫儿是多大的打击。他的脑子在疯狂的转动,虽然知道猫儿的身世也许会不那么容易接受,但是他从未想过,他的身世会如此不堪。
    猫儿,你看着我,我是玉堂,我爱你,很爱你,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不会独自一个人活下去。猫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我根本不会替你报仇。因为就算报仇,我也换不回你。而且,我害怕,害怕我耽误了时间就追不上你。猫儿,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白玉堂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我们一起,就算是死,我白玉堂也要在你身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白玉堂已经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他不知道猫儿现在在想什么,他不是个一哭二闹的人,他堂堂锦毛鼠也委实做不出小女儿的姿态。但是,此时此刻,如果还有什么能影响到展昭,那就是他白玉堂的一条命。
    猫儿,身世有什么要紧的?你想一想,以前那二十多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侠义之事,你堂堂南侠的称号,是靠你自己的来的。何况,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连屠刀都没有拿起过,你不是坏人。
    展昭眼里渐渐有了些身材,他看了白玉堂一眼,终究还是有点木然。
    白玉堂却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能听得进话:猫儿,你想一想,师父将你培养起来,我娘,师娘他们有谁嫌弃过你的身世。还有舅舅,舅舅当年只会比你更加不堪,可是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还有娘,娘她老人家千辛万苦,带着你掏出那个魔窟,给了你平静的生活,猫儿,你不要这样,我会害怕。
    展昭眼里落出大颗大颗的眼泪:玉堂,我怎么值得,值得你这样相待。
    白玉堂紧紧把展昭搂紧怀里,疯狂亲吻他的额头:值得,不管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在没有能让我牵肠挂肚,能让我舍弃一切。猫儿,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不准,也不允许,猫儿,所有的事情,我和你一起承担。若是你爹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我们就一起为天下做更多事,替他赎罪。若是你爹并未做什么坏事,也只是不死城中的义妹棋子,咱们就将他带出来,哪怕他已经是一对白骨,咱们也让他长眠长干干净净的地方。
    白玉堂的声音轻轻柔柔,一句一句落在展昭的耳朵里,他突然之间便不害怕了,是啊,自己有玉堂,还有那么多兄弟长辈,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天下人的事。自己唯一大逆不道的行为,就是不计一切代价和玉堂在一起。
    猫儿,就算江湖,就算世人以后知晓了你的身世,那又怎样,他们要骂,我白玉堂陪你,他们喊打喊杀,咱们一起,最多就是不再管江湖事,不再做江湖中,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展昭坚定的点头:玉堂,若我真是不死城的血脉,那么就让我亲手还那些冤死者一个公道,我会亲手将那些余孽送入地狱,玉堂,你要帮我。
    白玉堂露出大大的笑脸,他的猫儿,没有钻牛角尖,他的猫儿想明白了。
    那边上官熙和展无忧叹气,展无忧摸了摸头发:那些药材虽说是秘药,但是却不是荤腥邪恶之物,只是被义父注入他的功力,所以才能让昭儿被限制住。索性我被迫服食,却也有限,他总算尚有意思良心,救了昭儿,让我和无痕从那里面逃了出来。
    那你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义父亲子,昭儿体内的那些药性,需要他们家的一脉功力压制,但是无痕留下来的并不全面,我为了昭儿也必须去见他一面。
    上官熙点点头:我并没有察觉到昭儿脉象有异,但是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多加小心。如今无痕醒不过来,昭儿若是练到瓶颈,他会如何?
    走火入魔,性情大变,所以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上官,你不能犹豫,免得他变成第二个
    展无忧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上官熙却明白她的意思。
    展昭和白玉堂听得也是心惊。
    猫儿,你怕吗?
    展昭摇摇头:有什么好怕的,玉堂你不会让我成为魔头的。
    白玉堂点点头:猫儿,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当年那个老魔头根本没有死,他不是号称不死么?当年的那一死,没准就是个假象,猫儿,我觉得你有危险,他不会放过你。
    展昭微笑:玉堂,如果他真的没死,这一次我们也要为江湖,为天下除害。
    猫儿,也许他是你的亲祖父。
    那又怎么样,他恶贯满盈,血债累累,我亲手了结他,能偿多少算多少。
    猫儿,我白玉堂不相信轮回,但是,若果他真的活着,我希望是我来动手。猫儿不管如何,我不想冒险,我不想你弑亲族,尽管你不认他,他也没把你当个人。
    展昭深深的看了白玉堂一眼,那年袖越也是满身血债,自己拦着不叫玉堂亲自动手,如今,呵呵!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我答应你。玉堂,如果有一天
    猫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有那样一天,猫儿,我白玉堂只要和你在一起,归隐江湖也好,共赴黄泉也罢,我甘之如饴。
    展昭微笑不语,轻轻在白玉堂唇上印下一吻:还好,有你。
    展无忧和上官熙的谈话,到此为止。她顶着风雪向另外一个离开。展昭和白玉堂想要跟上,却发现,无论如何他们也跟不上去。
    猫儿,算了,制造幻境的人不想要让你知道后来娘亲做了什么事,咱们还是跟着师傅吧。
    玉堂,你说师傅和舅舅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挠挠头:我怎么知道,说起来我五岁被师父从金华带到天山,可是在你中蛊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师父和我叔叔,我爹还有一段过往。
    也罢,长辈们安心要瞒着咱们,咱们也不可能知道。我岂不是更可笑,连自己的亲娘也认错。不过当年我在被娘亲留在常州,伪装她的那个人和娘亲生得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不是□□?白玉堂疑惑。
    不是,她昏迷不醒,我给她擦洗过脸和手,都是真实的皮肤。
    那就奇怪了,回头问一问舅舅,难不成娘亲他们还有姐妹?
    展昭摇摇头:我不知道,玉堂,我现在都觉得我以前那些年,像是白活了一场,分不出真假。
    两人心情沉重,随着上官熙回到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小白玉堂整合丁家兄弟谈得兴起。
    老头子?你去哪儿了?小白玉堂眉一挑,画影在手上挽出朵花,脚蹬地,轻盈无比的腾空而起,然后潇洒落在上官熙身后:咦,还有脂粉味道,我说师父,我才孝敬的一千两,该不会就被你老人家用来喝花酒了吧?这冰天雪地的,难为师父竟找得到花娘。
    上官熙吹胡子瞪眼睛:白玉堂,你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怎么回事?
    老头子,你这满身的脂粉香
    上官熙一掌将小白玉堂打飞,小白玉堂在天上调整了下姿势,平安双脚落地,一双眼睛怒火冲天。
    瞎说个屁,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你就要翻天啊?为师去见了一个故人。
    小白玉堂似笑非笑:哟呵,你还有故人是女人?我说老头子,你不结婚,不生娃,你有什么故人是女人?
    展昭和白玉堂哭笑不得。
    我以前怎么是这么个得行,怎么看怎么讨打。
    展昭噗嗤一声笑出来:玉堂,我倒是觉得你这会儿意气风发,少年壮志,倒是更让人羡慕。不过,师父居然能将你教导成这样,实在难得。
    白玉堂一撇嘴:那老头在天山上,什么没做过,天山三十六峰,那些隐士前辈们没有不烦他的。我小时候常常听见隔壁邻居上门找他赔偿。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零花钱有限,多数都填了他的窟窿了。
    展昭一头雾水。
    那时候,隔壁飞霞峰上住着个高人,养着一株雪莲,眼看着就要开花,他前去探视做客,结果给人家祸害掉一片叶子,为此我赔了十万两。
    第111章 第 111 章
    因这会儿大家都聚在这雪山背风的地方,小白玉堂跟着上官熙正准备吃点干粮。白玉堂和展昭也只好找个地方坐下,弄点东西吃起来。
    白玉堂知道展昭行礼不舒坦,有意将以前的趣事说出来逗展昭开心,加上他们师父上官熙那不着调的性子,实在闹过不少的笑话,所以一个说,一个听,倒是也合适。
    展昭听着听着,叹了口气:小时候师父不过三不五时来教导我,从未带着我行走江湖,也从未带我回过天山。
    猫儿,你习武的时候,一直是在家中?
    展昭点点头:恩,师父来教导我以后,娘和忠伯就会盯着我练习。其实一般一月来一次,每次呆三五天。
    白玉堂哈哈一笑:我说老头子每个月下山都要离开二十来天呢,原来是要赶路去常州,再赶回来。猫儿,师父为了你可算是尽心尽力了。
    展昭本来还不太明白,后来一瞬间就懂了:师父他每个月往返于天山和常州?这
    玉堂,小时候,师父曾问过我,愿不愿意上天山去,可是娘亲不准,所以师父也没有坚持。我最开始以为是娘亲不放心,也舍不得我,现在想一想,是不是和那些药有关系?
    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不行,这个事情,我们以后一定要解决,猫儿,这就像是点燃了信子的火药,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掉。只要是药,就一定能用其他药物解决的。
    展昭没有说话,他对自己是个药人,有着被内力压制的某种药性完全没有感觉。
    如此在这个地方过了几天。终于,江湖中的豪杰们汇集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时间,陆续的有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站出来登高一呼,于是这群人也算是有了个组织,有个发号施令的人。
    然后,上官熙和小白玉堂并不打算听从他们的指挥。
    这一天清早,江湖大军打算往贺兰山深山中进发,那临时选出来的头头点了人数,分配了一下工作,将有名头的大侠们拢在身边,然后就带路往山里走。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小白玉堂叼着根枯草:老头子,你不是吹嘘你厉害得很?怎么,那狗屁头领看也没看你一眼,甚至都没给我们两安排点事儿。
    上官熙眼一瞪:你跟着丁家那对兄弟一起,师父要去做点事,你跟在身边完全是添乱。
    小白玉堂天生不是个听话的人:我呸,你偷鸡摸狗去吧?不管,你要是我带着我,我就偷偷跟着你,反正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慢慢和我大哥交代,啊,还有我四位义兄。
    上官熙扶着额头:玉堂啊,你如今也十五岁了,该晓得事情轻重了。此次本来不应该带你出来,结果你非要缠着出来,出来之前你答应了为师,一定要听话。
    小白玉堂冷哼一声:我倒是想中途跑去陷空岛,你为什么又苦苦哀求,让我留下来陪你?
    上官熙叹口气:我这不是没带钱么,让你给我点钱再去陷空岛,你也不愿意,为师也很无奈啊。
    展昭在这边听得目瞪口呆:白玉堂,你和师父他老人竟然是这样相处,也太没规矩了吧。
    白玉堂耳根有点烫,赶紧拉了拉展昭的手:猫儿,看那边,别看我。
    展昭好笑的继续看师父和小白玉堂的动静。
    白玉堂却没办法淡定了,这些事情他都有记忆,就这样看着少年时期的自己,已经很是怪异了,然后那些记忆还真实的在自己面前。
    玉堂,你倒是和我说一说,你真的跟着师父一起去了?
    白玉堂摇摇头:没有,一会儿就有人鬼鬼祟祟跑到这里,还偷袭我和师父,我气不过就追过去了。
    展昭哑口无言,白玉堂有那么点不好意思:那时候少年心性,以冲动起来,就随心所欲,完全不考虑前因后果。
    所以那偷袭你和师父的人?
    是师父安排的,就是我干娘,化了个妆,后来我随着她追得远了,她才将身份透露给我。等我回头再要找师父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没有踪影了。
    玉堂,我最羡慕你的便是这快意生平,无拘无束,终究是我束缚了你。
    白玉堂轻笑一声:傻猫儿,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最快意的时刻。其实你只晓得说我快意恩仇,却不晓得,如今的白玉堂,所有恩怨情仇都系在你这猫儿身上。
    展昭脸色微红,这老鼠,自从进到这幻境之中,嘴上就好像没有把门一样,这些叫人面红耳赤的情话信手拈来,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像是饮了蜜一般香甜。
    展昭知道,白玉堂在担心,他的身世才不过揭开了小小的一个角,就已经让自己,让玉堂无比害怕了。玉堂在用他的方式劝慰自己,让自己好过,让自己开心。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果然来了一个黑衣人,手上就是两个亮闪闪的镖,擦着小白玉堂的耳朵飞过。
    小白玉堂气得面色发黑,提着剑就迎上去,和那黑衣人战在一起,一时间剑影在冰雪天地中如同一道道闪电。地上的冰雪被内劲掀起,打斗中的两个人渐渐看不清楚,渐渐离得越来越远。
    上官熙这里,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兔崽子,跟我斗,哼哼!
    展昭拉了拉白玉堂:开走,跟上师父。
    白玉堂点点头:你说师父他到底要干嘛?
    没准还是和我娘有关系,先别管这些,跟上去看个明白就知道了。
    跟了没多远,就看见前方来了一队人马。
    上官熙面色凝重,停了下来。伸手将剑提在胸前。
    那对人马抬着一定黑色的轿子,在风雪里走得格外艰难。
    来人可是上官先生?轿子你传来一声咳嗽,然后是一个羸弱的男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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