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刷什么颜色,里面地板要铺一下,还有灯具、衣架的选择,有些东西没有,苏烟还托苏父朋友从南方买。
    忙到开学都没忙完,只能每天抽空去看看,本来还以为要等到暑假才能开店,没想到五月份的时候就竣工了,衣服也做了近百件。
    开店的当天,苏烟就穿着一套新衣服去了学校,淡蓝色的真丝衬衫搭配黑色七分小喇叭裤,底下一双白色的豆豆布鞋,头发简简单单的扎起来,用花色的丝巾绑着,青春洋气,一进门就成了全班的亮点。
    上课前,班上就有女同学迫不及待跑过来问她衣服哪里买的?
    苏烟很是淡定道:“南宁街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叫什么云烟女装精品店,听说都是从南边来的货,昨天逛街时候遇到了,觉得好看就买了一身。”
    没说是自己家开的,毕竟这时候干私营还不多,怕人家说闲话。
    然后给自家宣传道:“她家衣服真的很好看,比百货大楼的时髦多了,料子也好,你们看,还是真丝的呢,穿在身上都不热,要不是没钱,我都恨不得全买了。”
    几个女同学看着苏烟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觉得她没说假话。
    顿时心里痒痒的,都想去那店里看看。
    家里条件好的女同学点点头,“南边的衣服是好看很多,听说好多是港城那边进的货。”
    苏烟笑眯眯跟他们说起服装店里的衣服,直到上课铃响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而苏烟的模特效果是明显的,当天中午店里就来了好几个女同学,这边只有一家新开的店,十分打眼,尤其从外面就能看出这家服装店的不同,门口干干净净的,门上面挂着店名牌子,门口左右两边各摆放着一篮子花,花篮上贴着红纸,上面写着“新店开张第一天,全场九点五折”。
    进了门后更是不一样,三十几平的屋子里,墙壁粉刷的雪白,头顶上和墙壁上嵌着很多小灯,照的屋子又亮又温暖,有的是一排长长的横干上挂衣服,有的是将衣服挂在墙上,有的上下搭配好,有的是分开的……每件样式都不同,看的人眼花缭乱。
    脚底下也不是水泥地面,而是铺着灰白色的瓷砖。
    左右墙壁上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能将整个人照进去。
    跟百货大楼里将衣服折叠堆在一起卖完全不同。
    不过衣服也不便宜就是了,一件真丝衬衫就要十五到二十块钱,跟百货大楼差不多,几乎要普通工厂员工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还是有两个女学生掏钱买了,甚至其中一个还买了三四件,一看就知道是家里有钱的。
    除了女学生,还有下班路过的女员工,最后一天下来,就挣钱了一百多块钱。
    本来苏父还当是闺女媳妇玩玩,这下不敢小瞧了,光一天的工资就比他一个月挣的多,虽然包括了成本,但想想也觉得可怕。
    苏烟和苏母立马闻到了商机,都不用苏烟提醒,苏母就跑出去打电话联系以前的纺织厂。
    苏烟跟苏母商量道:“妈,你先问一下厂里能不能签个合同,我们提供样式图,但做好的衣服只供咱们一家,不能泄露出去。”
    苏烟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也是因为知道那纺织厂这几年效益不好,甚至还有裁员的情况,要不是她现在在起步阶段,她都想将工厂收购,但现在只能合作。
    苏母点点头,“我打电话问一下。”
    她也不想闺女费尽脑子想出来的衣服样式被别人拿去了。
    这方面的事苏父和楼斯白帮不上忙,不过苏父倒是将苏烟那句“咱们自己要是有厂子就好了”放在心里,有空的时候就打听关于纺织厂的事。
    店里的生意不错,尤其是去年改革开放的政策施行后,南边的风潮便渐渐蔓延到这边来,就苏烟所知,好些回到省城没事干的知青们都去南边找工作了。
    尤其是年轻男女,开始追求港风,苏烟有同学就说,南边的女人露胳膊露肩膀的,跟没穿衣服似的。
    苏烟大二的课不多,除了学习,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画衣服样式,然后也开始接触衣服的布料针线那些东西。
    毕竟是从事服装行业,基础知识要懂。
    苏母的办事效率很高,甚至还亲自回老家一趟,弄了一份合同,又去政府部门盖了章,国家现在政策放松了,本来纺织厂效益就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笔大买卖,他们哪里肯放手?
    纺织厂并不大,厂里六台纺织机器,织布还特别慢,成衣间那边也就二十多个员工,共用五个缝纫机,前两年厂长也想过找路子振兴,还引进了北边的羊毛,学做什么羽绒棉服,但效果也只是一时的,过了冬天又打回原型了。
    苏烟的要求很高,光真丝布料就要有平纹的斜纹的好几种,还有花色上面的各种要求。
    也因为服装店的生意好,渐渐的,周围也多了其他的店面,卖早点的,卖豆腐的,以及小饭馆……服装店也有,不过走的都是平民路线,价格低,布料粗糙,有的还学着苏烟店里的衣服样式,这也是必不可免的,不过苏烟店里每件衣服后领里面都有商标品牌名字,与那些仿制品区别开来。
    从一开始,她就不准备走平民化路线,她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以后走上国际的那种。
    以至于不过半年的功夫,省城这边就大变样了,市中心街道热热闹闹的,尤其是中午和傍晚下班的时候,街道上都是人,还有人租不起店面,推着车出来卖吃的,和以前安安静静地街道相比,充满了人味。
    不过这些对国营饭店、供销社、百货大楼的冲击比较大,这些原本吃国家饭的员工平时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一副用穷鬼的眼光看人,现在大家都去小饭馆吃饭,去小摊子上买菜,去服装店买衣服,生意一下子冷清下来了,甚至一天都看不到人,但这是国家允许的,他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这也使得苏烟开的服装店不是那么太打眼了。
    不过就在一切都蒸蒸日上的时候,年底家里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苏父在机械厂晕倒了。
    第九十章 苏父晕倒这……
    苏父晕倒这事来的很突然, 那时候苏烟和楼斯白正在学校上课,还是下午下课回家才知道这事的,苏母也不在家, 不过走之前跟隔壁邻居奶奶说了一声。
    苏烟、楼斯白听到邻居的话都吓了一跳, 放下东西后, 就着急往医院赶。
    楼斯白骑车带着苏烟,一路都没说话,到了医院后打听到病房,转身就往三楼跑。
    两人很快就在三楼三一八病房找到了人, 苏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苏母抱着孩子跟他小声说话,一边说着还一边悄悄抹眼泪。
    苏烟和楼斯白一前一后进门, 径直走向中间床位的苏父他们,“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
    苏母看到闺女女婿来了, 本来已经收住的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声音沙哑道:“医生说你爸脑子里长了个瘤, 要动手术,还说要把你爸脑袋剖开, 这可咋办啊?”
    “你爸都这么大的年纪了, 动手术会不会有影响?我早就跟他说过了,做事不要那么拼命, 就他不听, 什么都想做好, 我们还有几年活?做给谁看啊,闺女女婿都是有出息的人,他这么累干嘛?现在好了吧, 出事了吧,要是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呜呜……”
    说着直接哭了起来。
    苏父看她哭,瞬间头都大了,有气无力道:“别哭了,把肉肉都吓到了。”
    苏母一听这话,赶紧止住哭,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孙子,见小孙子睁大眼睛看她,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外婆的乖孙哎,你外公要丢下咱们了……”
    苏父哭笑不得,然后扭过头看苏烟楼斯白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年纪就大了,谁年纪大了都生病。”
    楼斯白不知道怎么回应,想了想对苏烟道:“我去问问医生,看医生怎么说。”
    楼斯白一走,苏父就小声道:“别做手术了,那个贵死人,我今年都五十多了,也没几年好活,好好养着也一样,干嘛冒险做什么手术?就像你妈说的,年纪大了把脑袋剖开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好。”
    主要还是贵,刚才苏母问了过来检查的医生,开颅手术很难,要做的话还得去首都,手术费恐怕要几千。
    几千可不是个小数目,苏父苏母攒了一辈子的钱,也就这个家底了,之前闺女开店,还补贴了不少进去,进货、雇人……楼斯白的那笔钱虽然多,但用起来后就发现不经用了,之前苏烟听雷叔叔说有人卖房的,她就用楼斯白剩下的钱买了一套房。
    虽然最近也赚了不少,但家里能用的钱根本不多。
    听了这话,苏母也不做声了。
    知道闺女女婿也难。这俩孩子都是好孩子,自己争气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后也没想靠家里,一个在报纸上写文章,一个开店,凭本事养活自己,说出去谁都夸一句他们家的孩子好。
    所以她和老苏就更不想给他们添乱了,平时都是尽可能帮助小两口子。
    苏烟没好气瞪了苏父一眼,“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没几年活了?才五十多岁算什么老了?钱算什么,钱没了可以挣,人才是最重要的,别说是有钱了,就算是没钱我也要给你想办法,咱家还有店还有房子呢,不行就拿出去卖,总能给你凑齐的。”
    说完从苏母手里接过孩子,“行了,你们俩就别多想了,这事交给我和斯白,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脑子里有瘤,那就做手术,这边不行,咱们就去首都,首都不行,我带你去港城做,你和妈以后都会长命百岁的。”
    说完抱着怀里的孩子出去了,去门口等楼斯白,看他问的怎么样?
    人一走,旁边床位的一个老奶奶就羡慕的看着苏父苏母道:“你们真是生了一个好闺女,知道心疼父母呢。”
    不像她家那个,从她住院以来,儿子就没来看过两次,都是老伴跑前跑后的照顾着。
    苏母在听完苏烟的话后,心里就松了口气,再听这话,脸上忍不住露出笑,“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孝顺的,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这闺女一点都不比儿子差。”
    苏父也被苏烟那番话感动到了,微微红了眼眶。
    苏母见状,跟着劝了一句,“就听闺女的,她心疼你呢。”
    苏父哽咽的点点头,“烟烟是个好孩子。”
    没有人不怕死,他也怕死,他对闺女好从来就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所以现在听到这些话,心里暖和和的。
    楼斯白很快就上楼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热水瓶,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烟便道:“别太担心,医生说做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咱们去首都做,我老师在首都那边有认识的同学,那位还是教授,到时候请他帮帮忙。”
    苏烟微微松了口气,朝他点头,“好。”
    然后赶紧回屋将这事跟苏父苏母说了,一听到楼斯白能在首都联系到认识的人,老两口都感觉稳妥了一些。
    苏母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你爸这个手术可不一般,要剖开脑袋的,换做以前肯定是救不了的,一定要找个厉害的才行。”
    “那当然,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这样一来,苏烟就不得不向学校请假,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请就行了,楼斯白可以留在这边看家,而且他本来课业就繁重,都要期末考试了,请假影响大。
    但楼斯白没同意,第二天不仅请了假,还买了去首都的火车票,回来就跟苏烟说:“我买了今天晚上七点的票,我想了想,你和孩子就别去了,孩子还小,出远门不安全。你放心,首都那边有我,我已经联系上了老师的同学,应该没问题,爸妈就交给我。”
    “我也跟大山和建国说好了,让他们每天过来看看,你一个人在家注意点。”
    说着就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苏烟上前帮他收拾,尤其是将钱藏好,买的房子上午以低价卖给政府了,加上苏父苏母的存款以及这近一年挣得钱,一共七千多块,应该是够了。
    苏烟犹豫道:“你和妈行吗?”
    苏母在厨房听见了,伸长脖子出来道:“怎么不行?烟烟你就别去了,听女婿的话,肉肉才那么点大,坐火车要好几天呢,他跟着就是受罪,而且你去也帮不上忙。”
    苏母都这么说了,苏烟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
    孩子确实有点小了,不说火车上人来人往的,还有医院那边,也不知道苏父要住院多久,带孩子过去是有些不太安全。
    于是,下午五点半,楼斯白、苏母和苏父就出门了,楼斯白背着大包小包,苏母手上挎着一个包,然后扶着苏父。
    天气有点冷,三人穿的都比较多。
    苏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叮嘱道:“路上慢点啊。”
    “好,在家注意安全,门关好了。”
    “嗯嗯”
    等看不到三人身影了,苏烟才将门关上,关上还不算,还搬来桌椅将门抵住。
    然后才抱着孩子坐在客厅看电视。
    家里突然没了人,虽然电视上有声音,但也觉得清冷。
    第二天,苏烟没有去学校上课,孩子还小,带着他不方便,尤其现在是冬天,要是尿了也不好换尿布。
    苏烟干脆就在家看书复习,好在楼斯白昨天下午去摊子上买了不少菜放在家里囤着,能让她吃好几天。
    苏烟一早起来就先给宝宝做饭,蔬菜肉粥,喂好后又给自己下面吃,没有楼斯白和苏母帮忙要累很多,都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就怕哪里没注意到。
    上午也没什么事,吃完饭苏烟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后就出门去店里看看,中午回去的时候从国营饭店买了两个馒头带上,实在是不想做饭了。
    不过孩子的饭还是自己做的。
    昨天楼斯白打过招呼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武建国张大山过来了,手上拎着菜,还问家里缺不缺什么?
    苏烟给他们炒了两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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