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修哲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纪初浩,然后再看看床上的人,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小小的他早已经拥有超乎常人的观察能力。
    晚上,苏晗和半夏一块睡,小小的脑袋蹭在半夏的脖子里,惹她一阵发笑:“苏晗,别闹。”
    “妈妈,今天爸爸带我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苏晗扬起那张小脸,对苏半夏说。
    “什么地方?”苏半夏也没有在意,给她盖好被子。
    “嗯,就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然后房间的床上躺了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呢。”苏晗咖啡色的眼眸里闪现出心型泡泡。
    苏半夏对她这种犯花痴的样子也见怪不怪了,这毛病是从洛卡卡身上传染来的,看见帅哥就没有抵抗力。她就装作很感兴趣地问:“那个人是谁呢?”
    “不知道,不过爸爸说,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以后每个星期都要去看他。”苏晗把纪初浩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苏半夏听。
    “很重要的人?”苏半夏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掖好被窝,“长得什么样呢?”
    纪苏晗撅起嘴,不乐意地说道:“妈妈,人家刚刚就和你说过,长得很好看呢,而且哦,”她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在苏半夏的耳边说,“我觉得和修哲长得很像呢。”
    “呵呵,你是看修哲长得好看,所以也犯花痴了吧。”苏半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嗔道。
    苏晗的笑脸更不高兴了:“谁说修哲长得好看了?那个叔叔不知道长得比他好看多少!明明就是珍珠和石头的差别。”
    “怎么这么说你哥哥呢?难道你觉得你哥哥不好看么?”苏半夏一听见苏晗的比喻,就更乐了。
    “不好看,不好看。他就知道会勾引小女孩,长大了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你知道什么叫做花花公子么?”
    “一定就像单修哲那样的,一笑就能勾引一条街的女孩子!”
    另一个房间的单修哲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疑惑:“谁在说我的坏话?”
    旁边的纪初浩笑道:“肯定是哪个女孩子被你甩了,心里不平衡骂你呢。”
    单修哲嗤之以鼻:“老爸,你太小看我了,甩女孩子得有技巧。被我甩的女孩子每一个都感激涕零的,觉得我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不和她们在一起的。”
    纪初浩差点下巴都掉下来了,他伸手捏捏单修哲还有点肉肉的脸,惊奇道:“你都已经甩了几个女孩子了,这么老道?”
    单修哲于是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数,良久,他回答:“老爸,怎么办,我数不清楚了。”
    纪初浩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儿子,觉得这小子和单郁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小时候的艳遇都差不多。单郁助在差不多这个年纪,追他的女孩子都能排好几条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纪初浩觉得自己一定要给他上一课了,否则这小子出来绝对是少女杀手啊,他老爸性格偏冷,对女孩子不感冒,可是貌似修哲乐在其中,这可不行。万一把他培养成了纨绔子弟,要是哪一天单郁助醒了,非杀了他不可。
    “乖儿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纪初浩尊尊诱导。
    单修哲狐疑地看了自家老爸一眼,摇摇头:“都是些花痴的女人。”
    纪初浩汗,这种语气真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啊。“那既然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单修哲鄙视地看了纪初浩一眼,道:“因为她们会给我送好吃的。”
    纪初浩彻底失去了交谈的雅兴,果然,小孩子是最狡猾的,最狡猾的,小小年纪就知道从女孩子身上套好处了,长大了绝对不得了啊……
    “呐,老爸,你为什么不和妈妈一起睡?”单修哲果断提出自己的疑惑,他从记事起就觉得奇怪了,总觉得自己爸爸妈妈不像其他人一样。
    纪初浩一愣,突然发觉,其实这两个孩子已经懂事了,而且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有些事情真瞒不了他们了。
    “修哲,你是不是不想爸爸说谎话?”纪初浩认真的问他。
    单修哲给了他一个白眼,翻身睡倒,闷声闷气地回答:“老爸,我知道了,这件事你现在不用回答我。”
    纪初浩拍拍他的脑袋,道了声晚安,便回房间睡了。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永远地持续下去。纪初浩已经不对单郁助抱有希望,而苏半夏也丝毫没有恢复记忆的趋向,他快要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从有了两个小家伙,他惨淡的日子才逐渐有了光彩。
    可是,有时候,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她总是在你不经意间给你个晴天霹雳,然后满足地看着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梦靥。漫天的紫蝴蝶,遮天蔽日,苏半夏全力奔跑,却始终逃不开那诡异的紫色。胸口的窒息感随之而来,满眼的紫色让她全身战栗起来。忽然,有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回荡:“诅咒……紫蝴蝶的诅咒……苏半夏,你注定得不到幸福……你是不祥的……”
    这些话那么耳熟,可是她却始终记不起来在那里听过。额头上的胎记忽然灼热起来,疼痛感从皮肤表层一直蔓延至大脑深处,让她痛苦不堪。
    不祥么……她的胎记是不祥的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色的网朝她快速地扑过来,苏半夏惊叫一声,昏厥过去。
    “不!”睡梦中的苏半夏惊醒,大汗淋漓。已经是午后了,外面的阳光洋洋洒洒地射进来,空气中还有轻微芳香剂的味道。她大口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的。睡衣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身上,苏半夏皱了一下眉毛,起身去洗漱间。
    狠狠地捧一捧水浇在自己的脸上,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这个梦做得很诡异,让她有些后怕。梦境里那种无助和恐惧,直到现在都让她浑身战栗。
    单手将刘海履到脑后,苏半夏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皮肤上还带着刚刚的水珠,她努力地呼出一口气。一晚上的噩梦让她精疲力竭,黑眼圈也特别明显。
    突然,望向镜子的眼眸在一瞬间睁大,苏半夏伸出手,颤抖着去触碰镜子里的自己。倒映出来的影像,那个人,额头上的胎记消失了!
    苏半夏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镜子,忽然有一种刺痛感。胎记……不见了……忽然就消失了……在梦里被说成是诅咒的胎记没有了……
    咖啡色的眼眸盛满了惊恐,她发疯似的将额头靠近镜子,想要看清楚,可是没有!那原来有一块紫色胎记的地方,现在变得很光滑,丝毫没有痕迹。她的脸干净地一尘不染,那只飘然欲飞的紫蝴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忽然就觉得恐慌!
    苏半夏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皮肤的疼痛感立刻传到大脑皮质,形成痛觉。这不是梦!苏半夏慌乱地退后,突然胸口就像被炸裂了一样,身体像是被人撕开,铺天盖地的记忆迎面而来!
    那些存在过的,不存在过的片段逐渐在她的大脑里形成完整的画面,于是,一幕幕的影像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是苏半夏,是拥有不祥的紫蝴蝶胎记的苏半夏,是纪初浩的妻子苏半夏!小时候被家人扫地出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侮辱和唾骂。她的亲人和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她而去,城一,苏若,小武,黎亚修,林素暖……在她面前死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癫狂。
    可是她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为什么会变成了纪初浩的妻子?苏半夏蹲下身,紧闭眼睛,表情变成了苍白的透明。忽然,脑海里开始充斥着海水的颜色,鼻子底下飘过一股腥咸味,然后窒息感随之而来。
    单……郁助……单郁助?单郁助??!苏半夏抱紧脑袋,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声。
    “啊————”似乎要把喉咙都叫破,声线摩擦着声带,发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她记得了……她什么都记得了!为什么会失忆的原因……因为她亲眼看着单郁助在她面前死去!亲眼看着大海将他吞噬!!
    可是他原本不用死的!他是因为救自己,是因为救自己才死的!他是因为最后一下将自己推向岸边的动作,所以才深深埋进了大海!
    她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而且嫁给了纪初浩,拆散了洛卡卡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苏半夏捂住嘴巴,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她瑟缩在墙角,恐惧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是因为孩子么?因为她怀了单郁助的孩子,所以纪初浩才承担了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但是这样对洛卡卡不公平,对纪初浩自己也不公平!他们明明可以在一起了!!
    她是不祥的!她是受诅咒的!!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所有的人……已经印证了一切。在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遭遇不幸,唯一幸存的只有洛卡卡,却比死更加难受!
    原本她以为她会一辈子孤单下去,可是她还是害死了她最爱的人。她的单郁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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