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师傅看了我一眼,接过香烟说:“说吧,什么事?”
    我故作纠结,支吾着问道:“蒋师傅,我是新员工,那笔奖金也有我的份吗?”
    本来蒋师傅还一脸深沉的表情,听完我的话,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微笑,“臭小子,就为了这点事,你的那份跑不掉,年底会一起发的。”
    我赶忙装出很惊喜的样子,连声道谢,“那就谢谢蒋师傅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蒋师傅点了点头,摆手让我离开,我刚要转身离去,就听蒋师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等。”
    我不明所以扭过头,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跟我来。”蒋师傅转身朝仓库方向走去,我犹豫了一阵才跟上去。
    来到仓库,就见蒋师傅靠在一个货架上,正抽着烟,瞧见我跟进来,于是招了招手。
    “小黄,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传出去,能答应我吗?”蒋师傅眼神慎重看着我,不似以前那样随意。
    我很疑惑他会对我说什么,忙道:“要是什么大事您还是别说了,我挺害怕的,昨天晚上我和朋友出去吃火锅,被一帮人找上门,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我说完这话,蒋师傅眼睛顿时一亮,忙摆手,阻止我继续往下说,眼神还朝着仓库门口方向看了看。
    “昨晚老子在洗浴中心泡澡,结果被一群人堵在浴池里,差点没把我下面那玩意给切掉,逼问我那场火是怎么回事,我他娘的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办法回答呀……”
    蒋师傅一肚子怨气,不断抱怨着,说到最后,气的捏紧了拳头,砸在旁边的米袋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蒋师傅长叹道:“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无关,但他们一出现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我能上哪说理去,最后没办法,跑又跑不掉,只能听天由命,结果他们把我给放了。”
    听完蒋师傅的经历,我自己的遭遇也说了一遍,然后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本来我想辞职走人,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份工作,就想冒险留下来。”
    说到要走,蒋师傅的脸色变得很慎重,对我说:“幸好你没走,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追问,“什么麻烦?我是签了合同的,在哪都一样,顶多扣我工资。”
    蒋师傅低下头,好像在纠结什么,好一会他才告诉我,“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你应该听说了,咱们这个山庄是青帮的开设的,听说还是一个挺重要的堂口。
    现在老板的儿子死了,这事不好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认为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或者就是那俩保镖干的,但上面的人不这么认为呀!
    听俞经理说,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的嫌疑基本排除了,但大老板怀疑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现在正查这件事呢!”他很认真说道。
    “查就查呗,和辞职有什么关系?”我不解道。
    “没关系?关系大着呢,俞经理说,大老板现在气得不轻,坚信‘宁可误杀也不错放’的原则,认为在这个当口选择辞职的人都是嫌疑人,会被抓起来的。”
    蒋师傅声音压得极低,在说这番话之前他的脸色还比较凝重,吐出苦水以后,反而轻松了一些。
    “这算什么逻辑,辞职是很正常的事情呀,有人被吓到了,还有,马上就年关了,有人要回家过年呀,现在是返乡高峰期呢。”我也表示不理解,态度和蒋师傅基本一致。
    我俩在后厨议论半天,净听蒋师傅一个人在诉苦,说完这些他才转回正题,对我说:“我在这里干了好些年了,在上海滩的餐饮业也算小有名气。
    之前就有不少餐饮公司委托猎头公司想要挖我走,开的价钱很高,但我一直没动心,因为这边对我还不错,同事关系处的也挺好,没有跳槽的想法。
    但经过昨天晚上在洗浴中心的那件事之后,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他的神色十分坚定。
    蒋师傅要走的这个消息对我而言还是挺惊讶的,尽管我才来两天时间,但多少也听说了有关他的事情。
    不说蒋师傅在莲韵茶庄的资历问题,就说他的那份坚持,在一个地方干了近三年,还是很难得的。
    现在各行各业跳槽已经成为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公司挖人也很正常,只是有些人跳的比价好,获得了一个新的能够充分发挥才能的平台,有人却越混越差。
    我不知道蒋师傅和我说跳槽的真正目的,按理说,跳槽这种事是不宜拿出来宣扬的,何况我还是一个才认识不过两天的新人。
    新人意味着信任,人的感情都是通过相处慢慢建立起来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我和蒋师傅才相处两天,他和我说这个,着实有点出乎我意料。
    “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您没开玩笑吧?”我没急着问出最想要问的问题,而是假装感慨,想等蒋师傅自己说出告诉我这个消息的真正原因。
    “不算意外,做一个决定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难就难在一开始的思考。”
    他接着说道,“说真的,我没想过要跳槽,但现在有人能够提供同样的工作环境,给出的薪资待遇更好,有这样的先天条件,何必还要在这里提心吊胆?
    何况我还是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早就不像年轻人那样可以随意潇洒,做什么事情都要站在家庭的角度来考虑,在这种工作环境中,总让人心不安,还不如换个地方比较好。”
    我能感觉出来蒋师傅这番话里藏着多大的无奈,毕竟每个人都是为了生活,但随着年龄的增加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肩膀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说白了,到了蒋师傅这个年纪,很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不再是单纯地为了自己而活着。
    “您说的不错,男人出来混,还不都是为了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保证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免得家人担心。”我依旧没说正题,反而有要结束话题的打算。
    这时,蒋师傅忽然低下头,掏出香烟,难得递了一根给我,这反倒让我有些意外,但我的这种意外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受宠若惊。
    “谢谢您嘞!”我双手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好烟,难得抽一次,今天站沾您的光。”说完,我掏出打火机,帮蒋师傅把香烟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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