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满面怒容低吼,叫阿弥心里的火气也腾地一下起来。
    “我跑我的,关你屁事!”
    言照清双目一亮,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又回到了阿弥这儿,回到了两人之间。
    在京城的阿弥蔫蔫的,大部分原因或许是因伤,小部分原因——他还闹不清楚。但如今她这般毫不客气粗粗鲁鲁地讲话,竟叫他心里生了欢喜。
    “再说一次。”
    言照清笑着,方才的凶神恶煞一下子从他脸上退下,笑着哄着人。
    阿弥火气还旺盛,瞧他这样,心里头觉得怪异,但他要讨骂,她就索性再给他一句“我说我跑我的,关你屁事”。
    这一来,言照清更是愉悦,捏完阿弥的肩,又去捻阿弥的耳垂,亲亲抱抱,还差些被她咬一口,只觉得这张牙舞爪又活蹦乱跳的才是他的阿弥,才是他的那只小狐狸。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言照清央求着似的低声哄着阿弥。
    阿弥蹙眉,觉得这言照清今日是吃错了药。
    “言照清,你疯了?”
    言照清笑得双目尽是亮光,“嗯嗯,是疯了,你再骂我,再骂。”
    阿弥瞪大眼,她何曾见这执金吾参将这般无赖样子过?一拳砸在他胸口,没个好气道:“骂你?我还要捶你呢!”
    言照清高高兴兴地将双臂一展,“来来来,捶!”
    他这般耍无赖,阿弥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将人用力一推,转身去拉马。
    倒也不是要走,而是把骅骝带到马槽那儿吃草去。
    赶了许久的路,骅骝有些怏怏的,阿弥将马鞍卸下,不理会言照清,自顾自给骅骝刷背。
    言照清紧紧跟着,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她卸了马鞍,就是一时半会儿不走了的意思,别看她现在平静做事情,那小脑袋瓜里指不定在如何疯狂地转着想如何摆脱他呢。
    “你身上的伤好利索了?”言照清紧跟在阿弥身旁,给她搭了把手,给骅骝提了一桶清水。
    阿弥斜睨他一眼,“关你屁事。”
    言照清也不恼,想着他总能知道她身上的伤好没好的。跟前跟后的,叫阿弥烦了,双手叉腰,问言照清:“你不去追犯人,在我这儿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言照清笑嘻嘻的,捉着她的手给她洗手,道:“不是不是,你怎么能是我的犯人,你是我要困一辈子的人。”
    这样说罢,二人都静默了一下,都不自觉发了个抖。
    这原是从才哥儿那儿学的,想来都不适合他们两个。
    阿弥将手上的水弹到言照清脸上,从他能一伸手就捉住的范围走开,掸去身上的尘土,同言照清道:“我不是来找我师哥的。我师哥也不会拐了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公主。”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言照清笑着瞥了一眼马厩柱子上新刻出的暗号,哄着人似的道:“是是是,你不是找你师哥的。”
    她这一路是怎么留下暗号,又是跟着什么样的暗号前行的,他可是将那些暗号瞧得一清二楚的,若然他也不会跟到这同福客栈里头来。
    言照清其实一开始没意识到那是她留下的,直到隔河相看的那一眼,他看着她胯下的骅骝,突然想起骅骝的臀上有她烙下的一个小记号。
    两年前在南理城,才哥儿曾说过她的东西都有记号,是一个小的十字星。
    言照清此后用心注意,果然在她沿途找到这些细小的不显眼的、但又带着明显的阿弥特色的十字星,以及别的类似的记号。
    比方说进了这长河县后,她的记号同这一路上也有的一轮弯月似的记号碰上了。
    但人还没碰上。要是碰上了,她可不会在这儿乖乖地叫他跟着。
    弯月和星星,星伴月么?那姜竹声倒是想得美。
    言照清思及那相依偎的记号,嗤之以鼻,在心中暗哼一声。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言照清暂且还拿捏不好阿弥是不是已经同姜竹声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李安柔是不是还在姜竹声手上。但二人约在了长河县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他只要跟紧这小狐狸,不愁找不到姜竹声。
    还当真是一箭双雕。
    言照清心情十足愉悦,就跟在阿弥后头进客栈。他已经开好房,也知道阿弥已经开好房,但阿弥要往自己房里转的时候,被他拽了一把,带着往自己房里去。
    “做什么?!”
    阿弥不耐烦,甩了几下没将他的手甩开,心里头烦闷。
    执金吾平日里到底练的都是什么技巧?没用十成的力气,却能将她箍得死死的?是仗着他手大手指长不成?
    “你那房冷,我叫掌柜的在我房里生了炭火。”
    言照清捏了下阿弥冰冷的手指头。
    才过年,风还是冰寒的,她一路闯风冒雪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阿弥没个好脸色,被言照清拉进房里,门一关,言照清就扯着她的衣襟将她往床上推。
    阿弥惊慌失措,推拒着他那手,“言照清,你做什么?!”
    晴天大白日的,他要做什么?!
    或许是房中的热气烘着阿弥,阿弥只觉得那热气一下子就轰地上了自己的脸。高热熏着脸面,阿弥羞恼地将言照清推开,狠下心要同他对打几招。
    言照清一本正经道:“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没好。”
    “我身上都是内伤,你能瞧出个什么东西?!看这儿!”阿弥展开十指,抵上言照清的胸膛,“好了!都好了!”
    言照清低头,看十指指甲盖里的淤血,“嗯,这儿的都好了,身上的我得瞧瞧。”
    阿弥惊声道:“言照清,你白日宣——”
    宣什么,都在言照清怜爱的亲吻里头,断了。
    阿弥随着他去,心想这样也好,将他哄睡了她再走,看他还怎么追得上。
    但言照清还真没别的想法,人已经逮到了,他只消慢慢哄着她就成。当真只是仔仔细细看了阿弥身上的伤,惹得阿弥面红耳赤,到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肯同他说话。
    言照清将阿弥的房退了,把人扣在自己房里。二人挤在小床上,听着窗外寒风猎猎。要开春了,天气还没暖和,看样子还要下一场小雪。
    才睡到三更时分,言照清鼻尖飘过异香。
    迷香。
    这小狐狸出手了。
    言照清佯装被迷香迷晕,不多时,听见客栈的窗户吱呀一声,一阵寒风趁机卷到房中,又倏地被打断。
    在心中默数五下,言照清蓦地睁开眼,倾听周遭的动静。
    没有骅骝的声音,她是步行去的,姜竹声就在附近。
    言照清翻身下床,将窗稍稍推开一道缝,看向阿弥离去的方向,拎了一领她的狐裘,也跟着潜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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