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种种行为,不会超脱出战场行为心理的范畴。
    敌我鏖战许久,敌军久攻我城寨不下,突然遣使而来。
    不管敌军使者言辞如何,再如何顾左言右,也不能掩饰敌军因为久战不下而无力再战的真实境况。
    所以,但凡打着打着,敌军有派使者前来,或者派人前来劝降,敌军但凡多了任何小动作,那便足以说明,敌军势怯了。
    那么,反过来。
    如果我军负责进攻,长久攻之不下,那么,就要尽量不派人前去劝降敌军,因为一旦劝降,就可能让敌军知道我军后继乏力的意图,反倒是不美。
    再看,观势之法。
    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
    林木摇动,是敌人伐木开道,隐蔽来袭;草丛中设有许多障碍物,是敌人搞的疑兵之计;鸟雀惊飞,是下面有伏兵;野兽骇逃,是敌人大举前来突袭。
    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樵采也;少而往来者,营军也。
    尘埃高起而锐直,是敌人的战车奔驰而来;低矮而广阔,是敌人的步卒正在开来;疏散而呈条缕状,是敌人在曳柴而走,伪装诈我;稀少而往来移动,则是敌人正在以轻兵安营扎寨。
    有趣,孙武作战经验之丰富,能科学的总结出战场上各类信息了。
    单单,扬尘一项。
    孙武便总结出了数种情况。
    烟尘高且一个,是战车来了。很容易理解,战车速度极快,气流卷起的烟,可不一下老高吗,但是,因为战车属于重兵器,战车装备的数量不可能多。
    因为战车少,所以,扬起的烟虽然高,但是很少。
    因此,看起来就是一股股的,谓之,直而锐。
    烟尘广阔,但是低矮,这是步兵用脚踩出的烟。
    战车如果说,数量少,那么,步兵作为绝对的主流兵种,人数是极多的,所以,步兵方阵的烟是范围极广的。
    而步兵腾起的烟和战车腾出的烟,区别在哪么,区别就在于高度。
    战车速度极快,所以卷起的气流能把烟吹到很高的地方。
    而人走动时扬起的尘土,气流不像战车奔驰时那么大,所以,步兵方阵的烟尘是广阔而低矮的。
    同样,若发现烟尘一缕缕,则必然是敌军拖曳树枝用来迷惑我军的。
    此处,可归属于情报部分。
    李孟羲细观,几乎叹为观止。
    其实,古人为何用观烟尘的方法来观阵呢。
    这是因为,古人没有望远镜,目力不能及远,敌阵远了,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无法看到敌阵的细节,所以,只能通过烟尘来判断。
    当科技点出了望远镜之后,甚至点出卫星之后,此观阵之法,就没有什么用了。
    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
    措辞谦卑,但却在加强战备的,是敌人在准备进攻;措辞强硬而又做出要进攻架势的,则是要准备撤退。
    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奔走而陈兵车者,期也;半进半退者,诱也。
    轻车先出,部署在两翼的,是在布列阵势;敌人尚未受挫,却来请求讲和的,是敌人在搞阴谋;敌人急速奔走而布列战车的,是在期待同我决战;欲进不进,欲退不退的,是在诱我上钩。
    杖而立者,饥也;汲而役先饮者,渴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
    敌兵斜倚兵杖而立,是饥饿的表现;役卒汲水而先饮,是干渴的表现;敌人见利而不去夺取,是疲劳的表现。
    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吏怒者,倦也;粟马肉食者,军无粮也;悬不返其舍者,穷寇也。
    乌鹊群集,下面必无敌人;夜间惊呼,是恐惧不安的表现;军士自相扰乱,是将帅威令不重的表现;旌旗摇动不整,是军纪不严队伍混乱的表现;军吏烦怒,是军队疲惫的表现;杀马而食,是军队缺乏粮食的表现;饮具悬置不用,军不归幕而暴露野宿,这就是计穷势极而准备拼死的穷寇了。
    谆谆翕翕,徐言者,失众也;数赏者,窘也;数罚者,困也;先暴而后畏其众者,不精之至也。
    絮絮叨叨、慢声细语地讲话,是不得人心。频繁赏赐,是处境困迫。动辄处罚,是一筹莫展。先行刻暴而后又害怕其部众,那就是最不精明的了。
    来委谢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谨察之。
    敌遣使者前来致礼言好,是想休兵息战。敌若逞怒而来,久不与我交战,而又不退去,就一定要谨慎观察它的举止动向了。
    兵非多益,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
    兵众不在越多越好,只要不刚武轻进,并能集中兵力、判明敌情和取得部众的信任支持就行;只有那种没有头脑而又轻敌的人,就一定要做敌人的俘虏了。
    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也;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也。故令合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喵)民服;令不素不行以教其民,则(喵)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
    士卒尚未亲近归附,就严刑峻法。那么,他们就不会心悦诚服;不服,就难以用来作战。士卒已经亲近归附,但若仍不厉行军法军纪,那也不可用来作战。
    所以,将领带兵打仗,岂止应该只训练战术,而更应加上纪律和思想建设。
    以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而使之悦服,同时也须以刑威去整治部众的行为而使之齐一。
    这样,就必能取得部众的爱戴和敬畏。法令若于平素就能得到贯彻执行,在此情况下指挥部众作战,部众就会服从;法令若平素就得不到贯彻执行,在此情况下去指挥部众作战,部众就不会服从。只有使军纪法令行之有素,才能与部众和睦相处,并得到他们的支持和拥戴。
    李孟羲本以为,古人不知思想之重要,只知磨练作战技艺和操练阵法。
    而今想来,古人不输今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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