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幽王被派到幽州,已经多年不曾接过圣旨,要不然杨徽一个长史也不敢于他作对。幽王府谢恩,起身时对着刘永才谢了再谢。
    刘永才宣读完一道圣旨,又来到屋内见王舒珩。经过几日修养,王舒珩伤好了许多,但起床还是困难。
    不等他动身,刘永才便上前道:“陛下有令,体恤沅阳王重伤不必下跪接旨。”
    这等殊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众人皆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然而沅阳王的殊荣不仅于此,只听圣旨上说,封沅阳王为天策府上将,赐良田万亩,更享随时出入皇城的便利。
    天策府上将于寻常百姓而言可能陌生,但凡读过点书的人就没有不震惊的。天策府乃位于三公之上,是大梁武将的最高官职,可自置官署,选拔人才,用权倾朝野来形容也不为过。
    年初王舒珩从北疆回汴京时才被封赏过,如今已是封无可封,圣上才赏了天策府上将一职。
    年纪轻轻坐拥此等荣耀,在场的人既畏惧,又羡慕。然王舒珩平静的很,只是起身接旨,恭敬地拜了三拜。
    “圣上听闻殿下受伤,赏赐雪参补品若干,还准殿下养好伤后再入京谢恩。”
    王舒珩再次谢过,幽王府众人客客气气送走刘永才后纷纷向他道贺,王舒珩只得让福泉去应付。
    那头,众人忙着道贺,姜怀远却不淡定了。知道姜莺和沅阳王的事,这几日他就一直忧心忡忡,现在一听沅阳王身居高位,更加慌张了。
    “嫁给一个这样的人,以后你们闹别扭沅阳王有天子撑腰,你呢,只有爹爹撑腰。莺莺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姜莺脑子懵懵的,先前她就知沅阳王权高位重,如今面对天子圣旨,才近距离感受到这一点。她一面觉得沅阳王好厉害,一面又觉得爹爹说的有几分道理。
    别说欺负不欺负,就单说婚事,汴京不知多少想嫁他的女子,若以后她跟着沅阳王去了汴京,诸如明萱那样的人只怕不会少,若再纳几门妾室什么的
    想到这些,姜莺心里就堵得不行。
    这天福泉来给王舒珩送药,药还烫先放在一旁,最近忙于应酬,王舒珩这才想起姜莺已经好几日不曾到他屋里来了。
    这小姑娘又怎么了?王舒珩不解,前几天不是还闹着要嫁给他吗?如此,王舒珩只得吩咐福泉去请姜莺。
    直到傍晚,姜莺才挪着小步子进屋。她被冷风吹了一路,进屋脸红扑扑的,裹着一条雪白披风,越看越像一只胆小的兔子。
    “过来。”王舒珩招手啾恃洸。
    等了一会才见姜莺慢悠悠过来,她坐在床侧,王舒珩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腰,一只手捏捏她的脸,笑道:“谁惹你生气了,气成这样。”
    姜莺揉着手绢,“没有谁惹我生气。”
    这姑娘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说谎他就能看出来,不禁道:“这几日我伤好的差不多了,把姜老爷请过来,咱们的事我亲自说。”
    姜莺没告诉他自己先和爹爹坦白的事,她嗫嚅道:“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王舒珩莫名,“姜莺,你不是想反悔吧?”
    “我没想反悔。”姜莺赶忙说,“我我就是觉得,需要再考察你一段时间,咱们的事就这样定下,也太草率了。”
    草率?王舒珩被这丫头气笑了,“姜莺,你当初追着我整天喊夫君就不草率?你答应负责的!”
    少女气鼓鼓道:“以后你是不是都住在汴京了?”
    天策府上将的圣旨下来,王舒珩以后自然要常驻汴京,原本他呆在临安的日子就不多,今年若非遭遇姜莺一事,也不会在临安呆那么久。
    王舒珩大概能猜到姜莺的想法,“你不想随我去汴京?”
    姜莺也不是不愿去。毕竟对她来说,只要有银子花,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去哪里都行。但一想到这人曾名动汴京,又想到爹爹的话,以后她被欺负谁护着她呢?
    她苦恼道:“可是,听闻汴京有好多喜欢殿下的女子。”
    “临安就没有?”
    姜莺被他一句话噎住,下意识觉得这话对。他这样耀眼的男子,在哪里不招人喜欢呢。可转念一想,又伸手在他胸前拍一下,“你真是没脸没皮。”
    下一秒,她的小手就被握住了。王舒珩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一下,“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本王还会欺负你不成?”
    谁知道呢,姜莺小生小气说,可男人还是听见了。在她小屁股上拍一下,“姜莺,我以为我对你的喜欢表现的够明显了。”
    “我我很小气的。若以后你要纳妾,先给我一封和离书,我自己回临安。”
    王舒珩捏她的脸,“放心吧,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两人已经好多天不曾亲热过,眼下无人就有些把持不住。王舒珩躺在榻上,只着单薄的里衣。他的腰腹上都还缠着布条不便行动,便揽着姜莺腿弯把人抱到身侧。
    姜莺在上他在下,从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能看到王舒珩的脖颈,和隐隐露出的胸膛。
    不知怎的,姜莺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刚到王府的时候,那时姜莺一心认定这人是自己的夫君,亲亲抱抱,还看过人家不穿上衣的样子。回想起这人上身流畅的线条,姜莺不禁脸一热。
    “在想什么?”王舒珩摸了摸她的耳垂。
    姜莺又结巴了,“没没什么。”
    房间内温度不知怎的忽然升高,缱绻暧昧,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其间流动。
    沉默许久,王舒珩调情般勾住她的下巴,“亲一下?”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姜莺已经做好了被吻的准备,她安静的等待,心里还有一点甜。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眼前这人行动。
    姜莺蹙眉,“为什么不亲?你到底行不行的?”
    很显然,王舒珩眼下不行。以他现在的姿势,若想亲姜莺得费点劲。但他懒得动,便道:“这次让你主动。”
    说罢盯着姜莺,逼迫她上前。
    两人以前亲近过许多次,但大多时候王舒珩是主动的那方,姜莺虽然也亲过抱过,但都只是蜻蜓点水的那种,要她主动还是有点困难。
    “快点。”王舒珩催促,轻轻在她小屁股上又拍了一下,极其轻佻。
    被那样一双深邃眼睛注视着,姜莺无法行动。她只得小声道:“你闭上眼睛。”
    这次王舒珩很听话地闭眼,姜莺抿唇深呼吸缓缓凑近。两片唇边贴近,再自然而然地融合,交缠。
    王舒珩手掌扣住她的脑袋,就着姿势吻的愈发深入。
    吻到半晌,姜莺扭过脑袋透气,两人正纠缠的难舍难分,只听身后乍起一身咳嗽。
    声音不轻不重,但警示的意味十足。两人双双扭头,只见姜怀远不知何时进来的,眼里迸射着火花,眉头竖起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
    姜莺吓得浑身一颤,倒是王舒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
    姜怀远声音如沉雷滚动,压抑着什么,他道:“姜莺,你出去,我与沅阳王好好谈谈!”
    第58章 被揍
    来者不善!这是姜莺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
    她慌慌张张从床榻上下来, 恰好一只梅花琉璃钗挂在发间要落不落,王舒珩便伸手帮了一把。
    他这个极其暧昧的动作,在姜莺看来寻常, 在姜怀远眼中,就无异于挑衅。
    来见王舒珩的路上, 姜怀远还在想这两人到底怎么搞在一起的,直到看到进门的一幕。他当即认定, 姜莺这样纯质的小姑娘懂什么,肯定是沅阳王引诱在先。
    这个男人,大他的女儿八岁, 背地里勾引姜莺, 现在还当面为非作歹。
    姜怀远满心郁结, 他气的胡子都在发抖, 再次呵斥:“姜莺, 你出去。”
    可是姜莺哪里肯乖乖走呢,她倔强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小姑娘脾气大,知道这时候她不在肯定要出事, 拿出勇气与姜怀远对峙:“我不走, 你们要说什么当着我的面说,我我也是当事人。”
    姜怀远这辈子从没这么生气过,“你在有什么用, 我打他你拦得住?”
    到时候哭哭啼啼的,他心软怎么办。
    这一句话极其不留情面, 姜莺霎时慌了,愈发坚定道:“爹爹,怎么就是与你说不通呢。前几天不都说了嘛,是我冒犯沅阳王在先, 把他错认成夫君的。”
    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姜怀远哪能信。“你生病冒犯在先,难不成沅阳王也病了吗?他白白长了一张嘴不会解释?”
    闻言,姜莺也是一愣。其实她刚刚恢复记忆时也纠结过,当时她认错夫君,明明沅阳王有很多次机会说明白的。但王舒珩就是什么都不说,还格外配合自己演戏。
    后来姜莺想,大概她还失忆时,沅阳王就对她有那种心思吧。
    就像她一样,不知何时开始在乎这个人,日日离不开。即便后来恢复记忆,若没有那样的心思,为何沅阳王一句让她负责,她就能乖乖点头呢?
    当然,这些都是姜莺最近才想明白的。
    “爹爹——”
    姜怀远自动忽略她的撒娇,姜莺只得担忧地望了王舒珩一眼。
    王舒珩拍拍她的肩,哄说:“没事你先出去,我与姜老爷有事要说。”
    “可”姜莺小声道,“爹爹会打你的。”
    王舒珩信心十足,“乖,听话”
    两人浓情蜜意,好像姜怀远是什么洪水猛兽。看着这一幕姜怀远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只恨手上没拎一根棍子。
    最终,在王舒珩的安抚和姜怀远不耐烦的催促中,姜莺只得乖乖离开。临走前,她经过姜怀远身旁还不忘求情,“爹爹,沅阳王殿下身上还有伤,你动手轻一点,把人打坏我就没有夫君了。”
    姜莺出去后,还贴心的带上了门。然而她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贴着耳朵听,做好随时冲进去的准备。姜怀远就跟有透视眼似的,扬声道:“姜莺,走远些!不听话我当真揍他了!”
    没有法子,姜莺只得气鼓鼓地走了。
    屋内只剩王舒珩和姜怀远两人。
    整个屋子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烛火燃烧忽然蹦出破碎的星子,发出砰的一声。
    王舒珩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转而严肃起来。他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率先打破沉默,道:“姜老爷,是我先喜欢的姜莺,这”
    “我可担不起沅阳王这声。”姜怀远冷笑着打断他,将他的罪状一一道来:“我当沅阳王是兄弟,你勾引我女儿?莺莺才十六,你二十四!”
    王舒珩扯了扯唇角,“年龄不是问题吧,我又不是比姜莺大十八。”
    不是年龄的问题,姜怀远当然知道!他就是气啊,认了这么个人模狗样的人认做兄弟。亏他贤弟长贤弟短的叫了这么久,到头来女儿没了,贤弟变女婿,这他娘的谁接受得了!
    王舒珩费力支着身子,他已经有许多天不曾活动,腰腹的伤口刚开始结痂,稍微一动伤口就会裂开。但他还是从床上下来站好,一手扶着床,正色道:“姜老爷,我”
    然而他刚开口,姜怀远忽然一个近身,用尽全力在他脸上揍了一拳。
    那一拳又凶又快,丝毫不给人躲闪的机会。
    以王舒珩的反应力,即便受伤也并非不能躲,但他就是没躲,硬生生挨下这一拳。
    顺着那股蛮力,王舒珩后退几步一下倒在床榻上。他咳几声,然后牵动腰腹的伤口,霎时一阵撕裂感传来,他苦笑一下,伤口果然裂开了。
    同时脸上传来一阵痛感,他动了动,不甚在意问:“姜老爷,一拳够解气吗?要不再来一拳?”
    听到这么狂的口气,姜怀远怒火中烧,他上前拽起王舒珩衣领,咬着牙怒目而视:“你以为我不敢?”
    “敢,您当然敢。”王舒珩附和着,“您是姜莺的父亲,我未来的岳父,怎么打都是应该的。”
    话音才落,姜怀远冲他脸上又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王舒珩当即一阵头晕目眩,他摇摇头梗着脖子,“还没消气吗?要不换个地方打吧,姜莺还挺喜欢我这张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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