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姜莺朝他奔去时,众人都觉得沅阳王妃太不矜持了。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见那个脸上常年坠冰的沅阳王,朝姜莺伸出了胳膊
    少女撞进他的怀中,速度飞快像一只春日的喜鹊。王舒珩身形一晃,不禁笑出声来。
    “想我了?”他笑的胸膛都在震动。
    姜莺仰头,眼睛已经红了,“嫁衣还没有做好,但我想成亲了。”
    灼灼目光面前,王舒珩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这不是来娶你了吗?”
    第60章 学习
    过了正月, 临安码头就日渐繁忙起来。这会运货的,经商的人络绎不绝,但人人都无心做事, 目光皆聚集在那对年轻的男女身上。
    众目睽睽下,王舒珩把人拉开一些, 说:“先回府再说。”
    “不要。”姜莺柔软的胳膊像藤曼一样缠绕在男人腰间,“我一刻都不想和夫君分开。”
    王舒珩失笑。姜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分开一个多月,粘人的那股属性又见长了。他低声道:“好多人看着,姜老爷姜夫人也在。”
    “那就让他们看, 反正我都是夫君的人了。”小姑娘彻底不要脸皮了。
    没有法子, 王舒珩只得把人抱起来。姜莺顺从揽住他的脖颈, 乖乖依偎在他怀中。望见这一幕, 众人差点惊掉下巴。
    姜怀远拉上孟澜躲进马车, 他可不想让人指指点点,那么不矜持的女儿竟是姜府的。
    “莺莺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还没成亲就被对方吃的死死的, 以后沅阳王变心怎么办。”
    孟澜笑着瞪他一眼, “女大不中留,我当年我在泉州瞧上你时,不也难舍难分, 沅阳王看着不像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但话虽如此,夫妇二人心知肚明, 这段关系里弱势的人是姜莺。女子嫁人就像赌博,以后输赢都没有回头路。思及此,姜怀远很愁。
    姜莺跟随王舒珩回至王府,一同用了晚膳, 暮色四合姜莺不得不回姜府。
    临走前,姜莺坐在男人腿上,小嘴被欺负的通红,她可怜巴巴问:“你明天就来纳采好不好?”她想的极为简单,“明天纳采,后天问名,不出十天我就能嫁过来。”
    王舒珩揽着她的腰,笑说:“只怕不行,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我还需准备几日再上姜府提亲。”
    一听还要再等,姜莺就不乐意了。她小手捶在王舒珩胸口,“可我就想快点嫁给你嘛。”
    “我还能跑不成?”王舒珩捉住她的下巴又亲了一口,“乖乖等着,我必定不会食言。”
    话说到这份上,姜莺只得先回姜府等着。三书六礼流程长且繁复,她想不通夫君有什么好等的。这一等就等了十来天,临安来了一位贵客——明海济。
    明海济乃三代帝师,想要请动他不容易。不过才听说王舒珩欲成亲,他就带上夫人从汴京赶来了。一同回临安的还有承乐长公主和长阳侯,皆是受圣上所托来为沅阳王提亲的。
    正月里还在汴京时,圣上听闻王舒珩欲娶妻,当即就要下旨赐婚。但若圣上赐婚,完婚流程想必更加繁复,拖的时间也更长,想到姜莺那副恨嫁的样子,王舒珩便婉拒了圣上,请来明海济与承乐长公主做媒。
    当然,这些事姜府浑然不知,孟澜和姜怀远在府中等了又等不见王舒珩上门,差点就要到王府拿人的时候,帝师,长公主和长阳侯等贵客一同来了。
    这日天空澄碧,和风送暖,一大早就有人敲开了姜府大门。
    姜莺还在睡梦中,小鸠就慌慌张张跑进屋推搡着她:“二姑娘醒醒,醒醒,沅阳王来提亲啦。”
    姜莺悠悠转醒,一听提亲两个字霎时睡意全无,“真的来了?”
    “来了来了,已经在正厅了。”
    姜莺从床榻上下来望一眼窗外,只见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听,好像提前同她道喜似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要出门时,茯苓拦住了她。
    “二姑娘,今日来的可不止沅阳王,还有当朝帝师和长公主,一会肯定让二姑娘出去见人,咱们须好好收拾一番。”
    听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姜莺好一会才回忆起来他们是谁。明海济上次在澄山书院见过,承乐长公主是段菲菲的娘亲也还算熟悉,但不知为何姜莺就是紧张起来。
    她想象中的提亲很简单,万万没想到王舒珩会惊动帝师和长公主。
    于是,她只得收拾的比往常更为仔细。由小鸠茯苓伺候着,换上广袖飞鸟描花裙,头戴三支金雀钗,再搭配一双蜀锦串珠绣鞋。
    收拾妥当,铜镜中的人薄施粉黛,娇靥灵动,顾盼之间就能勾的人失了魂。不多时,果然来人传话,说姜老爷请二姑娘去正厅。
    姜莺一颗心揪起,她反复询问:“我这身会不会太华丽了显得没有墨水,帝师和长公主不喜欢怎么办?”其实从幽州回来以后,姜莺在家打扮就一直很随便,好久没有这么郑重了。
    “怎会,咱们二姑娘娇贵,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给他们看。”
    茯苓也道:“二姑娘又娇又俏,还上过学堂,谁会不喜欢。”
    话虽如此,姜莺还是满怀忐忑到了正厅。不过才望见王舒珩的那一刻,她紧张的心情就消失了。
    两人隔空远远对望,王舒珩眼中惊艳一闪而逝。其实与姜莺相处久了,很多时候并不会在意她的容貌,但多日不见王舒珩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姜莺惊艳到了。
    隔着人群,二人目光交汇,少女嘴角微勾,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懂的情愫无声蔓延。
    只听姜怀远道:“莺莺,过来见人。这位是帝师,这位是承乐长公主。”
    姜莺欠身福了福,端庄规矩。明海济夫人一听说沅阳王娶妻就好奇的不行,眼下看到也是一惊,拉过她的手道:“二姑娘此等容貌,与沅阳王倒很有夫妻相。”
    “可不是么,我瞧着也很般配。”
    这般直白的话,惹的姜莺脸红。众人哈哈大笑,承乐长公主也握住她的手,左右瞧了瞧。
    众人商议婚事,姜莺完全没了往日那股着急的劲,她一直害羞低头,偶尔抬头偷偷瞟一眼王舒珩。
    等商议完婚事众人要走,王舒珩忽然道:“本王与姜老爷还有事商议。”
    话虽如此,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王舒珩留下是为了姜莺。看破不说破,众人眼神打趣一番走了。
    倒是姜怀远问:“沅阳王有何事与老夫商议?”
    今日贵客上门,把姜怀远和孟澜都吓的不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沅阳王会请帝师和长公主前来提亲,姜家何时有过这种荣耀。
    好不容易应付完,姜怀远一听沅阳王有事,只得恭恭敬敬询问。
    还是孟澜有眼力见,拉着姜怀远退到一边,说:“沅阳王请自便。”直到被孟澜拉走,姜怀远都没明白沅阳王找他到底是何事。
    所有人走后,正厅只剩姜莺和王舒珩两人。姜府正厅装饰华丽,面壁都有镀金钿木点缀,厅中熏香静静燃烧,静谧中二人相顾无言,姜莺也忘了要说什么。
    许久,还是王舒珩唤她:“过来。”
    姜莺才走过去,就被王舒珩抱到了腿上。她惊呼一声,揽住男人的脖颈,小声抱怨:“你吓死我了,提亲就提亲,怎么搞那么大的阵仗?”
    今日帝师和长公主来见,吓到姜莺了,她问:“帝师和长公主对我满不满意?”
    “无妨,我满意就行。”王舒珩请明海济和长公主来提亲,是想显示他对姜莺的珍重,他们对姜莺的评价并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嫁衣做好了?”
    绫秀坊的绣娘被姜府催着,熬了好几日才做好她的婚服。眼下一切准备齐全,就剩凤冠了。
    她喜滋滋道:“嫁衣前两日就做好了,我试穿过很合适,你想不想看看?”
    王舒珩摇头,抵着她的额:“成亲那天再看。”
    他一只手轻轻在姜莺腰间摩梭,忽然问:“准备好了吗?做我的妻子?”
    姜莺点头。她都在王府生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的想象中,嫁过去日子就和以前差不多,可以天天和夫君在一起。
    王舒珩笑了一下,故作玄虚:“的确和以前差不多,但会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男人伸手拨弄她腰间的丝带,眼里隐隐跳跃着火焰,“睡觉时会不一样。”他喉结滚了滚,咬着姜莺耳朵:“以后夫君天天疼你。”
    这话姜莺没懂,但还是依着他,说:“嗯,夫君天天都要疼我。”
    日子不紧不慢地流逝,纳采过后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就到了请期。
    三月二十八,宜嫁娶。一切尘埃落定,姜莺只需在府中等候出嫁便是。
    不过随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姜莺要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掌家,侍夫之道,一样样都由孟澜亲自教。
    孟澜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传授经验自然毫不保留。她是从姑娘家过来的,知道一个女孩到女人要经历什么。即便姜莺快十七,但在孟澜眼中她依然是个孩子,想到以后她的女儿要管理府中中馈,打理王府家业,孟澜就心疼。
    掌家的辛苦,她是知道的。
    “沅阳王府上并无兄弟姐妹,嫁过去后要清净许多。掌家的事,一开始不要急,不会就问,切莫端着架子。”
    与当初的姜府相比,王府结构要简单多了。王舒珩父母早逝,家中唯他一人,姜莺不必侍奉婆母,又不用同难缠的妯娌打交道。只是沅阳王位高权重,以后难免要应酬各家夫人。
    想到这些,孟澜只得悉心教授。好在这些事对姜莺来说并不困难,她自小跟在孟澜身边看得多了,耳濡目染一点就通。
    不过在说到夫妻相处之道时,姜莺就有点懵。
    翻阅手中的春、情秘戏图,姜莺才知,原来夫妻躺在一张床上不只是睡觉吗?
    她那副纯质的模样,已是面红耳赤。这个也不奇怪,未经人事的女子头一次见这个都脸红。
    孟澜让她把那些都好好记住,又拉着姜莺的手说:“莫要害羞,这些都是早晚的事,你不懂便要问,到时嫁过去若因为这事惹的夫妻不睦就不好了。沅阳王这个年纪才娶妻,以前又听闻不好女色,这种情况头一次你难免要吃苦头。”
    她不明白到底要吃什么苦,但姜莺总觉得不是件什么好事。以前王舒珩对她做过的最亲密的事,便是把舌头伸到她嘴里纠缠,今日姜莺可谓大开眼界。
    孟澜知道她怕,哄说:“你身子娇,头一次肯定要疼的,但若实在太疼记得要说,别憋着。”
    说完这些,孟澜让她再看几遍,可姜莺只觉得那册子如同热铁,看一遍都难,怎么还能再看呢?
    该交待的已经交待的差不多,孟澜忧心道:“男人后院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若成婚后他瞧上哪个姑娘要纳为妾室,你也得大度应下才能有个贤名。还是子嗣要紧,有了子嗣一切就稳固了。”
    这个姜莺不爱听,但她知道是实话,看看姜家就知道了。
    她二叔除了妻子有一个姨娘,三叔却有五个,姨娘相处不睦,以前就乌烟瘴气的。像姜怀远那样后院清净的男子,可遇不可求。
    学到这里,姜莺已经很烦躁了。她摔了袖子,气鼓鼓道:“没想到嫁人这么麻烦,既要掌家,又要侍奉夫君,还要大大方方给他纳妾,不想嫁了——”
    孟澜自然知道这是气话,哄她:“女人总要经历这一遭,沅阳王看上去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就算纳妾,也要大大方方受着,你作为主母要有气度。管理内宅,当以和为先。”
    孟澜走后,姜莺接连几日郁郁不乐。随着婚期将近,临安城也越来越热闹。
    这些天,沅阳王与姜府喜结连理的消息一传出,就成为临安人茶余饭后的消遣。据说纳采那日,光聘礼就有三十三箱,从姜府排到平昌街很是气派。
    外人眼里姜莺已是沅阳王妃,都想不通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再办一次。最后不知是谁说,沅阳王宠妻,要趁着姜老爷回府再风风光光娶姜莺一次。
    这说法一传出,姜莺就成为临安女子艳羡的对象。一时间,姜府的风头,比前几年还要鼎盛。然而再怎么风光,姜莺也生出退却的心思来。
    这天,王府送来凤冠要姜莺试戴。成婚的凤冠,是由皇宫最好的工匠打造,上染红彩,以珍珠和各色宝石做衬,按照仪制,王妃凤冠花钗珠翟各九株。
    福泉在沉水院见到姜莺时,对方正蔫蔫的趴在桌上,不知是赌气还是认真的,说不想嫁了。
    这话把福泉吓了一跳,放下凤冠哄了几句,一回王府就告诉王舒珩这事。
    王舒珩眉头微蹙,不知好端端的小姑娘又生哪门子气。但算起来,自从婚期定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了。按照姜莺的脾气,就算王舒珩不去姜府,她肯定也要想法子来王府找他。
    “她真那么说?”王舒珩握着书卷,他觉得头疼。
    福泉点头:“二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属下还想再问,她就不理属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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