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察觉到那只手微微的颤意。
    江舒宁柔声唤他,“秋生哥哥,今后我并不这样叫你了。”
    纪旻叙覆身过来,低垂下头,乌发披落在江舒宁颈间。他的发乌黑光洁,发尾却有些刺,挠的江舒宁脖颈有些轻微的痒,她想伸手去抓,却被面前的人擒住。
    他勾起唇瓣,含着一抹挠人的笑意,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那阿宁该叫我什么?”
    江舒宁凝目望着他,心头颤了颤,她朱唇稍稍张开,杏眸里挂着一层水雾,眼尾翩跹,像只展翅欲飞的蝶,迷失在了烟雨飘渺的江南水雾中,引人垂怜。
    纪旻叙轻轻啄了啄她眼尾。
    “我该喊”凑到他耳边,她娇怯的吐出了两个字。
    “夫君。”
    江舒宁觉得,此刻的秋生哥哥当是比自己还要好看的。
    面如玉,眉如墨,唇如珠,声如醇香的美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真是好看极了。
    江舒宁勾住他的脖颈,附上那张唇。
    轻揉辗转,唇齿留香。
    她倒在软枕上急促的喘气,美目凝望着他,含羞带怯。
    “阿宁”纪旻叙声音暗哑,双眸凝起,带着难以抑制的红。
    若说平常的纪旻叙是沉稳持重的道人,那此刻他便是欲念深重的妖。他因一念之差,从清高的九重天跌落入凡尘,沾染世俗混沌,被红尘姻缘裹挟,再难脱身。
    他抬手,修长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描绘着江舒宁的眉眼。
    轻拢慢捻,寸寸缱绻,她的一颦一蹙,无处遁形。
    许久,他低下身来,“阿宁,夫君冒犯了。”
    江舒宁那声极轻恩,淹没在了他细密的吻中。
    夜色已深,月色正好。
    第42章 不愿么
    一夜过去, 江舒宁意料之中的起晚了。在她醒来时,外头高悬的日光已经透过窗牖,明亮的光线晕了她的眼。半梦半醒中, 江舒宁拧着秀眉撑起身子, 往身侧一看,旁边的人早已不见。
    江舒宁随即朝外间唤了冬青过来。
    昨夜闹了许久,如今腰腿酸的厉害。好在她多年和安庆公主一同练习五禽戏, 身子倒要比三年前强了不少。
    外头候着的冬青没有耽误, 随即进了里间,在旁伺候江舒宁洗漱更衣。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 现在是已时三刻?”
    江舒宁瞠目, 擦脸的手一顿,“都已经这么晚了。”
    冬青在旁点头。
    “那你们为何还不叫我起来?”
    从前在家里, 她至多辰时两刻便起来,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后便开始看书练字,整个上午也算过得也算充实。
    今日, 可真叫她荒废了半日。
    冬青怯怯地看了江舒宁一眼,“小姐是姑爷不让我们叫的,说让您再多休息一会儿, 反正家里也没有公婆需要问安,没有妨碍的, 不准我们叫您起来。”
    “不止是问安的事,我早上习惯了看书练字,这样耽误我心里”
    “算了,下次不许了。”
    毕竟也与冬青无关,再说不过一日, 没必要如此斤斤计较。
    只是
    江舒宁回头看了一眼那铺着白子千孙花样的架子床,目光微动,随后又问,“纪夫君去哪里了?”
    “姑爷去了书房,好像是有些事务要处理。”
    江舒宁思绪百转千回。
    他们二人成婚,且又是皇帝赐婚,翰林院那边是批了三日假的,除了昨日,再加今日,还有一日。
    究竟是有什么事,是一刻都歇不下来的?
    不由得她多想,外头的白芍带着几名丫鬟鱼贯入内,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端啾恃洸在了一旁的紫檀嵌石圆桌上。
    江舒宁的目光凝在此处。
    白芍上前朝江舒宁福了福身,“这是姑爷吩咐让备下的,再过一个时辰便要用午膳,小姐可少用些。”
    江舒宁“恩”了声。
    一碗山药虾仁粥,几道清爽的小菜。算不得什么珍馐美食,但这时候用,十分合适。
    用过早膳后,江舒宁和周嬷嬷冬青在院里消食。
    昨日江舒宁进来,根本没有时机好好看看这周围。
    今日,倒是有些空闲来看。
    这座宅子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和江家差不多大。整个宅子正经主人只有两个,丫鬟仆妇也只需伺候着两人,数量当然不会多,总共算起来还不到二十个,也因此,这所宅子近乎一半的地方都暂行搁置了下来。
    这宅子经营缮司的人修整了一番,上下一新。亭台院落,处处透着精细讲究。有些地方的巧妙之处,甚至连江家都比不上。
    要知道,他们江家的宅子可是经历了两代人,江舒宁祖父那会儿更是富丽。
    不过难怪,毕竟是御赐的府邸,这边修缮还是皇帝直接下的口谕,要不仔细认真,这罪责可没人承担得起。
    没走多久江舒宁便觉得身子有些疲乏了。
    身边的周嬷嬷看出了她的不适,“小姐,今日我们便走到这里吧,您昨个受了累,这几日还是好好歇着更好。”
    江舒宁微微颔首,“他在书房,待了多久?”
    想了想,周嬷嬷答到:“大人自卯时起洗漱过后就在里面了,身边只有一个小厮伺候,小姐可要去看看?”
    周嬷嬷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江舒宁便顺着应下了。
    只是,去书房看他,江舒宁总觉得不该空手过去,犹豫了会,她便先在自己房中亲手泡了银针茶送去。
    书房的门被里头的人打开,小厮看见是江舒宁过来,赶忙行礼。
    江舒宁张手打住了他,“不必,声音小些,别吵着大人了。”
    小时连连点头,随后退至一边。
    江舒宁接过身后周嬷嬷拿着的托盘,迈步向里。
    已近午时,外面太阳正好。书房桌案旁的窗扉却还关着,里头算不得敞亮。
    纪旻叙专心致志的坐在案桌旁,手持狼毫,下笔利落干脆,目不斜视。
    江舒宁抬眸便瞧见了那只昨日让她面红耳赤的手,她眸光微微凝滞。
    她早就知道纪旻叙手生得漂亮,匀称修长,光洁如玉,宽厚温暖,能完完全全裹住自己的手。可这样仔细的观察,却还是头一回。只看了一会儿她便忍不住浮想,耳根生出些热意。
    江舒宁缓缓摇头,敛下心神,随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是谁来了?”
    温润醇厚的声音缓缓传来,他还未曾抬眸。
    江舒宁扬起唇角,“秋生哥哥,是我。”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人便停下动作,他将狼毫搁在一旁的笔添上,笑着上前。
    “怎么不再休息会儿?”
    江舒宁摇了摇头,将托盘放到一边的小几上,将茶斟到杯盏之中,“这是我刚才泡好的君山银针,尝尝味道如何。”
    纪旻叙笑着接过,“辛苦阿宁了。”
    他轻啜一口,茶香甘甜,润脾滋肺,只抿了一口便唇齿生津。
    纪旻叙顺手将茶盏放到一边,“君山银针,阿宁泡的极好。”
    江舒宁因他的话心底生出几分喜悦,他怕面上的笑被瞧见,稍稍偏过头去,一眼便瞅见那桌上堆着的案牍。
    她拧起眉头,“事情这般多么,我听周嬷嬷说,秋生哥哥从卯时忙到现在。”
    她虽不闻政事,但大抵也知道翰林侍读平常的事务,按理来说是不必这样忙的。好不容易来的三日假期,难不成都要在这书房里消磨了去?
    纪旻叙伸手握住她的肩头,“阿宁是在怪我冷落了你?”
    她偏不想和他对上,错过头去,“阿宁没说过这样的话。”
    江舒宁一向欣赏胸怀天下有家国情怀的人,他在其位谋其职,呕心沥血,孜孜不倦,而她又怎会为一己私欲而怪他。
    “只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三日假期,昨日成婚已经耗了一日,明日又要归宁,今日”
    话说到这里纪旻叙已然明白了江舒宁的意思。
    她是想要他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里,好好休息,不为公事烦扰。
    纪旻叙扬唇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那便不在这里了,我们去外头坐坐。”
    这会两人就出了书房,纪旻叙带着江舒宁去了一处凉亭坐着,周围是假山,下面引了水,栽着睡莲,冬暖夏凉,舒适宜人。
    这里地势颇高,景观极好,俯瞰下去整片的山茶盛放荼蘼。
    凉亭中只两人依偎坐着,丫鬟奴仆都识趣的退到了几丈开外。
    天朗气清,闲暇舒适。
    不知不觉两人便说了许久的话。
    “我与说这样久的话,会不会耽误了您做事,我看您桌上案牍都那样多”
    “阿宁称呼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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