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峰在门口也听见了,拿着衣服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我这裤子贵是贵了些……”刘淑英狠狠踩刘建国一脚,疼得他将后面的话咽回去,张大花也从旁边三步走到男人面前。
    “同志,我们这可是正规的店铺。政府发的执照还在店里面挂着呢,哪儿就投机倒把啦。你要嫌贵可以不买,我们也不求着你买,想找茬你就试试。”张大花说着挽起袖子叉着腰,一副要打架的奉陪的模样。
    “就是,你看看这裤子上的英文标签,这可是正宗的出口国外的货,而且是100%的羊毛面料,你摸摸这料子别家有吗?”刘淑英紧接着张大花的话奶声奶气地说,抱着裤子给他吊牌上面的英文标签,并说他要是不信,上楼给他拿字典,让他自己查查写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被俩人的话怼得脸皮发烫,边上女人让他别说了,嫌他丢人。
    被女人这么一说,男人来了气势,挺起胸膛指着刘建国说:“那位男同志刚才自己都说贵是贵了点的,证明你们自己都觉得贵。”
    刘淑英翻个白眼,“对呀,我们承认我们卖得贵。我们进货就贵,怎么啦?你要是买不起别买啊。”
    刘淑英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她爸刘建国同志太实诚。跟白婷说要进好货,白婷又听说租了间1500元每月的店铺,觉得地段肯定跟x市的高级商场差不多,于是给的是手上最贵的一批货。
    男人嫌贵的裤子,白婷卖去国外的出厂价是40块,给他们家的是成本价32块钱。
    刘建国回家商量卖多少钱的时候还说,觉得在白婷那里货拿多了都不好意思,可他除了白婷外就没找到好的货源。
    刘淑英就给出一个卖高价的主意,用价格高卖得少、进的也少的说法,让他们定的这个价钱。其实在她心里认为衣服卖这么多钱都算亏的,这质量比后世上千块的都好。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谁买不起了。我就是买得起,也不买你家的。”男人指着刘淑英厉声道。
    “乔实,你别说了。”女人喊着男人的名字让他闭嘴,又不好意思的对张大花他们说不买了,扭头瞪乔实一眼两步走出门。
    男人连忙跟在女人身后低声陪不是,嘴里还在抱怨这家东西太贵。
    女人转身又瞪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我刚才看了女装那边,那毛衣绝对是上好的羊毛衫,自己买毛线织都要小一百呢。被你这蠢货一嚷嚷,想买都没得买。还有他们说那羊毛裤子,要真是羊毛料的,一尺就要十四五块呢。”
    刘淑英和张大花站在门口听见女人的话,同时冷笑出声。
    刘建国和刘晓峰看她俩那神同步的表情,一阵恶寒。
    “爸,你别招呼生意啦,收钱吧。”刘淑英说。
    “我看行,我这边说好买了。你就去仓库找货,顺便收钱。”张大花附和着。
    刘建国如蒙大赦般的点头,以前光看着张大花推销觉得简单,自己上才发现开不了这个口。
    刘晓峰举着衣服问张大花还招呼吗?
    张大花就拿上件衣服跟他一起去门口,招呼客人。
    不久又招呼进来一对母女,当妈的说是给闺女买相亲的衣服,挑挑拣拣买了件大红色128的羊毛大衣走。
    开张后店内就逐渐忙起来,刘淑英跟在张大花后面搭腔。
    不时有人见她可爱摸摸头,一整天下来刘淑英觉得自己迟早要变秃子。就在饭桌上说:“爸妈,你们请个人吧,不然忙不过来的。”
    “说什么胡话呢,你要觉得累,明天不用你帮忙,我跟你爸能搞定。”张大花说。
    “今天午饭都是二姐做的,等过完年我们都上学。家里可就只剩你和我爸,忙起来怕是连中午饭都吃不上。而且你们每月1500的房租都给啦,还在乎请个人的钱?”
    “先看看,说不定过些天就没这么好的生意了。”张大花和刘建国对视一眼,松了口。
    晚上刘淑英非要赖在张大花身边看他们算账,张大花赶不走她,说她是天生的操心命。
    只能由着她看,衣服卖出去36件,16件大衣、8件毛衣、12条裤子以一共3768元,利润2008元。
    “咱这一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就算出来啦!”
    张大花看着桌面上的钱乍舌,刘淑英站在旁边凳子上补充。“如果每天挣2千一个月就是6万,两个月就是12万。”
    刘淑英刚说完就顿住了,她瞄一眼刘建国脸色发黑、张大花眼含热泪,跳下凳子转身就跑。
    张大花见她那副模样乐了,笑骂一句熊样。回头拍拍刘建国的手,让他别难过,都是命。
    刘建国跟着苦笑,心想老大刘晓军要是知道自家俩月就能挣12万,一年下来也能挣100多万的话,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人来的更多了,刘淑华被喊下来守门口,防止有人偷拿衣服不给钱。
    刘晓峰正式在男装那一排上岗,招呼客人。他原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来熟性格,一天下来适应良好。
    不少客人走的时候,都夸他机灵,刘建国教子有方。
    刘晓峰听见这话,骄傲地挺起胸膛,干劲更足。
    之后除去7号下雨只卖出去1260外,营业额每天都5000以上,9日周六那天人流量达到顶。
    上午10点过,屋子里已经有将近20人在选购衣物。
    刘淑英眼尖的发现一位身上打着补丁穿着薄棉袄的妇人进来,神情略显慌张的左顾右盼,她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十分钟后,她眼见着妇女额头冒汗、抱着大一圈的肚子向外走。
    刘淑英指着妇女,扬声喊爸妈抓小偷。
    妇女脸色大变,双手捂着肚子向外跑,刘淑华伸脚将她绊倒。
    张大花上前压在她身上,抓着她的手喝令她老实点。
    刘建国抓着手中的钱跑过来,见是女的就挡在门口,不敢上前碰她。
    屋里其余顾客自发的将妇女围起来看热闹,有位头发雪白的老太让张大花把妇女拽起来,她们这么多人一起给送到派出所。并说有二三十年没见过小偷了,让妇女把脸露出来看看什么样子。
    妇女闻言捂着脸趴在地上,任由张大花扯掉她大把头发也不敢将脸露出来。嘴里呜咽着道歉:“大姐,我错啦,我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种事。我家里还有俩闺女呢,你们把我弄去派出所,我闺女可怎么办啊,呜啊~!我也是没办法啊!”
    妇女说到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张大花拽她半天没将人拽起来,自己倒是累得够呛,气愤地站起来一脚踢在她肚子上,“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有本事偷东西就得本事认啊。我告诉你,你今天赖在地上没用。老三你跑得快,去街里边的派出所报警,让警察来把她抓回去。”
    刘晓峰答应一声,就想从妇女旁边跑出门。
    妇女慌忙爬起,抱住刘晓峰双脚脚踝哭嚎。“伢子你可不能去呀,你去啦我这辈子就毁啦,我就这一次猪油蒙了心啊。求求你们,发发慈悲饶过我吧。”
    妇女说完转身对着张大花哐哐磕头,没几下光洁的水泥地上出现一丝血迹。
    张大花赶紧让她别磕了,喊上刘淑华将妇女拉住,见她涕泪横流的不停挣扎。厉声喝道:“你再磕一个头,我现在就让家里人去喊警察。”
    妇女立刻停止挣扎,面如死灰、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不停地求饶。
    “大妹子你可千万别,就行行好发发慈悲吧,我再也不敢啦。你就可怜可怜我家两个囡子吧,大的刚9岁小的刚7岁啊。呜啊~!我要是进去啦,她们可怎么活呀。”她哭嚎着又想上前抱张大花大腿。
    围观的人里有泪点低的偏头抹眼泪,一开始说话的老太忍不住开口向张大花求情,说或许是真的有什么难处,让他们抬抬手,反正东西也没偷到手。
    刘淑英差点活生生气死,指着妇女喊道:“凭什么呀,小偷偷东西抓着送警察局天经地义。哪个小偷被抓不  是哭天抹地,这女人怎么不说她还有瘫痪在床的八十老母。”
    妇女先是哭声一顿,立刻朝着刘淑英磕头,“囡子,你行行好放过大姨一把,大姨这辈子都记你的好啊。”
    张大花赶紧将她拽起来。
    刘淑英双手叉腰,听见这话嘴里不依不饶道:“那我要是把你送警察局,你就一辈子记恨我,出来还要报复我呗。”
    “不敢啊、我可不敢这么想啊。囡子你这是要冤死我呀,大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妇女连声哭诉着将头摇成波浪鼓,眼眸中满是绝望又带着一丝希冀的望向张大花。
    “大妹子,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是不得已啊。”
    张大花见她这副凄惨模样,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与刘建国交换过眼神后说。“你先起来跟我上楼,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你管她是怎么回事呢?报警抓人算啦。”刘淑英鼓起腮帮子,气得脸都红了。
    妇女听到刘淑英的话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哭腔对张大花开口说:“大妹子,我跟你上楼,咱这就走。”
    张大花拍拍刘淑英的小脑袋,让她别生气,好好在下面招呼生意,就带着妇女往二楼走去。
    刘淑英这才看一圈儿周围,发现门里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初略扫一眼,快有上百人。
    刘淑英都无语啦,她让二姐刘淑华跟着张大花上楼,怕张大花一个人出什么意外。又大声对周围的人说:“大家伙别看啦,都散了吧。想买衣服的大哥、大姐、叔叔、阿姨们都进来看看,我家可是正宗的外国货,价格实惠童叟无欺。想买衣服的都进来看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围观人群闻言渐渐散去,刚才店里的顾客留下来继续购物。
    散去的人里有第一次见她奶声奶气说着大人话的,不由啧啧称奇,感叹怨不得这家店老板挣钱,生的闺女都跟成了精一样。
    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张大花和刘淑华红着眼眶明显一副哭过的样子,一起送妇女下楼。
    刘淑英眼尖的看见妇女手中拎着自家装衣服的购物袋往外面走。“妈,她怎么还拿着我们家的袋子走?你把衣服给她啦?”
    “人家给钱啦。”张大花连忙回头说,摆手示意妇女赶紧走。
    刘淑英小脸一板,立刻向她们那边跑去。
    妇女吓得差点被门槛绊倒,站稳后撒丫子狂奔。
    张大花拉住刘淑英的手,一把将她抱起来,不让她追。
    刘淑英在张大花怀里挣扎两下,眼看着妇女一溜烟跑远。气得直喘粗气,伸手打下张大花胳膊怒其不争道。“妈,她要有钱早就给了,还用偷?你这样把她放回去,被别的小偷知道天天来怎么办?”
    “怕啥,咱家不还有你四儿吗?”张大花赔着笑脸打趣,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四儿啊,别生气啦,还得招呼生意呢。”
    刘淑英将头扭到一边,让张大花放自己下来。
    她依言照做后,刘淑英鼓着腮帮子让她自己去招呼生意,四儿我今天不干啦。
    张大花捂着嘴,好悬没笑出声。答应着,自己去给顾客推销衣服。
    刘淑英走向门边二姐问:“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那小偷放走啦?妈心软了,你也心软啦?”
    刘淑华红着眼眶对她说:“四儿,你不知道。那个阿姨太惨啦,身上全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关咱什么事?又不是咱家打的?”刘淑英一脸莫名其妙,觉得她妈和她姐的脑子都被人洗了。
    “四儿,算啦。她真的挺惨的,家里还有俩闺女,听说也是满身的伤。都是让他男人打的,这次来偷衣服,也不是她想自己穿的。那衣服说是他男人喊她买给外面情人的,还只给50块钱。她要是买不回衣服去,她和她闺女要被活活打死的。”
    “你听她说瞎话呢。”刘淑英怒吼着,引得店里的人都朝她投来好奇地目光。
    她一个字儿也不信,刚消下去点的火气又腾地窜了上来,就这么个故事就把她妈和她姐骗得团团转。
    “四儿,万一是真的呢?”刘淑华说。
    “就是真的也是她活该,自己不知道打回去。”刘淑英气哼哼的喘粗气,她让自己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过一会儿,刘淑英消气了,没精打采的对刘淑华说。“算啦,人都放跑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她又去厨房搬个板凳出来,跟刘淑华一起坐在门边。托腮看着她妈忙得焦头烂额,大冬天的脸上冒薄汗。
    终究还是看不下去,起身帮着一起招呼。
    晚上九点店铺关门,刘淑英将家里所有人叫到一起。双手叉腰跟斗鸡一样,开始声讨张大花和刘淑华放走妇女的行为是多么幼稚、圣母、不顾全家安危,又对刘建国和刘晓峰的不作为提出强烈谴责。
    另外就店里下次抓到小偷,绝对不能放走的事情重复好几遍,并列举放虎归山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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