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太阳刚刚升起的这一天即将发生的事,会成为许多人难以忘记的时刻。因为就在这一天,他们将真正见识到什么才是霸道无匹!
    “你不要去!他必定不怀好意……太危险了。”
    看着那个来传达命令的军士冷漠的转身离去,虞芷薇连忙一把抓住了项羽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焦虑。这个男人既然能够为了他而去孤身仗剑相救,那么她又何须吝啬于自己的关切之情呢?
    只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只带着一把宝剑而行的项羽对她淡然而笑,示意她不必再多说。然后,他又抬头望了一眼闻讯聚拢而来的将士们。这些部下显然已经嗅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们披上甲胄,带好了自己的刀剑,准备跟在他的身后加以保护,以防不测。
    “黥布何在?”
    “末将在此!将军有何吩咐?”
    手扶战刀的黥布连忙走过来,不知道项羽有什么事要说。他和其他的将士在早些时候已经听说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气愤。在这支军队中,他们从来都认为只有项羽才是他们的将军。至于那个什么狗屁的上将军,他们所有人都还不放在眼里。
    “我要去中军大帐议事。这边就都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多去与亚父商量,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明白了没有?”
    听到项羽的吩咐,黥布连忙先大声应诺。他跟随项羽最久,是这些部下当中最懂他心思的人。而且此人英勇善战,颇得项羽的信任。把军中事交给他,项羽很放心。不过,黥布却有些不放心。他抬头看着项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将军身边要带多少人前去?”
    “带什么人?我是要去上将军处议事,又不是去战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要保护好亚父,大营当中不要出乱子就好。其他的不必多管,我自会安排停当。”
    黥布虽然还想劝阻几句。可是看到项羽眼中的厉芒,他连忙低下头,拱手听命,不敢再多说。
    “是,末将遵命。将军尽管放心,我会亲自带兵守在大营门口,直到将军安全归来。”
    项羽点了点头。然后他低声对身边的虞芷薇又说了一句:“你先去亚父那边吧。一切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虞芷薇只是默然点头答应。她的心底深处隐隐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这个男子很可能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因为,他那双重瞳中所透露出来的一些东西,泄露了他刻意的隐瞒。
    “那……愿你一切小心!”
    项羽挥了挥手,转身而行。他的身边只带着两个随身的军士,大踏步朝着中军大营的方向而去。连日的阴雨早在昨天夜里就停了。久未露面的太阳,从东方光明万丈地升起。他逆光而行,背影略无停顿。手中提着的长剑,就像是要去劈山赶月,气势非凡。
    “这个人会成为真正的当世英雄吗?”
    半晌之后,等到那背影消失。虞芷薇收回目光,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这一句。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她对他的担心,竟然已经在无形中变得异常重要。
    稍后不久。当满怀心事的虞芷薇走进范增所在的帐篷,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的时候。却只见这个颇有智慧的老者,有些苦恼的揉了揉额头,叹息了一句说道。
    “他在有些事上优柔寡断,往往不能干脆利落的做出决定。但在另一些方面,却又非常执拗。唉!他现在什么事都开始自己拿主意了,老夫的意见在许多时候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只但愿他顾全大局,不要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就好。”
    听到范增竟然这样说,虞芷薇心中既感觉吃惊,又有些无可奈何。项羽这个人的执拗,她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如果他认定的事,恐怕谁也没有办法阻拦。如果他在中军大帐当着众多将士的面,和宋义当场顶撞起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
    “难道先生就不用提前做些准备吗?”
    “不必如此!他既然敢于单身前去,就必定有着非常的把握。我们就在这里静候消息吧。”
    说完这几句话的范增,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身体本来就一直不好。跟随大军前来,一路多有辛苦。又为了项羽而殚精竭虑,此刻表面上装作不担心的样子。其实他早已经忧心若焚,暗中对项羽的鲁莽行事埋怨不已了。
    虞芷薇也只得坐下来,一边擦着随身所带的长剑,一边平复下心情。而范增好像是对她忽然很感兴趣。他坐在那里,侧敲旁击,想要了解她的更多详细情况。
    虞芷薇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她从前的经历也并无不可告人之处。所以,有问必答,无所隐瞒。范增微微眯着眼睛,对于眼前这女子的落落大方,不禁暗自点头赞许。
    他虽然年纪已老,却耳不聋,眼不花。项羽对这女子所表达出来的不同之处,他看得一清二楚。凭他这么多年对于项羽的了解,当然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关系重大,丝毫疏忽不得。既然自己被项羽尊称为亚父,在某些事情上,又怎么会不加倍留意呢?他必须要详细的了解这女子的一切,才能放心。
    一个出身于世代商贾之家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太过于值得注意的地方。范增见多识广,观察力更是异于常人。虞芷薇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事实,并没有半句谎言。
    这些琐碎的事本来也并无关紧要。不过,当后来说到虞芷薇跟随父亲经过淮水的时候,范增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他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
    “芷薇姑娘,你与项将军应该就是相识在淮水吧?”
    “是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并不认识。因为误会,还打过一架……呵呵!”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虞芷薇嘴角不禁露出微笑。不过仅仅相隔月余,谁能想得到,他们从当初的拔剑相斗,竟然到了现在朝夕相处,心中生出异样情绪呢!
    “我好像听他说起过。他在淮水边比剑输了……难道就是输给了芷薇姑娘吗?”
    范增不动声色,似乎是随口一问。而虞芷薇脸上神采飞扬,她不加提防的摇头回答道。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师父……呵呵!他们在淮水边遇到,因为误会起了争执。项将军输给了师父。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师父的厉害非比常人,项将军输给他并不冤!”
    “师父?既然能够有资格做芷薇姑娘的师父,那一定是十分厉害的!恐怕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不知道贵师的名讳是……?”
    “他的名字很平常。叫作卫长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厉害,更不知道他在江湖上有怎样的名声。”
    范增心中大震,暗自吃了一惊。他虽然长于智谋,武功平平,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这些年来跋涉江湖,见惯了三教九流人物,他当然知道卫长风是谁!却万万没有想到,虞芷薇竟然与这样的人物有如此深的渊源。
    “如果项将军是输给了他……呵呵!果然输得不冤。恭喜芷微姑娘,能够得遇这样的名师指导,可谓是十分幸运了。”
    听到他的恭维语气,虞芷薇非常高兴。她连忙笑着逊谢。对于这个态度和蔼的老者好感倍增。而对方随后所问起的事,她更是详细解说,不疑有他。甚至就连在屠夫家的那段日子,也当做一段难忘的回忆说了出来。
    外面的风吹来雨后清新的空气,太阳的光芒照射大地。整片营地在经过这场秋雨的洗礼之后,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虞芷薇抬头望着外面的一切,心情也逐渐舒展开来。只是,她却并没有发现。一直坐在帐篷阴影里的驼背老者,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里偶尔透露出的光芒,十分骇人。
    这世间,有些心机深沉的智者,往往能够根据毫无联系的蛛丝马迹,便能够拼凑出许多任凭世人万万意想不到的真相。而范增,正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已经在心中推测出许多秘密的范增,现在还无暇去派人验证。也许,这一切只能等到河北的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再说了。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项羽已经昂然走进了宋义所在的中军大帐。他所带的那两个军士被留在了门外,甚至连他随身所带的剑也留了下来。据说这是上将军的吩咐,任何人也不例外。
    项羽一声不吭,悉听遵命。宋义这么小心,反而表明了他心中的忌惮。项羽冷冷一笑,抬头便看到了端坐在正当中的人。这位昨天刚刚被加为卿子冠军称号的将军,一改从前的随和态度。面色冷峻,盛气凌人。他抬起头来,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项羽,不由自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两边的刀斧手都已经安排好。身边有怀王特使撑腰,诸多将校也已经表明了态度……项羽这家伙如果不肯屈服。今日走着进来,便休想再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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