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脸色微变,那只骷髅头随着他手指蓦然在空中一划,眨眼间便喷出一片绿幽幽青光,轰隆间与冰箭骤然相撞,与此同时漫天鬼影呼啸着汇聚而拢,下一刻天空中巳午昂然咆哮声骤然响起。
    它大口猛地一张,天空中盘旋的鬼影竟是全权被它吸纳入口中,鬼物凄厉哀嚎的惊恐声接连不断,男子脸色蓦然一变,翻手间几道黑光急急打在阵旗之上。
    阵旗呼啸一转,急急将半空中四散的鬼物收纳而回,男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慎重的警惕,正待开口之时,突然间半空中一跃而起的火红灵兽口中一片银光骤然喷吐而出,璀璨的银色光柱眨眼间便将这个黑漆漆的山洞照得犹如白昼,扭曲灼热的光华带着凝重的威压轰然袭来,一道清晰的破碎声清晰传来。
    男子脸色一变,只见得后方那处血腥阵法,竟是在那银色光柱一击间炸成粉碎,凄厉的尖啸与血色的烟雾猛地盘旋而起,下一瞬只听得仿佛灼烧腐烂的噗嗤声接连不断传来,阵法之上狰狞的鬼面竟是在消散瞬间双瞳猛地睁大,而后噗嗤一下化作血雾消失殆尽。
    男子瞳孔中惊惧猛地一闪:“你竟然毁了阵法!”
    阵法毁灭之时,京城中一栋别墅二楼密室中,盘膝坐下的阴邪老者双瞳猛地睁开,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灰白。他枯槁般的手猛地在储物袋一拍,一共四十九杆巴掌大小血红阵旗咻然破空而出,方一拿出,整个密室便仿佛絮绕着一股浓厚的血腥阴煞之气。每杆阵旗之上皆是有一狰狞鬼面浮现,突然间一道凄厉惨绝的尖利声从其中一杆阵旗之上传来,不过眨眼之间,那杆阵旗之上鬼面竟是一派恐惧之色,噗嗤一下化作一团血雾消失殆尽。
    老者枯瘦干瘪的脸上顿时显露出极度愤怒狰狞之色,尖啸声骤然在密室中响起:“谁、到底是谁,竟敢毁了本尊阵法,本尊要将他拨皮拆骨血祭永世!”整个密室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煞气,周围阴邪沉重的气息霎时间将密室笼罩。元婴修士怒急的威压,瞬间喷薄而出。
    但下一刻尖利声猛地戛然而止,老者面上浮起一面黑雾腾腾,黑雾在他面孔之上形成一张血淋淋的鬼面,此时阴阴怪笑着仿佛要夺舍一般,朝着他脑中钻去。老者脸色猛地一变,翻手在密室中几道法决狠狠一拍,只见得密室地板之上一个血腥阵法一闪而逝,一股浓厚的血煞之气瞬间扑来,那血淋淋面孔猛地发出一阵惊恐大叫声,‘噗’一声轻响,化作一片血雾融入老者体内消失不见。
    老者碧绿尖锐的眼中显露出一片庆幸之色,看到半空中独缺一杆的阵旗,顿时又是满目的狰狞可怖。但碍于体内那鬼物,只得咬牙切齿低声嘶吼道:“若非本尊练功要紧,眼下不能离去,本尊定要你生死不能!”
    话音落下,他手中一阵黑雾闪过,眨眼间便将四十八杆阵旗纳入储物袋中,口中猛地喷吐出一片血雾泠泠,数十道诡异繁复的法决带着一片扭曲阴邪瞬间在半空中成形,这是一杆虚无蒙蒙的血色阵旗,其上的狰狞鬼面更是模糊不清。老者脸色灰白一瞬,咬牙又是一口精血喷吐在阵旗之上,待得其上鬼面清晰稍许,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眼中怨毒与杀机寸寸显露:“耗费本尊数十年修为,这事本尊记下了!”
    他口中猛地一阵晦涩拗口的咒语呢喃,翻手在储物袋一拍,一只巴掌大小的木偶小人瞬间悬浮半空。小人无口无鼻、四肢僵硬,但随着老者法决连连打去,却仿佛产生了神智一般,一阵黑光扭曲噗嗤大响之下,只见得半空中小人木偶消失不见,却是浮现出一个同老者一模一样的虚影。
    老者看向半空中虚影,一口精血直直朝着虚影喷吐而去,下一秒在一阵阴邪笑声中半空中的虚影渐渐凝实,周身威压竟是节节攀升,而后在元婴初期猛地停留。元婴初期的虚影嘿嘿一笑,脸上狰狞邪肆的表情与老者一模一样,恭敬朝着老者一施礼:“主人!”
    老者面色阴沉,森然冷冷吩咐道:“你既是本尊分身,本尊所想你也知晓,去吧!”
    虚影恭敬施了一礼,眨眼间整个身体便化作一片黑蒙蒙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巳午得意洋洋的悬浮空中,大口张开脑袋晃来晃去,浑身火红毛发张扬摇曳,一副威武不已的模样:“我就是毁了阵法,你待怎么着?”
    男子脸色颇有些难看,头顶之处阵旗和那彩色骷髅头滴溜溜悬浮,周身呼啸的鬼物笼罩,一副实实在在邪修模样。
    华幽站在林念渔二人身前,震天印冰光璀璨的悬浮身前。华幽皱眉看向男子,眼中冰光闪过,声线冰冷沉然道:“京城的隔绝阵法是你们布置的,又布下这鬼面阵法、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一个高阶修士若是没利益驱使,怎会出现在灵气稀薄的凡俗界,更是耗费诺大精力布下阵法。想必在这京城定然是有什么让高阶修士垂涎之处,是以才筹谋至此。
    须知,她修炼一百多年,见识也算颇多,却从未见过这种诡异阵法,方才初见之时,措手不及在没准备之下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寒心悸,怎么可能毫无问题?
    男子眼中微闪,随后冷笑一声:“本座还是那句话,奉劝仙子少管为妙,如今带着你门下弟子离去还来得及,若是不然,恐怕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华幽心中一沉:“你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巳午在空中张口咆哮,但偏偏一副威武厉害的模样,声音却如同稚童般软糯清脆,巳午低吼道:“杀了他就是!”
    话音落下瞬间,男子脸色一变,头顶处阵旗呼啸一闪,一片鬼物尖啸中猛然幻出大片黑光,犹如长蛇密密麻麻般瞬间朝着巳午扑去,下一刻那彩色骷髅头猛地一阵鬼火咆哮,骤然朝着华幽凄厉而至。
    华幽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震天印带着漫天冰蓝符文狠狠砸去,同一时间素手一掐,只听得嗡然一声大响,整个洞口温度骤然降低,密密麻麻的冰刃带着浓厚杀机,围成一个杀阵咻然间齐齐朝着男子杀去。
    与此同时她周身冰光一敛,眨眼间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突然间,一道清晰的咔嚓破碎声骤然传来,半空中呼啸的阵旗竟是猛地碎裂,男子脸色一变,正待将阵旗召回瞬间,下一秒高空中一片刺目银光轰然打在他身上。遮掩着面容的扭曲光华瞬间噗嗤一闪消散无踪,显露出真实的面容。他眼中惊然一闪,唇线绷紧手指一撮扣着一枚黑漆漆的灵珠正待掷出之时,突然间半空中传来一道震惊声音:“颜小三!”
    男子通身猛地僵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下一秒半空中冰光闪现,华幽手中灵弓化作冰蓝光点消散,她面带诧异,眸中愕然的眉头紧皱,想到那诡异阵法,心中升起一股不妙之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青年竟是消失百年的颜伦乐,如今再见,当年这个精气十足的英俊青年此时眉目再无当初的稚嫩,面色带着邪修不见天日的苍白,眼中疑惑、恍然、震惊与措手不及的窘然一一浮现,张了张口:“你……小澜!”
    半空中巳午瞪大着眼,黑漆漆的眼珠骨溜溜一转,连忙暗搓搓的把伸出的爪子收回,收敛了所有攻击落到华幽身旁,脑袋昂起,十分好奇的打量颜伦乐,林念渔更是一副吃惊模样。
    华幽极快收敛了脸上的异色,扫了一眼那破碎阵法,面色沉下怒然询问:“你到底在做什么?”消失一百多年,再遇竟然是这幅场景,华幽心中气闷复杂至极。
    上一世便熟识的朋友能踏入修仙界,达到结丹期她自然是欢喜至极,却未曾料到两人再见竟是这么一副对峙场面,此时两人恐怕皆是有中造化弄人的莫名之感。
    颜伦乐张了张口,面上复杂难言,几乎怔忪的看着她,颇有些失态之感,:“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华幽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结丹修士的仪态,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倒是要问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华幽薄怒之色顿时让颜伦乐从恍惚中回过神,眼中彻底清明,定定看了华幽一眼,张口苦笑道:“一言难尽!”话音间,他目光在周围巡视一番,张口正待说话,突然间脸色猛地大变,急然沉声道:“快走!”
    “什么?”华幽眉间诧异挑起,颇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颜伦乐却是顾不得解释,面上一派急然,见到华幽眉头紧皱深思模样,更是满心着急上火:“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你们先走。小澜你听我一次话,赶快离开这里!”
    颜伦乐张皇急急的模样不似作假,况且她也不信颜伦乐当真会不利于她,恐怕是当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华幽心间微沉,深深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线,将林念渔二人抓在手中,朝着巳午低喝道:“走!”
    冰蓝与艳红流光眨眼间消失,颜伦乐大松了口气,指尖数道黑漆漆流光噗嗤而出,将方才几人出现的痕迹急急一一消散,待得做完一切,突然间黑暗洞口深处一片阴邪森冷的气息猛地汹涌而来,他脸色一变,半空中竟是无知无觉的出现了一个干瘦犹如枯尸的老者,一身元婴期威压骇人至极,方一出现通身威压眨眼间便笼罩四周。颜伦乐被如此威压震得脸色一白,下一刻他瞳孔猛地一缩,只听得老者尖利阴毒的声音骤然传来:“人呢,毁了阵法的人呢?废物,你怎么不拦住……”
    颜伦乐几乎控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恐惧之色,对上半空中老者怨毒的碧绿双瞳,心间焦急寸寸浮现,张了张口几乎干涩道:“师……”
    但下一刻他口中所有话消失在喉咙中,一道陌生沉凝的威压骤然席卷而来,老者脸色猛地一变,袖袍翻卷一片黑光咻然扑出,轰然打在一片雪白光幕之上,只听得一个男子轻笑的声音淡淡在空中响起,仿佛闲庭散步般舒缓道:“不过一个承载了元婴修士一半修为的分身也敢如此嚣张,把本尊当摆设不成?”
    话音落下瞬间,黑暗中走出一个男子,在男子出现之时,老者脸色猛地一变,绿幽幽的瞳孔中竟是一派仓皇恐惧之色,他不过一介分身,若是对付结丹修士自然不成问题,但对上同为元婴之人,那可就是砧板上的肉。一想到此,他脸上不管不顾的逃遁。但下一刻男子身形一敛,眨眼间便将他逃离之路堵住,轻叹声缠绵响起:“道友想走?可还没问过本尊的意见呢!”
    华幽一手提着一人与巳午极快远离洞中,方才踏出洞口,突然间身后一阵阴冷的气息呼啸而出,她脸色猛地一变,顾不得与凌肃等人解释,沉声喝道:“走!”
    凌家老宅,正值夜色漆黑之时,老宅三楼书房此时一派灯火通明之色。
    华幽眼眸合拢,清冷雅致的面容冷凝沉然,一言不发坐在书桌之后。桌案前,一杯灵茶浓香袅袅。
    这是飘渺玉宇专门供奉结丹修士的灵茶,每五十年才会长出一次新叶,整个飘渺玉宇也不过只得了十几株,算起来是颇为珍贵之物。华幽每次所得也不过只能泡十来次。每次冲泡后她皆是会细酌慢饮,但如今这杯珍贵不已的灵茶放在书桌上,却是直至冷却她也未曾动些许。
    凌烈、凌肃、凌严父子三人坐在一旁沙发之上,颇有些面面相觑焦急错然之感。眼中的焦灼沉然暴露了心中急切,忍了又忍,凌烈到底是急声询问道:“姨奶奶,您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华幽抬眸,眼中冷意中露出讽刺之色:“本座今日才到这里来,怎会知晓!”见得三人皆是忍不住焦灼,暗叹一声,沉吟道:“等消息吧!”
    京城发生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人瞒在骨子里,想必政、府有人在在帮忙遮掩,而华幽此时仍旧一头雾水。林念渔早在多年之前就加入了那劳什子异能局,数月之前因附近几个省市监狱中犯人接连失踪,这才前去调查。查到后来竟是根据线索查到了京城,就再无头绪,仿佛所有人凭空消失一般。而在此时,京城坊市也发生了大事,整个诺大坊市竟是突然间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入口,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念渔几经查探,这才知道那些囚犯皆是用来炼制那鬼面阵法阵法,查探中被那守阵鬼物所伤,而后被颜伦乐抓住,耗尽了玉符阻挡后,激发了华幽给她防身隐匿的青铜小镜,仓促逃离。
    华幽将冰冷的茶水一口饮尽,想到逃离洞口时,那阴冷气息瞬间心头一寒,那绝对不是结丹修士能有的威压,难不成这幕后有元婴修士主使?
    所以颜伦乐才急急让她离开?
    华幽心中翻搅繁杂,一道道思绪浮起又按捺,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却越发深厚,当年她未曾去灵山界之时,曾去找过颜伦乐,却并未见到人。而后从判罚之地回来,颜伦乐已经消失多年生死不知。难不成他就是她当年去灵山界时遁入邪修,所以才消失这么多年?
    那此番他和那元婴修士在京城布下阵法,闹出这么大的事到底是要做什么?
    指尖在玉盏上轻点阵阵,闭眼沉思间睫毛垂下一片阴影,灵识笼罩整个老宅,突然间宅邸铁门吱呀一下打开,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了进来。华幽灵识一顿,落在后一辆车之内,而后灵识猛地一颤。书房中华幽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惊讶之色溢于言表,随后暗自摇头无奈,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遇到这么多熟人!
    黑色轿车之上,闭目假寐的老者猛地睁开眼,一旁那青年见此,疑惑问道:“师尊,怎么了?”
    老者眉头皱起,但恍然间想到凌家人所说那位大修,随即释然。他所修炼之法对灵识感应颇有些敏感,是以才察觉到一股冰冷灵识笼罩而下,但却在瞬间消失不见,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那位前辈了。
    前面一辆车上凌霄三人已经走了下来,老者见此叹了口气,整了整面容深吸口气,对弟子道:“走吧!”
    同林念渔相处二十多年,竟是不知她来头这般大,灵山界三大派的名头可谓是鼎鼎大名,未曾料到因为她出事,竟是让结丹大修急急赶来。此时情况不明,整个京城像是笼罩着一层诡秘浓雾般,若是能说动这位前辈留在这里,或许局势会改变也说不定,但就是不知这位前辈到底什么意思了……
    五人沉然踏上二楼,方一推开房门,老者便听到房中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舒虞,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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