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当如何处理那小子?
    找个可靠的看着那小子,一旦有再进去的举动便提前来通知我。
    是。
    没过几日,风凛整顿了行装,带着侍从准备回深海。
    这一趟出来太久了,人鱼宫虽然有父亲和母亲看着,但我也不好在外头耽搁太久,总归有些事情还是要我亲自去办才成。
    离别总是伤愁,绵舒虽然不想离开城地,但是看着亲哥哥要走,到底是舍不得。
    风凛拍了拍绵舒拉着他的手:好了,可别装着难舍难分的模样,心里头是巴不得我早点走了。
    我没有。
    哥哥也想留下多陪你一段时间,但是多一日少一日总归是要走的。
    绵舒敛着眉:那哥哥还会来看我吗?
    这是自然,等回去安置妥当了,哥哥会再来的。风凛侧身覆在绵舒耳朵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哪里会这样简简单单的把你交到他手里,也太失了些体面,等回去和父亲母亲商量后,再瞧瞧如何安排。
    安抚了绵舒,风凛对一旁的王青野道:照顾好绵舒我也不多说了,左右这些日子说的你耳朵也应该快起茧了。等我们走后,靠抵暮海那边的宅子你便管着,我之前也是去置办了房契的,都放在了箱子里,到时候你自行安排。
    另外,我留两名人鱼下来,你为了绵舒内院不让人伺候,也是为了保护他,但内院里也总要人照顾,不管再可靠的到底也是人,若是发现了绵舒和小白的身份,不用我多说你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有鲛人伺候,自然万无一失,我原本是想等小白破壳以后再走的,但是不能再耽搁了,这两个鲛人懂得照顾小人鱼,我也放些新。
    内院确实是要人周全,王青野之所以迟迟没有差遣人在里头伺候,就是怕出岔子,但若是有人鱼留着的话,那他也不怕多嘴多舌了,他诚心道:多谢内兄。
    倒也不必客气这么多。你当我是为了你啊,我这全是为了绵舒。
    风凛长看了鱼崽一眼,展开了双臂,绵舒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也要保重。
    风凛一行鲛人为了掩人耳目上了船,在甲板上冲绵舒挥手。
    船只顺风而去,越行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王青野拍了拍绵舒的肩膀,正准备把鱼崽哄回去,这当儿宅子里急匆匆赶来了个下人:郎君,那贼小子又进去了!时下已经被扣在了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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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王青野带着绵舒赶回去时, 那叫朱六的被五花大绑关在了柴房里,嘴用麻布给堵了个死,佝在柴堆里只瞪着眼睛发出呜呜声。
    绵舒只当是手脚不干净的偷了些钱银, 没想到家里的管事婆子小心的把光亮的小白蛋交到了他手上, 与此同时还从朱六身上搜到了几张方子。
    便是这小子趁着内院守卫松懈的时候擅自溜了进去,不仅偷了郎君养的蛋, 还拿了些方子单。
    下人抬了两张椅子上来,请两位主君坐下, 朱六被人按着跪到了王青野的脚边上。
    你作何偷我们家小白!
    绵舒哪里肯坐下,细细检查了小白蛋一番, 见小白并没有受损, 稍稍松下了一口气,却还是恨不得上前给朱六两脚,王青野把鱼崽拉回了身旁:你别着急, 我们慢慢审问来看。
    把他嘴里的布条取出来。
    朱六嘴里塞的布条取下后, 狠狠喘了两口气。
    我记得你,朱六, 之前还给我奉过一盏茶。我也是从白丁起家,知道寻常人家的苦楚, 为此有这么大的家业王家也从不苛待下人, 我问你, 你今日所做这一切是为何?
    朱六梗着脖子:王家是待下人不错, 可这下人也分个三六九等,我一个新来的在外院儿伺候,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很好,你觉着难熬出头便偷主家的东西。王青野颠了颠方子单:你偷了方子还有的说,许是背井离乡寻个没人认识的地儿做点小买卖, 许是卖给别的商户大大赚上一笔,但是你偷家里的蛋是何用意啊?
    我就见那蛋稀奇长得好看,顺手拿了而已。
    好一个顺手,这么大一颗蛋招人注目,你会因为好看而不顾风险?
    王青野愤然将方子单甩在了朱六脸上:实话告诉你,自从你第一次进内院窥视时我便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否则你以为你几次三番的进内院会那么容易?那是我交待了守卫放松警惕,特地放你进去,屋里的东西也是特意放在了显眼的地儿,这些方子处处错漏,你就是偷走了也无用。
    还不赶紧交待了你后头的人,少受些皮肉之苦!
    朱六心中骇然,原还以为是自己能言善辩,忽悠了守门的去吃酒,没想到竟然是一早安排好了就等着他往里头跳。他心下怎么能不慌,虽说自己没有签卖身契到王家,但毕竟是王家的十年长工,要处置他还不是一桩小事儿。
    看来你是忠心的很啊,既然如此,那我也懒得与你多费口舌。来人,先给我按着打二十棍,我瞧瞧是他嘴巴硬些,还是死鸭子的嘴巴硬些!
    眼瞧着壮硕的汉子提着手腕粗的棍子进来,朱六赶紧跪爬到王青野跟前:郎君,我招,我都招。小的并不是刻意要偷取主家的东西,是蒲家,蒲家少爷让我做的!
    王青野眉心一动,他对这蒲家印象并不深,只依稀记得好似是做车马生意的,素日里来往的并不多,如何就招惹上了他们家。
    绵舒搂着小白道:那蒲家少爷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与我是同窗,有些梁子。前段日子蒲家想买咱们家的方子,我没答应把人轰走了,没想到他竟记恨至此。
    他后怕的抱紧小白,收买了人偷他们家的方子也就罢了,竟然还狠毒到要拿走他的小白。
    王青野竟不知还有这么早结下来的梁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不想他那么记仇。
    无碍,好在是时下露出了狐狸尾巴。王青野眉头微动:他既然费尽心思,也不好让他白干一场。
    绵舒不解的抬头看了王青野一眼,不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
    夏日的午后天儿热得煮熟了一地沙土,大院儿小院儿的主子窝在冰室里,仆役在树荫下昏昏欲睡,一道带着草帽垮着包袱的身影从王家后门里溜了出去。
    这时辰街上的行人都不算多,大榕树下几道有气无力的吆喝声,越发衬得天气热。
    蒲少爷,东西都给您带来了!
    蒲青在从沿小巷的老地方等了人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迟迟不见着人来,还以为是那小子办事不利被抓着了,眼下见人背着包袱过来,一扫方才等人的不快,连忙站起身:怎生耽搁了这么些时辰,我言道再不来我可得过去打听情况了。
    朱六解释道:东西不好拿出来,小的只能等门房的打瞌睡再混出来。
    好好,事成了就好。蒲青一手夺过朱六手里的包袱,慌忙扯开,一颗洁白光滑泛着光泽的蛋便露出了一角,本是对一颗蛋没什么兴趣的他顿时也来了兴趣: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如此油光水滑,实在好瞧的很。
    少爷,还有这,这几张方子是在内院儿里找到的。朱六在把方子交到了蒲青手上:蒲少爷,小的可把命都交在您手上了,您可千万记得对小的的承诺啊。
    蒲青一张张瞧过方子单,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不住:放心,你放心,等我这头的铺子开业了就让你过去做个踏踏实实的伙计,绝不亏待了你。
    哈哈哈哈,时下我有了这蛋,我瞧王家那小畜生还敢对我吆三喝四的,少爷我想要什么方子他敢不给。
    朱六脸色一变:蒲少爷,咱们先不是说好了的,您铺子开业后我过去做事儿吗?
    伙计不是做事儿?怎么着,就凭借着你认识两个字就让你做管事儿?
    少爷,蒲少爷,您不能过河拆桥啊。朱六拽着人,竟不成想这人变脸竟变的如此之快。
    蒲青冷笑道:朱六,你以为你干了这些事儿王家会绕了你?能不能保你一命全凭借我高兴,你就别挑剔做什么事儿了,我可是不敢用背弃旧主的东西。
    朱六闻言松了手,颇有些识人不清的悔恨,他惨然笑了一声:这东西是蒲少爷指使小的偷的,事到如今,少爷又以为自己还可以全身而退吗?
    蒲青眸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蒲少爷,咱们有什么还是到衙门里分说吧。
    忽然间,小铺面儿里一连蹿进了四五号练家子把蒲青围了个紧实,蒲青腿脚一软:你们什么人!
    拿你的人!绵舒拳头攥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给绑了送衙门去。
    好你个朱六,竟然在这儿等着我呢!你们敢过来!蒲青慌乱无章,忽然反应过来手里还有一个蛋,他一下把蛋举起来:你们信不信我把他摔个稀巴烂!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蒲青眼瞅着人越来越近,奋力一抛还真将蛋丢了出去,王青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仅有一寸便掉落在地的小白,另外几个汉子乘机上前按住了想跑的蒲青,将人捆了个实在。
    王青野抱着小白松了口气,说这小子歹毒是真的歹毒,硬是要把蛋给摔了,说他蠢也是真的蠢,竟然把最好的人质给丢了出去。
    直接从街上压着送衙门里头去,好让大街上的人都好好瞧瞧这心术不正的东西。
    王青野小心把小白放到绵舒怀里:原本是用不着拿小白冒这个险的,但怕那小子警惕,好在是小家伙没事。
    绵舒安抚的摸了摸小白:可算把那小子给抓了个正着,小白也不算白遭这么一场罪,去衙门看看如何审他。
    两人上了马车,仆役特地压着蒲青在闹市上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压上了马车,一路上指指点点的人跟跑着看热闹。
    那不是蒲家少爷吗?这是做了什么叫人给这么捆着?
    能被这么捆着那不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嘛。
    我瞧着是往衙门的方向去,走走走,左右天儿热着无事,衙门那头有遮阴的棚子,过去看看热闹乘凉去。
    蒲青入了公堂蒲家人才得到消息,初听时还以为是下人给热糊涂了,眼瞧着人是急的满头大汗,蒲老爷这才匆匆忙忙拾掇了赶着去官府,一路上听着下人说了来龙去脉,蒲家老爷气的脸色发黑。
    进了衙门瞧着跪在地上的蒲青,二话没说上前便给了人一巴掌,啪的一声连外头看热闹的都给唬住了。
    爹,爹,您要救救孩儿啊。冤枉,都是他们冤枉孩儿的。
    冤枉?蒲家小哥儿,王郎君是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堂上的县官儿一拍惊堂木:这事儿是万万抵赖的不得的,赶紧把供状签字画押了,别做过多的争辩,少吃些皮肉之苦。
    蒲家老爷自觉颜面尽失,咬牙道: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成器的东西来,还不从实招了,求大人从轻发落。
    若是惹了寻常商户人家还能扯扯嘴皮子,能讨些好回来,这臭小子竟然朝着铁钉子踢,偏上要去惹王家,且还是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这满霞城的谁不想要王家的方子,大伙儿都规规矩矩的来,可自家这不成器的硬是不懂规矩。
    时下倒是好,给了王家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蒲家沦成了满霞城的笑柄,为了自家的生意着想,他是万万不能袒护蒲青了,当即请罪道:大人,是草民教子无方,这才促使臭小子促成了大祸,还请大人秉公处理,草民绝不偏私。
    旋即又同王青野告歉:王郎君,是犬子冒犯,还请郎君不要与黄口小儿计较。
    王青野淡笑了一声道:蒲老爷言重了,大家都是商户,我如何会和一个小哥儿计较。只不过蒲小哥儿犯得可是行内大忌,纵使是我不计较,想必诸位商户也是唏嘘啊,蒲家也算得上是霞城有名的门户,如何就教养出了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的。
    草民愚钝,大人英明神武,还请大人决断。
    若是人人都像蒲小哥儿一般行盗窃之事,且还偷盗人的秘方,那商行之间岂不是都乱了套了,本官是断断不会应允此般事情发生。堂上的县太爷道:将蒲青重大三十大板,关进大牢,反思三月,以儆效尤!
    蒲青在公堂上哭喊出声,扑到了自家老爹身前:爹,我都是为了蒲家才这么做的,您可得救救孩儿啊,孩儿不要下大牢!
    蒲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蒲家!好自为之吧你。
    你就是偏心大哥!我做再多你都都偏心大哥!
    蒲家老爷又甩了个耳刮子过去:不知悔改的东西!
    赶紧拉下去,公堂之上,吵嚷的人耳根子疼。
    蒲青得了处置,虽说不上是太大的刑罚,但是也足以让他在霞城抬不起头来了。
    我以前在书院的时候觉着这蒲家还挺宠爱蒲青的,没想到出了事儿他爹也是不管的。
    王青野同绵舒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蒲老爷不是不爱他这儿子,只是事情已经是钉在铁板上的事实了,无论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的。再者他知道得罪不起我们王家,与其为蒲青争辩讨不到个好,还不如好好教训蒲青一顿,一来能让他长个记性,二来也可以得个家教严格的名声,蒲家总归还是要做生意的。
    我倒是没想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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