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嫡母,她的姐姐们。
    刘大学士为了仕途,为了刘家,选择不得罪那位大人,可是,她的嫡母姐姐们,对她可没有什么顾忌!
    刘四小姐对她隐私之处下了手犹不解气,见刘遂初望过来,登时又上前,“啪啪”两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刘遂初脸上!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我!”
    她原本只是觉得她这个小妹有些鬼鬼祟祟,便留了心眼跟上去,谁知道被她哄骗过去,说看到一位贵公子刚刚满脸通红地进了屋……
    刘四小姐长得不如刘遂初好看,性子也不讨人喜欢,原本的婚事议定的对象都是普通小官,对于刘遂初之前能攀上齐庸言那种大官,早就嫉恨不已,这次参加宫宴,也是存着找个如意郎君的算盘,然而这算盘哪是那么好打的,她长得不好看,家世不出众,那些炙手可热的贵公子们,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
    于是,听了刘遂初这么说,她才起了心,动了念,才主动推开了那扇门。
    但她那时也只是想着在那位贵公子面前刷刷存在感,万一被他看上,主动向家里提亲,那她不就长脸了?
    却不知道,那位王公子竟然被喂了□□,更不知道——这压根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桩捉奸大戏!
    刘遂初分明早知道有猫腻,却将她推进了火坑!
    虽然如今王家已经应允娶她过门,但顶着这么个名声嫁过去,傻子也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不好过,害她至此的人,自然也不能好过!
    想至此处,刘四小姐下手便愈发狠,两巴掌下去,刘遂初的脸颊便已经肿胀如馒头。
    “行了!这里是皇宫!”刘大学士忙阻止,倒不是心疼刘遂初,而仅仅是怕引人注目而已,虽然如今人已走地差不多,却还是有几个人的,比如旁边那——
    卧槽。
    刘大学士额头留下一滴冷汗。
    不远处悠闲站着的那两人,不正是乐安公主和驸马吗!
    当下,再也顾不得说什么,急忙令刘夫人带着几个女儿匆匆离去。
    刘遂初本来就在此处蹲太久,双腿都蹲麻了,再加上方才刘四小姐下的狠手,此时走起来都踉踉跄跄,很是狼狈,然而其他人可不管她跟不跟得上,刘四小姐见状,当即拿留了长长指甲的手死死攥住她手腕,仿佛拖死狗一般拖着她。
    她手腕被刘四小姐掐着拖着,身体踉跄着,即便心里还在竭力告诉自己不要怕,那位大人不会不管她,四姐也只是得意这一时罢了,然而——
    被拖拽地鬓发散乱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两人。
    那两人悠闲站着,双手紧握,女子还披着少年的披风,被少年珍重地揽在怀里的那一幕。
    看上去何其美好,何其恩爱。
    向她投过来的目光,又是何其的漫不经心,毫不重视。
    是啊……
    可不是漫不经心,毫不重视。
    她提心吊胆,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的事,对她,对他们,却仿佛嗡嗡叫着的蚊蚋一般,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叮咬上一口,便被一巴掌拍死。
    多可笑……
    她的眼里涌出泪来。
    刚刚被四姐那般下狠手时她没有哭,之前被那黑衣人逼迫着进屋葬送自己清白名声时她也未哭,却唯独在此时,突然哭地不能自已。
    透过眼泪,她看着那个耀眼的女人,和那个同样耀眼的少年,突然想起——
    曾几何时,她也有着单纯的少女心思,悄悄恋慕那个如星如月的少年。
    曾几何时,她暗暗仰望,羡慕甚至钦佩那位光芒万丈的公主。
    哪怕不能拥有,那样的恋慕和仰望,其实也是幸福的。
    可是如今……
    如今再看着他们,她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条蛞蝓,一条只能生活在阴暗中的丑陋生物,却陡然暴露在了灿烂的烈阳之下。
    被那两人的光芒,灼地满身刺痛。
    被那两人的光芒,映衬地愈发丑陋而可笑。
    她错了吗?
    可是,她也只是……不想再过那种被随意轻贱、被任意拿捏的日子而已啊。
    *
    “唉。”
    刘家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带着那少女满脸满眼的泪水。
    乐安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便不禁叹了一声。
    “可怜她?”睢鹭问。
    乐安摇摇头:“算不上,顶多有点……惋惜吧。”
    乐安还记得初见这个女孩子时的样子,那样文雅贤淑,稳重大方,在一众活泼跳脱肆无忌惮的贵女显得格外出挑,当时她还腹诽齐庸言走上狗屎运了呢。
    想过得好没有错,想向上爬也没有错,所以当乐安第一次见她,看她那么小年纪的女孩子,却要嫁给齐庸言那种烂人烂家庭(当然是乐安认为的)时,她丝毫没有什么鄙视之心,更没有敌意,只是觉得这小女孩有主意,不论如何,那是她的选择。
    毕竟,普通女人想要往上爬,除了婚姻,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途径了。
    然而,想过得好没错,想往上爬也没错,但因此便要加害无辜的人,将无辜之人当做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这便是大错特错。
    她惋惜的,便是这一点。
    “我比她幸运。”睢鹭突然轻声道,然后低头亲了亲乐安发顶。
    乐安登时扬眉,“哼,知道就好。”
    睢鹭笑笑。
    那时,在尚不认识乐安时,他心里不也存着借乐安公主权势实现自己心中所想的心思吗?
    从这一点来说,他跟刘小姐其实并无什么不同,同样是出卖自己的一部分以换取想要的其他东西,但不同的是——他遇到的、或者说选择的,是乐安。
    她让他知道,那些他原本以为无足轻重的婚姻、感情,原来那么珍贵。
    想着,他便不禁愈发抱紧了乐安。
    “对了!”乐安突然出声,带着恚怒的声音清脆明亮,仿佛突然爆起的灯花,在已经空荡荡的御园显得格外响亮。
    “嗯?”睢鹭笑眯眯出声。
    “那个刘小姐我就不追究她了。”反正看样子也已经咎由自取了。
    “但幕后主使之人,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乐安看向一个方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96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笙歌散尽, 满地狼藉。
    负责打扫收拾的宫人们在一旁等待了很久,可却迟迟没能上前,因为那满是狼藉的条案杯盘之中, 还有一个人在自斟自饮。
    领头的宫人挠挠头, 看着那人简直将酒当水一般,脸色红地不正常,也没一点停下的迹象, 可偏偏身子还坐地笔直,他身后也没跟个小厮随从什么的, 就他一人,所以也无人劝阻。
    而他当然更没胆子劝阻。
    开玩笑,那可是这几年最受陛下宠信的卢相啊。
    宫人叹了叹气,心想只能继续在冷风里挨冻等候了,也不知今晚几更能睡。
    正这么想着,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的、还有布料织物曳地声的脚步声。
    宫人急忙抬头望去, 就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 两个一高一矮, 一男一女, 手牵着手,肩并着肩, 亲密依偎着的人影。
    他们先是走在花树下的阴影之中, 随后, 随着那不紧不慢的步履, 渐渐走至灯烛明亮处,露出面孔来。
    乐安公主和驸马!
    宫人立刻认出两人,急忙上前行礼。
    乐安公主摆摆手,笑眯眯地让他和身后的宫人们都先退下。
    宫人们自然听命, 领头的忙带着人向一边走。
    只是想着这两位一来,也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而他们这些打扫之人,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希望乐安公主没什么大事儿,说两句就走。
    兴许就是临走了跟卢相打声招呼?
    宫人心里想着,便在快要看不见那几人时,又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便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在他震惊的瞳孔中,正倒映着这样一幕:
    那位他以为是去跟卢相打招呼告辞的乐安公主,正居高临下地站在卢相端坐的条案前,手里拿着一只酒壶——便是卢相方才一直在自斟自饮,盛量颇大的酒壶——壶口向下,哗啦啦倾倒着酒液,自然,是冲着卢相的头顶倒!
    “李公公?”突然发现带头太监不见了的小太监疑惑地回头叫了一声。
    李公公“嗖”地跑回来,并风驰电掣般将小太监的头重新扭回去。
    “李——”小太监被他惊乍地话都说不出来。
    “闭嘴,快走!”李公公提溜着小太监的领子就往前跑。
    他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
    滴答。
    是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
    寒冬腊月,室外滴水成冰,而举办宫宴的御花园虽不至于此,甚至会让人觉得火热温暖,但那是人潮盛时,此时人都散了,连烛火都灭了许多,于是夜风早在林苑间呼啸呜咽着穿行,刮在人脸上冰凉刺骨,若再加上一满壶早已冷掉的酒兜头浇下——
    卢玄慎已经混沌的大脑被那刺骨的凉意一激,冷风吹来,仿佛全身都在冰水中浸泡,原本微眯的眼睛便下意识地张开。
    然后便看到了眼前的人。
    面如红霞,艳若桃李,拿着那只已经倾倒一空的酒壶,盛怒的眸子怒视着他,仿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嘴里还在说什么——
    “我知道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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