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太平街,左转走个两百米就到了坡子街。
    坡子街此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唱歌的,喝酒的,下了夜班的,纷纷来到坡子街,进出各大夜宵店,火锅店,粉店,虾店,炸炸炸店。刘咏开买了两串油炸大香肠,他递了一根给熊小鸽。熊小鸽开心地接过。
    为了维持身材,熊小鸽基本上不吃晚饭,从来不吃夜宵。但她知道长沙的男人没有不吃夜宵的,她喜欢以女朋友的身份,陪刘咏开吃夜宵。每次吃夜宵,刘咏开总是忘记这些,给她点一些吃的。熊小鸽也不拒绝,每次都会开心地接受,或拿在手里或摆在桌上,不吃,等刘咏开吃完了,再将自己的那一份给刘咏开,刘咏开会接着吃掉。
    “我们分手吧。”刘咏开快速又小声地说。
    炸炸炸店里,凤凰传奇的歌声响彻天,客人说话声音沸腾,这句被淹没了。
    “啥?你还要一串?”熊小鸽很显然没听到这句话。她瞪大眼睛,天真地望了一眼刘咏开,然后跟老板说“老板,再来两根大香肠!”
    刘咏开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吃不完了!别买了!”刘咏开说。
    “吃不完,给老板和老板娘吃嘛。正好,我们四个人一人一根。”熊小鸽笑着说。
    走回太平街,周围立刻又恢复了安静。世界又静了下来,暗了下来。突然,刘咏开看到熊小鸽手中四串大香肠,想起来那个雨夜,李白慕手中,拿着的四个冰淇淋球。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住不走了。
    “小鸽,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刘咏开说。
    熊小鸽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这句话,她转了身。问“啥?”
    此时,两人的的距离一米远。
    “我们,分手,吧。”刘咏开掷地有声。像是充满了能量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熊小鸽表示难以理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们,分手,吧。”刘咏开惭愧地低下了头。这一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伤害了一个很好的姑娘,他伤害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好朋友。他跟熊小鸽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向李白慕表白时,被李白慕气昏了头后的过激举动。但熊小鸽却如此投入,如此倾慕。
    这是国际实验中学素颜女神的初恋呐!
    “什么?”熊小鸽还是不相信。当初,她拒绝了那么多男生的追求,选择了刘咏开。而且,在她的记忆中,是刘咏开追的自己。现在,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在没有矛盾的情况下,刘咏开居然主动对自己说分手。女生的面子在哪?女神的面子在哪?
    “我们,分手吧。”刘咏开说。
    “什么?”熊小鸽又问了一遍。
    “听不见吗?我们分手吧!”刘咏开侧过脸,说话声音变得有点不耐烦。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话,都说了四遍了。
    这回,熊小鸽不问了。
    刘咏开侧回脸,想看看咋回事。他看到熊小鸽漂亮的小脸蛋上,两行泪。刘咏开正准备开口解释,安慰熊小鸽。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大嘴巴子甩了上来,打得刘咏开眼冒金星。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个瞑目。”熊小鸽还挺坚强的。女人到底是软弱的还是坚强的,这可能是个世界难题。前一分钟,还泪眼婆娑,后一分钟就变成野蛮女友,不对,是野蛮前女友。
    柔弱只是女生的保护色吗?
    刘咏开左手捂着发烫的左脸。这一巴掌,超出了刘咏开对熊小鸽的认知。
    “我们在一起,每天都是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我想过一点上进的生活!”刘咏开说。这一巴掌倒也给了他一点力量。
    熊小鸽怒火中烧,伸出左手,对准刘咏开的右脸,又甩了一大嘴巴子,打得刘咏开又是一阵眼冒金星。
    “这是什么理由?吃喝玩乐就是不思进取?上学期,我们都拿了奖学金。谁不上进了?能说句实话吗?”熊小鸽说。爱有多深,巴掌就有多疼。
    刘咏开放下左手,用右手捂住发烫的右脸。他感觉自己的脸蛋快要起火了,正在剧烈地发烫中。
    该给个什么理由呢?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刘咏开终于说出了实话。虽然,实话只说了一半。
    时间似乎有那么一两秒,在这一刻,暂停了。刘咏开仿佛能听到熊小鸽的喘息声。这是火山爆发前的预兆吗?
    刘咏开猜对了。
    熊小鸽闭上双眼,仰天冷笑了三声。紧闭双唇,咬牙切齿。待再睁开眼,她伸出右手,毫不留情地,又甩了刘咏开一大嘴巴子。
    刘咏开以为两大嘴巴子已经是熊小鸽的极限。没想到,刚放下双手。又挨了一大嘴巴子。而且还打在刚挨了打的左脸上。说个分手,代价太惨痛了。
    “刘咏开,请你给我一句实话。让我死个明白!”熊小鸽大喊,撕心裂肺地喊。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刘咏开只好实话实说。
    话没说完,熊小鸽举起左手,又是一大嘴巴子,甩在刘咏开的右脸上。
    刘咏开认清了形势,此时说啥都不对。只好闭嘴不说话。
    入夜的秋风似北风,呼呼地刮,冷入骨髓。熊小鸽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她的心碎了,彻彻底底地碎了。18岁,初恋在台北萌芽。19岁,初恋在长沙枯萎。熊小鸽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太平街。
    四串大香肠,无声地掉落在了千年的石板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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