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毅勤似乎全然体会不到,只一双怨恨的眼睛使劲瞪着他。
    临出门了,睦骁忽然回头问:当时你是见过安安的,你想过他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吗?
    我
    不等李毅勤说话,睦骁又说道:被你撞死的那个男人腿脚不好,忙活了五十多年攒下来一套小房子。
    李毅勤唇.瓣嗡动,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过过苦日子,但好日子是自己争取的,实在引不起共鸣,甚至更看不起那个死人了。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自己。
    你如果还有点良心的话,还是去看看吧。从小浸淫商场,睦骁怎会看不出来李毅勤压根毫无悔改之意,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和这种人呆久了,指不定会染上什么恶心的气味,想到家里那个狗鼻子,睦骁打了个寒颤,和进门的服务员都保持了起码三五步的距离,走出去很远还抬起胳膊嗅了嗅,皱眉。
    服务员:有钱人现在都这么看不起人的了吗,再看包厢里剩下的失魂落魄面色苍白的李毅勤,也没了好脸色,甚至都没有职业化关心的询问。
    *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o○)!!一同开会的其他员工全都震惊脸,他们哪里看到过睦总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严重怀疑今天中午食物中毒,导致出现幻觉了。
    一边总经理助理面不改色,甚至会议记录的思路都没被打断,心内嗤笑:呵,终于不用一个人吃狗粮了,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才是。
    在忙吗?陆安然刚午睡起来,在双人大床上翻来滚去不想起床。
    不忙,你说。睦骁起身,走到一边落地窗跟前,单手拉了拉领带,释放出因为听见沙哑嗓音产生的燥热。
    正在做报告的策划组组长:那我还是闭嘴吧。
    其他人也都摸出笔,回到高中课堂上一般埋头认真做着笔记,耳朵却是高高竖起,恨不得灯光话筒全塞到睦总嘴里。
    李毅勤给我发邮件了。
    !睦骁蹙眉,无意识回头,吓得众人寒蝉若禁,各个鸵鸟似的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双.腿之间。
    他问我养父墓地地址,说是要去祭拜下,你是不是给他说什么奇怪的话了?陆安然翻了个身,他那种人,怕是噩梦都不会做一个,除非有利益,不然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的。
    望着下面蚂蚁似的人来人往,睦骁说:可能是觉得道歉了就会获得原谅吧。
    陆安然翻了个白眼,怎么一个个都当我是圣父?我看起来有那么傻白甜好骗吗?
    嗯。其实看起来比较傻白甜好艹,但这话睦骁只敢在心里说说。
    算了算了。陆安然一翻身坐了起来,他确实应该去祭奠祭奠,不过我看他的意思是要我跟着去?
    别搭理他。睦骁眯眼,也是撞了南墙没其他办法了。正想说其他岔开话题,却是听见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警戒道,你又想什么胡七八道的?
    还能想什么,想看一出免费的戏。陆安然揉了揉眼睛,想看他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咕咚咕咚沉下去时的表情。
    那种没底线的,你都不怕闹出其他事?睦骁不同意,但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不管他,想吃什么?雁南路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听说草莓大福不错,我带给你?
    怎么?你怕他?陆安然挑了挑飞扬的眉,没想到睦总竟是个窝里横,昨晚那么狠,对上其他人就萎了?
    别胡说八道!睦骁脸皮抽了抽,双.腿不自然地动了动,不敢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变化,回头看没人注意自己,压低了声音警告,除了你,我对其他人硬不起来。玩笑话说过了,睦骁捏了捏鼻翼,随你吧,你定了时间再给我说。
    嗯,下午回来吃饭?
    等我?
    我要吃草莓大福。
    好,冰箱里有水果味的元宵,下面稍微大点的是黑芝麻核桃馅的,你吃点热乎的。
    我知道,在家里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你去工作吧,早点回来。
    嗯想亲一个,亲完了才好上班。
    谁跟你亲一个,爱上不上,谁稀罕似的。
    就爱上啊。
    你挂不挂了,你要是破产了我就找别人去了。
    这不是舍不得么,刚睡醒声音多好听。
    身后众人面无表情:这会还开不开了,今晚又要加班了吗,虽然没约人但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
    助理嗤笑:呵,鱼唇的凡人!怎么可能加班,老板铁定是第一个溜号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不是自己一人领略老板的闷.骚了,这么大反差秘密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让你们觊觎老板,没想到吧,人设崩塌了吧,呵呵!
    *
    东西呢?山下的农家乐里,睦骁揽着陆安然的肩膀兴致勃勃安利这里的美食,在踏进门槛前却被不长眼的拦住。
    李毅勤这两天过的不好,很不好,微长的头发不像之前抹了大量发胶归顺在脑后,而是宛若鸡窝一般杂乱地伸展着,枯黄干燥甚至遮挡住了眼睛。因为吃不下睡不着,这才几日不见,脸上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颓靡的灰败之气,身上尚且看不出来,但脸上俨然已然变成了皮包骨,颧骨高突,眼窝深陷,眼底大片浓郁的青黑之色更是将他包装的像是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一般。
    望着那双毫不掩饰甚至要将仇恨凝成实质化为刀子扎进自己心脏一般的眼眸,陆安然不怕,反倒觉得好笑,他微微后仰,靠在睦骁身上:什么东西?
    你别装傻,姓陆的,你想要什么?兴许是彻底了解了陆安然的不按常理出牌和冷血,李毅勤早已放弃了同情牌,甚至本色出演反派,明明落魄成乞丐,骨子里却残留着可笑的自尊自傲,矛盾地站在仇人面前,却不得不卑躬屈膝,陆安然笑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他转身掐着睦骁的下巴,踮起脚尖在那张薄唇上轻点立刻分开,看见没,这金手指比你大.腿还要粗,需要你做什么?
    陆安然,那你李毅勤气到极致,胸口夸张的一起一伏,随时都有可能脑溢血栽倒在地上演一场大型的讹人现场似的,五官扭曲五指成爪就要扑过来,意料之内被黑衣人拦住。
    被掐住之后陆安然才发现他身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肉,挂在他身上的宽大衣服因为推搡随时都有可能脱落似的,挣扎着想要泄愤在陆安然身上留下抓痕的手腕瘦成了枯枝,如果是晚上突然冲出来指不定就吓死个人,他气力不济还要喘着粗气大骂:睦骁,你说话不算数,你怎么能
    对视一眼,捏捏小孩柔.软的手心,似乎很满意他匀称的身材似的,睦骁这才施舍性质地悠悠看向李毅勤:谁告诉你会放过你的,李总,白日做梦是病,我认识好几位国内外有名的心理医生,若是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将电话告诉您,看在他唇角微勾,一个绝对的上位者碾压的嘲讽,凑近了杀伤力更强,愣是迫的李毅勤干张嘴说不出来一个字,李董愿意让出百分之三净利润的份上。
    你们不可能,不可能,那个老不死的已经住院了,他不可能李毅勤失魂落魄,如果说刚还有仇恨的一口气支撑,现在就只剩下行尸走肉,甚至抓着控制他的保镖的胳膊,慌乱询问,他都快死了,怎么可能出来谈生意,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呀,他都快死了。
    睦骁轻笑出声,在已经濒临绝望的骆驼上放上最后一根稻草:人老了怎么可能没病没灾的,好在李董身体底子好,但也不能过度劳累不是,所以李董也只是最后决策,细节可都是您弟弟提出来的。
    不愧是虎狼之家。睦骁发自真心赞赏道,您弟弟初出茅庐就能眼光独到,想必以后定是能让李氏更上一层楼,李总在里面也可以放心,就算一不小心咽气了也能闭上眼,对不对。他侧脸,顿时不高兴了,你看他做什么,脏兮兮的谁知道有什么细菌病毒,也不怕长针眼?快快快,来看我看我,洗洗眼睛。
    黑衣人:这个老板是穿越的吧,被雷的外焦里嫩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手上力道,嘎嘣他立刻敛下心神,小心翼翼不让其他人看出来他把这位李总的胳膊给扭断了。
    骨裂的疼痛并没有将李毅勤从彻底崩溃的边缘解救出来,他似乎完全没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低着头疯魔般喃喃自语。这么多年的筹划瞬间土崩瓦解。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顶峰,没想到只是进入了一个楚门的世界罢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慢慢接手公司,尤其是近几年来一步一步渗透高层,将所有人的生死掌握在手中,自然而然将那些李家人不放在眼里。他表现出来的嘲讽和讥笑以及高高在上,现在想来在对方眼里通通都是笑话,表面上的无法敌对只不过是对方麻痹自己的手段罢了,亏他还自得其乐,比舞台上的丑角还要搞笑。
    小鸡炖蘑菇,听说味道很好。睦骁拉着陆安然跨过门槛就往里走,不管对方现在如何落魄,他还记得这厮想要利用美色勾.引自家小孩,绝对不能原谅。
    擦肩而过的时候,陆安然突然回头:你把陆瑾轩的爱当成负担,其实对方也没多爱你。
    你!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砰一记实心拳砸在脊背上,李毅勤还没来得及暴怒就已经被锤的趴在地上吃土了,吐出一口血沫眼前一黑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睦骁:
    陆安然转脸看他的时候,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亲,笑嘻嘻说道:如果我的爱是负担的话,你得被压死,毕竟全世界的重量都在你身上了。
    这还差不多,睦骁勾了勾唇角:想吃什么?
    跟在他的身侧,时不时的陆安然就会跟哄小孩似的,在不知为了什么又露出不悦神色的睦骁脸上亲亲,或者掐一把他的腰,压下他的不满,也顺便解救跟他说话的人,当真像是个月嫂资格考试满分的家长。
    救救你可怜的弟弟
    因为利用小孩逃脱罪责的缘故,被囫囵个翻出来的旧案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蒙上沙尘,而是彻底进入了公众视线。
    网友们总是最闲的,行车记录仪清楚地记载了当时的真相,李家沦为诸位网友键盘侠的头号对象,李氏股票经历了上市以来的最大的危机,甚至不少合作方宁愿吃富昂贵的违约金也不愿和失去信誉度的李家合作。
    千夫所指之下,李氏集团新任总经理发出通告,宣称当年之事和李家毫无关系,是李毅勤个人和陆家达成协议,共同隐瞒下了这起交通事故的真相。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网友们不在乎,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供自己发泄平日里生活所积累的怨懑和怒火的对象,所以在舆论的导向下,炮灰很快从李家变成了李毅勤个人和陆家,毕竟当时事故发生后李毅勤联系的第一个人可是事件涉及未成年人陆瑾轩的爸爸陆邦国。
    在事件发酵到最高.潮的时候,李氏官博又及时发出公告,言明李氏集团总部和李毅勤彻底脱离关系,大刀阔斧又决绝地直接砍断李毅勤负责的公司和项目,表明即便牺牲利益也不能容忍不诚信更甚至是危害社会分子的存在,这一举措让其他公司看到了李氏悔改的诚意,纷纷表示如果以后还有合作机会的话只要双方诚恳还是可以一起赚钱的。
    而关于陆瑾轩的病,陆安然的肾,早就没人记得了,极个别也只是说陆瑾轩小小年纪就知道祸害人,得病完全是天大好轮回,报应不爽。
    晚上九点钟,客厅只开了边缘一侧昏黄的小灯,电视机里放映着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等你终于爱上我了,可我已经爱上你妹妹了,你现在带着我的孩子回来,你到底要我怎么办的狗血电视剧。
    陆安然窝在单人沙发里抱着手机刷微博,斑驳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身上,氤氲出一圈孤寥寂寞的光影。
    睦骁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衣服景象,小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似的,可更像是他不愿融入到全世界中去,心尖一颤,手里的钥匙吧嗒落在地上。
    像是陡然被惊扰了的精灵,陆安然眼皮颤了颤,转身看到西装西裤面带疲色的睦骁,白皙圆滑的脚趾蜷缩在长毛地毯里,他起身放下手机:吃饭没,冰箱里还有早上剩下的包子,我给你热一热?
    嗯。睦骁蹬掉鞋子,一把抱住迎上来的陆安然,用身体去确认小孩的存在,怎么不开灯?长手一伸,客厅顿时大亮起来,水晶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影,在启动的瞬间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陆安然想抬手揉眼睛,但却被抱得太紧了,只能吧生理性泪水眨掉,本来是在等你的,有点困我就想在沙发上睡一会,大灯太亮了。
    陆安然拍拍他的脊背:你先放开我呀,不然我怎么去热包子?
    环抱住细瘦的腰肢,下巴磕在陆安然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附在对方身上,睦骁声音低沉:不想吃包子。
    不饿?
    饿,但不想吃包子。
    说话间,手心的茧子磨得陆安然脊背有些疼,他躲了躲没闪开,笑着滚进了睦骁的怀里。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家的情侣都什么样,但他挺喜欢睦骁这样粘着自己的,有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陆安然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试图去咬他的耳朵尖:那你先去洗澡。手指流连在后背块状的肌肉上,陆安然的声音也低沉下来,等你出来,包子跟我都在桌上,好吗?
    *
    李毅勤是.个人,骂起来一点都不爽,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没钱没势变成了比普通人还要不如的穷逼。众人还是喜欢将人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拉下神坛的过程,所以在这场战争中,陆氏集团承受了大半的炮火,即便陆安然不是商场中人,也能从微博上经久不下的热搜看出来陆氏集团要彻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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