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反正已经不重要了。”司马承笑了笑,“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如卫镇所说,这消息一传出去,立时引起了震动。民心动荡,朝堂中也满是议论之声,有老臣甚至想要以死相谏,然而也没有动摇司马承的心意。
    不但如此,帝王许是觉得心烦,竟是直接罢朝三日,不见任何人。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
    待到第三日,容威再次被押了上来。他不但被缚住了四肢,甚至还被喂了药,以至于容威连想自绝都不行。
    “陛下,三日时间已到,现在该怎么办?”卫镇上前问道。
    却见帝王并未回答他,而是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然后竟是直接抢过了他的刀,然后架在了容威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茫让众人都震了震。
    “君无戏言,自然是杀了他!”说着,他竟是真的抬起刀,狠狠朝容威的脖子砍了下去。
    “陛下!”
    众人都没想到司马承竟然真的动了刀子,一时间大惊,然而司马承的动作太快,他们根本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刀落了下去。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铿将一声,一道金光射来,那银刀砰然落在了地上。
    “神仙……”
    “容将军。”
    “姐……”
    随着银刀落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祥光自天际而来,下一瞬,便见一个玄衣女仙踩着祥云翩然落下。
    她神色清冷,眸光淡漠如水,便是容颜倾世,却无人敢生半分绮思。
    在场的人几乎都睁大了眼睛看向那满身仙气的女子,只觉有沉沉威压扑面压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与敬畏,以及恐惧。
    是了,恐惧。
    他们只是凡人,凡人如何能与神仙相斗?
    众人腿一软,慌忙跪在了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竟是再不敢抬头。
    只有司马承从始至终都没有眨眼,只直直的看着那个玄衣女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
    “阿钰,你终于来了。”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看见了她,唤出了那一声曾叫过许多年的称呼。
    第94章 你可对我动过心?
    只时过境迁, 这声阿钰却再也无法换来那人的驻足。
    那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走到了容威身边,伸手一挥, 便解开了容威身上的锁链。然后,微微弯腰, 伸手亲自把容威拉了起来。
    “姐, 你、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的……”容威顺着容钰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结结巴巴的说着。只是在那清冽的眸光下, 他强装的镇定终于消失,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终是沮丧的闭上了嘴。
    被俘虏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容威的心里满是失落和懊恼,他垂着头, 不敢再看容钰, 他怕看见她眼里的失望。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早已能独挡一面。
    可如今, 却还是成了阶下之囚。若是他姐不来,那他这条命怕是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只要一想到这点, 容威就有些无地自容,不敢面对容钰。
    “没事便好。”正值容威失落之际, 头上忽然被轻轻揉了揉,一道清冷却似又藏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既选择了这条路,便应更警惕才行。”
    容威蓦地抬起头,忍不住红着眼又唤了一声, “姐。”
    姐弟两人似乎自成了一个圈子,让人无法插足进去,容不得任何人。
    “阿钰,你要见的人应该是我。”一旁司马承的眸色暗了暗,声音微冷,陡然插进了两人之间。
    闻言,容威猛然想起此时在何地,只是不等他反应,便觉身上一轻,他竟是直接飞上了天空。
    “姐?”
    容威倏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还站在原地,微抬着头的容钰。
    容钰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微微一扬,容威便觉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啊了一声。待他再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竟已经身处于茫茫天际之中,脚下的祥云带着他,朝着定州所在的方向而去。
    这一幕,直接让跪在周围的那些人更是震惊。
    虽然方才亲眼目睹容钰从天而降,可实在是太过突然,而如今,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容威飞上天的全过程。
    一时之间,心里的敬畏和恐惧更浓。
    唯有司马承面色如常,身上的寒意一扫而空,脸上甚至还重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就这般直直地看着容钰。
    而这时,容钰也终于转身,看向了他。
    即便她面无表情,眸色冷淡,可司马承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甚至一步步走到了容钰的面前道:“快五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等容钰说话,他忽地沉下脸,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片刻,却又笑了起来,只那笑意让人心生寒意。
    “朕要与朕的皇后好好叙叙旧。”
    跪趴在地上的宫人和侍卫早就在容钰出现时受了惊吓,听到这话,自是喜不自禁。都不用人赶,他们便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一时间,院中便只剩下了容钰与司马承两人,除了轻缓地风声,便是淡淡的呼吸声。
    “阿钰……”司马承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由自主的再次向前,伸手便想要触碰她。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在半途中便被冰冷的刀鞘挡住了。
    “司马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容钰抬眸,淡淡的问道。
    她的眼底早已没了曾经面对他时,独有的热忱,陌生的让人。
    司马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意终是淡了下去。
    “我已经来了,司马承,说出你的目的吧。”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清冷如冰,似已没了半分耐心,直接问道,“你抓了容威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吗?说吧。”
    “你如今就这般不想与朕多待片刻吗?”只是没等容钰回答,司马承忽地又问道,“若是我今日真的杀了容威,你会怎么做?”
    “阿钰,你会杀了我吗?”
    容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脸上已然露出了森寒的杀意,全无曾经的半分温情。司马承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微微有些恍惚。
    恍然间,他竟觉得自己仿佛从未认识过面前的人。
    不,准确的说,她在他的面前,从未露出过这般冷酷的一面。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瞬,心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明明伤口不大,可却似乎疼到了极致。
    然而司马承却又笑了起来,仿佛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这样愚蠢的问题,他为什么会问?问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便像是个疯子一般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宫中显得尤其阴深刺耳。
    容钰眉心微蹙,忽然问他:“司马承,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朕当然知道。”司马承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眨眼间便恢复了往昔的冷酷,甚至还带着嘲讽道,“朕乃天子,年少登基,又怎会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说着说着,他竟是又笑了起来,笑容阴寒,又似带着疯癫。
    闻言,容钰脸色冰凉。
    她最后再看了司马承一眼,触及他眼里的冷血,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只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容钰!”
    刚转过身去,身后便再次传来了司马承的声音。容钰没有停住脚步,而身后人也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只听不出喜怒的问道,“你与酆无咎到底是什么关系?”
    “仙凡不能相恋,你不能与他在一起。”
    容钰这才微微顿住,并未转身,只片刻,淡声回了一句:“那又如何?我与他是否在一起,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已是他们之间的全部了。
    “与我无关?”司马承唇色淡了淡,可唇角却依然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轻笑着呢喃了一句,“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是朕的皇后?你的名字可还刻在了司马家的玉牒上,记在了史书上,即便再过百年千年,你与朕还是夫……唔!”
    话未说完,司马承便蓦地闷哼了一声,身子重重砸在了地上,剧痛霎时传遍了全身。
    原是不远处的玄衣女仙忽地转身,只轻轻一扬手,一股巨力便猛然朝他袭来,毫不留情的掀翻了他,让他无丝毫还手之力。
    这便是对他的惩罚。
    “司马承,你想死?”容钰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声音里已充满了杀意,不但如此,冰冷的刀刃已经抵在了司马承的脖子上。
    司马承却恍然全不在意,他轻咳了几声,有血从唇角溢出来,衬着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阴郁。
    “你会杀了我吗?”不等容钰回答,他便自己回道,“不,你不会杀了我的。”
    话音未落,锋利的刀刃已经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有血迹慢慢溢出来。然脖间传来的疼痛却并让司马承笑得更开心了,不但如此,他甚至伸手用力握住了刀刃。
    霎那间,手上的鲜血便染红了银白的刀刃,血滴落在了地上,尤其刺眼。
    容钰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她对司马承确实生了杀意,但也如司马承所说,她此时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她是司法之神,而司马承如今只是凡人,杀他便是触犯天条。
    然,即便不杀他,可不代表她不能给他惩罚。
    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容钰自然不会有丝毫心软。她并不恨司马承,但不恨不代表曾经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只是成了陌路罢了。
    既是陌路,自然没了再见的理由。
    若不是这一次司马承抓了容威,容钰是不可能来见他的。她本以为司马承是想要用容威来威胁她。
    “司马承,”她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周的君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容钰一边说着,一边忽地收走了司马承手中的刀。
    “既然选了,那便没了回头路。我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是夫妻。”便是她还活着,他们之间也从无可能。
    他们曾是君臣,后是陌路,却从来做不了夫妻。便是玉牒上记载了又如何?假的便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我想,你应该分得清真假。”
    容钰留下这句话,便再也没看地上的男人一眼,淡漠的移开了视线,转过了身去。那一瞬,便连她的背影似乎都透露着冷酷与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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