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小四跳出来,吓了荀香一跳。
    “沙小哥,你在找那个俘虏吧。”小四虽然知道荀香是女的,却仍然以小哥称呼她。大概在他心里,还是很难接受一个自己一直很崇拜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了女的。
    “没有,我就是看看。”荀香转身就走。
    小四伸手拦住她,“哎呀,你闹什么别扭嘛?我告诉你,他去后山了。”
    “他的身体不是还没有好?去后山干什么?”
    “大当家给他做了一张轮椅,他就自己去后山了。你要是找他,就去那儿吧。放心,我不告诉别人。”小四神秘地说。
    荀香哭笑不得,嘴里说着“我才不去”,却在小四走了之后,不由自主地往后山走。悬崖边的风还是很大,呼啸着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对面的山头大概因为陡峭,没有人能攀登上去,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淳于翌就静静地坐在悬崖边,不知在想什么。
    荀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也不知在看什么,就静静地立着。她想,若不是有人提醒,谁都不会猜想这个坐在轮椅上,身体这么单薄的人居然是一国太子吧?那种难以言说的沧桑和凄凉,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身上?
    突然,淳于翌调转轮椅,与荀香打了个照面。荀香惊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身走掉,只能说了句,“早上好。”
    淳于翌愣了一下,轻柔地回应,“你好。”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淳于翌点了点头,看着荀香仍然包裹严实的双手,有些愧疚地说,“连累你了。”
    荀香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傻笑道,“没有连累,是我自愿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那个……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在想大佑的将来。”淳于翌老实地说,“我虽然不是一个笨蛋,却真的不是一个做帝王的材料。我不够狠,也没有野心,甚至容易原谅犯过错的人。大佑在我的手里,不会有好的将来。”
    “你的意思是……?”
    淳于翌还没有说话,绿珠气喘吁吁地跑到悬崖边来,“小姐,太子殿下,快去前厅吧。月山将军打枪匹马地打上来了!”
    淳于翌一听,急忙要去转动轮椅,荀香跑到他的身后,一边推着他一边说,“别浪费力气了,我推你走,这样比较快!”说着,也没等淳于翌说话,就推着他往前厅走。绿珠在他们身后摇了摇头。刚才看他们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聊了半天,都快把她急死了。月山旭是来了,不过没有打上来,是明目张胆地闯进来的。
    月山旭站在前厅中,看着左奕青。夕日在敦煌,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彼此之间并不陌生。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男人,变成如今这般废人模样,着实叫人扼腕叹息。他乍一看时,虽然觉得五官轮廓都十分相像,却不敢相认。直到左奕青叫了他一声,“月山将军。”
    世上的事情总是变化得如此迅速,叫人措手不及。
    荀香推着淳于翌进入前厅,淳于翌叫了一声,“旭!”
    月山旭转过头来,眼睛猛地睁大,“你怎么了?”
    “这两天受了些风寒,全身无力。你怎么来了?”
    “张广良给我写信,我连夜从凤都赶来,跑死了三匹马。我没想到……太子妃也在这里。”月山旭看了看荀香,斟酌了很久,决定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好。
    太子妃这三个字,对于荀香来说,仿如做梦。她冲月山旭笑了笑,算作打招呼,默默地松开了放在淳于翌轮椅上的手。
    月山旭对淳于翌说,“你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你要尽快返回凤都,主持大局。”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炎氏在湄洲起兵造反,南方有几个州府已经归降,形势刻不容缓。”
    “什么?”在场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淳于翌拔高了声调,“他何时回的湄洲?全国设了那么多的关卡,他居然还能逃脱?”
    “无论他怎么逃脱,如今他已经起兵谋反。他出师的借口是你谋朝篡位,软禁皇帝,不忠不孝不义。许多地方官不知京中的情况,纷纷响应他,照此下去,他很快就会打来凤都。”
    淳于翌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干涩,正想开口要水喝,一杯水已经递到他面前。他抬眼看着荀香,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水喝尽。喝完之后,对月山旭说,“你给我一个时辰想一想。”
    “殿下,我们没时间了!”
    “不,我一定要想清楚,你给我时间。”淳于翌说完,转着轮椅出去了。月山旭想要上前叫住他,荀香却说,“月山将军,你让他静一静吧。我刚才与他说话,他说在考虑大佑的将来。想必他接下来要做的这个决定,对大佑的影响很大,所以他要仔细考虑清楚。”
    月山旭道,“炎氏的叛乱如果不镇压,大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北有大梁虎视眈眈,南越也是蠢蠢欲动。南越虽然是小国,但趁大佑内乱的时候渡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国家四分五裂,国将不国!”
    “我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先耐心等候吧。”
    众人在前厅等着淳于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月山旭走来走去,耐心也一点点地消失。他听说淳于翌被山贼挟持,二话不说地离开凤都,只留下萧沐昀和徐仲宣等主持日常事务。但他们年纪尚轻,更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如何能够指挥前线作战?最棘手的是徐望山那个老匹夫,迟迟不肯把近畿军的军权交出来,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他真恨不得把淳于翌敲晕,直接扛在背上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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